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末代皇弟

第35章 韩偓

    李亿在军营中,审视着韩建原本打算递交朝廷的奏疏。

    韩建请求朝廷给十六宅安排师傅,教他们诗书,其实是想继续控制住十六宅的诸王,让他们不要参和任何的外事。

    然而韩建本人有没读过什么诗书,镇国军也没养闲散文人,所以韩建推举教导诸王的师傅,是那些附近的有文名的诗人、文人,其中还有一些是朝廷内不得志的学士。

    李亿既然接管此事,那么怎么安排十六宅的师傅,其实无关紧要。自己更不需要向十六宅解释什么,反正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汉奸,或者说是唐奸了。

    只要把韩偓安排给自己,就可以了。韩偓的诗名绝对要胜于其他人,那么就可以声称,这样是因为自己喜欢诗文。

    于是,朝廷很快以宾客王牍总揽诸王侍读之位,并且为各个王府安排老师教授诗书。其中,前翰林学士、谏议大夫韩偓,就被分配到了翼王府。

    唯一的不同,是韩偓要前往军中效力,其他文人是被分配到被监视着的各个王宅。

    一日傍晚,李亿忙碌完了白天的军务后,回到了营帐歇息。

    白天要做的都是体力活,也只有晚上有些时间看一些报表、书籍。

    有杂役通报:朝廷安排的侍读韩偓今日到了,正在等待召见。

    李亿不敢怠慢,让这位大诗人赶紧进来。

    待到行礼完毕后,李亿开口道:

    “本王现在典兵,被时人多看作是一武夫。可是谁知道,我其实只是爱好诗文,这典兵之位是不得已为之。侍读此来,了却了我身边的憾事啊。”

    韩偓微微一笑:“翼王殿下不必如此故作姿态。这是韦庄韦学士写的荐书一封,请殿下启阅。”

    李亿翻开了韦庄留下的荐书。

    原来韦庄已经告诉了韩偓,翼王如何雄才大略,如何志于兴复,如何贤明睿智,等等。

    “殿下此次领兵,其用意真是令人敬佩。韩偓力虽绵薄,也愿意为殿下谋划。”韩偓道。

    “韩侍读是有话要说?说吧,我这里没有外人。”李亿让杂役仆人都退出去。

    等人都散去了,韩偓再次起身行礼道:“在下随朝廷到华州后,见到王道日渐衰微,是心急如焚。翼王既然有雄心壮志,那么臣就不能只做一个诗书侍读。”

    “先生有何高见?”李亿见韩偓比他岁数大了一轮不止,就没有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天子在华州,是受制于小人。九州藩镇,兼有实力与忠心者,晋王李克用无出其右。只要晋王来主持局面,那么一切都不难恢复了。”

    李亿松了一下肩膀道:“侍读此言有理,但是…告诉你也无妨,延王出逃,就是去找李克用求救。现在说这个,为时已经有点晚了。”

    “我正为此事。听说李克用还未发兵,就已经兵败魏博,恐怕短时间无法行动。殿下可知否?”

    “我当然知道此事。只是…韩侍读和此事,不知有何关系?”

    “关键是河东监军宦官张承业。自从张承业监军河东已有一年多,李克用对他信任有加。张承业虽是宦官,但是忠君报国,在下在翰林任职的时候,就有感于张承业之忠义。”

    “韩使君是认识张监军吗?”李亿问道。

    韩偓一笑:“曾经在大明宫有几面之缘,实在是仁人志士有相通之处。如今在华州赋闲,某可去太原面见张承业,再请他谕知李克用以朝廷之急,速速平息与魏博之争端。”

    “听说魏博节度使可是杀了李克用的一个儿子,这种杀子之仇,李克用难道能说及放下,不怀恨在心?”

    韩偓道:“这正是需要用臣子的地方。只要张承业去说动,一切皆有可能。况且,韦端己远赴剑外,难道在下就不得共赴国难了?”

    李亿看着这个不算强壮的中年文人,不禁感慨:韩建啊韩建,你还是太忽视文人的力量了。

    他们的武力值虽然很低,但是从小读的经典却教授了他们太多的条条框框,让他们的行为自有准则。

    “韩冬郎既然有此言,那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我这就写通行手令,期待好讯传来。”

    李亿一边研墨,一边说道:“其实一见面我说的,并非什么惺惺作态之语。我确实喜好诗文,早就听说过韩冬郎“香奁体”之名,愿得一观。”

    韩偓的诗,早期诗风轻浮,在时人那里有着不小的影响。

    “在下岂敢。至于那些香奁的风流韵事,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如今虽然也偶尔在文中有涉于篇什,实际上并不接于风流。

    “韩冬郎是我年轻时候的小字,现在在下已经过了风流才子的年纪了,恐怕不能陪殿下寻风月之事,抱歉了。”

    李亿向他表示了歉意:“浪子回头,看来是国家变故太深了。那就假有时日,再与使君交流吧。”

    韩偓是唐末水平最高的几位诗人,他早期的诗风轻艳,但中晚期风格转变,变得凝重悲愤。

    国家的动乱,也铸造着国家的诗史。三吏三别,《秦妇吟》,还有韩偓的诗,皆是如此。

    ……

    韩建的府邸中。

    “相国,据神策军的消息,这几天北边好像有动静。好像是商人、农户勾结起来,有反抗我们征税的苗头。”一个幕僚说道。

    “苗头?什么苗头?神策军是看不住他们的驻地,还是管不好他们手下那些东西?”韩建不满地问道。

    “神策军右中尉表示,相国征税太多,惹得天怒人怨,却不给他们多拨一些款项。还说,镇国军不孝敬北司,就是不效忠于朝廷…”

    “阉逆余丑。他们还真当自己还是几十年前在长安呼风唤雨那会?我忍着没拿他们开刀就不错了。”

    韩建看着底下人好像还有话要汇报,“说,都说完,这些阉人还要什么?”

    “他们说,希望能抓捕几个偷袭了他们士兵的农户。但是那几个人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希望镇国军配合他们行动,在华州全城城里城外搜捕。”幕僚汇报完了,等着看韩建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