其身如鬼魅，融己于暗影之中。

    ——《黑暗之影与其众仆》

    ……

    耳语丛林距离城市大约半天的路程。茂密的树冠遮蔽了夕阳，整个林子阴冷而潮湿，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索里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察觉到了一股恶臭。这种味道让他浑身发紧，胃部更是剧烈翻腾起来。

    “呕——！”艾柯脸色苍白，弯腰吐了出来。

    “太糟糕了。”阿库捂住了鼻子，“上次来这的时候没这么夸张啊。”

    艾柯勉强撑起身体，咳嗽了几声：“没事了……我们走吧。”

    这片丛林很宽阔，地面满是青苔，脚踩上去软绵绵的，黏滑无比。

    “等等。”艾柯伸出手挡住了索里和阿库，“有声音。”

    索里将艾柯的手放下，环顾四周。丛林中除了偶尔响起的风声，和草叶摩擦的沙沙声外，没有别的任何声音。

    他狐疑地看向艾柯，轻声催促：“什么声音？”

    一个女性尖锐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空气：“你们休想！”

    发生什么了？三人对视一眼，拔腿冲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灌木丛中钻出一团黑影，她披散着金红色长发，双眼通红，狼狈不堪。看到索里三人，她凶狠地咧开牙齿：“滚开！”

    是福尔！索里飞奔上前，试图制住福尔。

    福尔的右半边脸肿胀不堪，显然受伤极重。她踉跄着躲闪，但仍然被索里压制在地。

    她喘着粗气，咒骂着：“哪来的傻冒，快放开我，那帮人要来了。”

    “那帮人是谁？”索里低喝一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滚！”福尔怒吼道。

    艾柯突然开口：“索里，别在这耗着……人来了。”

    一道劲风呼啸着朝这边射来。索里一惊，赶紧放开福尔，向左侧一跃。一支箭矢落入灌木丛，穿透了泥土，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福尔趁机爬起身试图逃跑，阿库扑了上去，将福尔再次放倒。福尔拼命反抗着，但无济于事，阿库依旧牢牢扣住她，纹丝不动。

    箭矢再次飞驰而来，钉在树干上，树皮簌簌抖落。

    福尔抓狂地喊道：“够了，快放开我，要么逃，要么杀了他们，那些人都是疯子。”

    现在无暇去考虑福尔口中的那些人的来历，从射出的箭来看，那些人必然并不是等闲之辈。不知道他们人数有多少，在这里直面他们不明智。

    “我们先走！”索里命令道。

    艾柯和阿库点头，一人猛地抓住福尔的衣领，一人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向丛林深处。

    “嘘。”索里身体微蹲，透过杂乱的灌木枝叶紧紧盯着箭射来的方向。

    福尔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她“呜呜”地轻叫了几声，示意艾柯把手放下。

    “前面有个地穴，快点去那里，不然他们马上就会找到我们。”她神色严肃。

    艾柯和阿库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将视线投向索里。

    见索里不为所动，福尔有些恼怒：“够了，你们想死，我可不想死。放我走。”

    听酒馆伙计的描述，这个福尔应该不能算是贪财之人，更像是一个有着恶趣味的学者。还有她的水平……应该威胁不了自己。

    索里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带我们去。”

    福尔站起来，在阿库的压制下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走去。索里和艾柯压着腰，慢慢地跟了上去。

    地穴非常隐蔽，掩藏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下。

    福尔熟练地摸进地穴之中，指引着索里三人避开洞顶垂下的藤蔓和树根。

    索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发现前方只有一条狭窄的裂缝，看起来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福尔一言不发地侧身钻了进去。

    阿库犹豫着，却被艾柯推了进去，索里也随即跟了上去。

    洞内幽暗潮湿，通道逐渐增宽。这是一条用碎石堆砌而成的甬道，每隔一段就摆放着一盏油灯，让他们能在这幽邃的隧道中辨认路径。

    地穴很深，越往下走，温度越冷。走出几百米，他们终于达到了通道的尽头。

    艾柯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他们面前，赫然是一座巨大而诡秘的墓葬群。它们错落分布，无数绿色光点将其拱卫其中。

    这是……

    索里蹲下身子，发现这些光点其实是一株株植物：“这是什么草？”

    半透明的叶尖泛着青绿色的微光，如同繁星绽放。

    “……月草……”艾柯的声音颤抖着，“我见过……在埃西城……

    “你们是来抓我回去的吧。”福尔随地坐下，皱着眉轻轻揉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脸，“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抓走我，我也不会把那东西交出来的。”

    索里眯起眼睛：“我只是对你偷走的那个东西感兴趣。”

    福尔沉默片刻，喃喃道：“这不是谁都能理解的东西。”

    “如果真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东西……你最好告诉我，否则我宁愿毁掉它。”索里脸色阴沉。管它是什么东西，不能理解又如何，和腐朽精灵搭上边的迟早该被毁掉。

    “你以为我怕吗？”福尔嗤笑一声。

    阿库耸耸肩，拔出剑来直指福尔：“够了，你捉弄我们这么久，你以为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艾柯拉住阿库：“冷静一点。”

    她扭头转向福尔：“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追着你？你手上的东西……”

    艾柯顿了顿：“……和腐朽精灵有什么关系？”

    福尔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转了转脖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索里冷哼一声，“如果我没猜错，你偷的东西都和腐朽精灵有关吧。你是什么人？”

    福尔摊开手掌：“那块石头本就不属于那户人家。外面那些人垂涎这块石头已经很久了，它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索里和艾柯对望一眼，摇了摇头：“说清楚点，那些人是谁？”

    福尔抬眸打量了三人许久：“和腐朽精灵扯上关系的人，并不都站在同一立场。这也是我最近才学会的。”

    “在我拿到石头之前，我只是奉命去搜寻足够多的信息。但我拿到这块石头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

    她正欲继续解释，艾柯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声音……”艾柯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我听到声音……不行，我们必须离开……”

    话未说完，阿库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传来利刃刺破血肉的闷响。

    索里眼睁睁看着阿库瞬间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汩汩鲜血流淌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