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末代皇弟

第34章 策动

    华州城西的一个小村落。

    这个村子很小,叫什么也无人在意。原来这里有二十多户人家,一多半都在战乱后逃亡了,现在只有七八户还定居在这里耕种。

    日头到了正午。虽说麦子快到了收割的季节,农务繁重。但正午日头很晒,所以农民们在家午休。

    “朝廷来华州后,还要向我们预加征什么皇税。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现在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朝廷真是不让人活!”

    地上铺了个破烂的草席。一个短衣粗布打扮的黑壮汉子躺在地上,抱怨道。

    这个汉子叫做郭二,是个半自耕农。他有些力气,做事很干脆,在这片地面的农户间有些威望。

    郭二已经娶妻,妻子也是农户出身。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很能干,平常织布补贴家用,农忙时也帮助下地干活。

    “阿郎莫要这样说。天下大乱,能安稳中上几亩地就已经很不易了…”妻子说道。

    “就咱家的二亩薄田,算下来种出粮食的一半都要上交。给军头种的十几亩地,今年据说八分都是人家的,只有二分归自己。

    “妈的,这点粮食都喂不饱给他们卖的力气。有时候真想反了他娘的!”郭二无视了妻子的劝慰,继续骂道。

    “阿郎低声!这种话可说不得…朝廷也是没有办法,我听说圣人都要坐不得龙位了…”

    “他坐不住他的皇位,关我屁事。明年要没饭吃了,这才是头等大事!”

    在农民的眼里,几家藩镇进逼长安,,也比不上自家的粮食被老鼠偷吃了来得重要。只要能好好种地,这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土地,到底姓什么有什么要紧的呢?

    郭二是个直性子,还好他的妻子是个忠义之人,一直规劝他。不然,当地一定会多起一桩农民起义,或许就能和那些草莽英雄一样,在史书上能留个名。

    郭振正蹲在茅屋的墙根下偷听。听到这里,起身敲门。

    “谁啊,不会又是那几个催命鬼吧?”郭二以为是催收的小吏上门了,不客气地问道。

    茅屋的门是用草绳绑在上面的。郭二不情愿地卸下门板,见到一个商人打扮的青年,背着一个货箱,说是上门讨水喝。

    “那边有轱辘和桶瓢,自己去后边井里舀水喝。”郭二不耐烦地说道:“喝完了就赶紧走,我这草屋可没地歇息。”

    郭振却不急着走,问道:“二叔,您真不记得侄儿了吗?”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侄儿?你是?”郭二疑惑道。

    “我是郭振,是您堂弟的遗腹子啊。”郭振自我介绍道。

    “郭振?我记得你从小就被卖到国公府上,而后又转到哪个王爷那做仆役,怎么现在有空到我门上?”

    郭二把人拉进了茅屋,然后把门板又绑在了门上。

    郭二的妻子拿碗倒了一些水,让郭振慢慢说。

    “朝廷离开长安的时候什么高门府第都失散了。我无处可去,就打算倒卖一些小玩意为生。”

    “你现在前程如何?”郭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郎子挺有力气的,要不留下来帮二叔种地?”

    士农工商的四民分级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所以郭二还是有些看不上商贩的身份。

    “天子驻跸华州后,华州城里物价很贵。很多货物卖进去,获利以十倍计。”

    “能赚这么多?那还不赶紧买几亩田安置下来?”

    “二叔是在取笑我了。获利多是不假,可是镇国军还以供养朝廷为名目,加了数倍的货税,可赚不了几个钱。”

    “那你不赶紧赶路运货,还停留在我这边做甚?”郭二问道。

    “这…”郭振小声道:“是侄儿的货物,现在都被那些兵匪给抢去了。听说那些兵,可是朝廷的禁军啊…”

    “朝廷禁军?听说殿后四军军纪严明,难道是神策军…那些阉人在长安宫市买东西就不给钱,你被他们抢了只能自认倒霉了。而且要是想找回货物,找官府去呀,上我门是为何?”

    “找官府?”郭振冷笑了一声:“官府要是能管好天下万民,那草军草贼、黄巢黄患,怎么就能直指长安?朝廷要是能管束好部下,彭王头颅能挂在华州城门上?

    “侄儿听说在上月,神策军纵兵抢掠,您这里农户聚集起来,把那些兵匪痛打了一顿,可是真的?”

    郭二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说来也可笑,那些士兵跟土匪一样,我还以为哪里的山贼又来作乱,就伙同了左邻右舍自卫,拿着木棍菜刀就把他们全打倒了…原来这就是朝廷的禁军啊?”

    言语之中的鄙夷不屑,展示着什么叫作不得民心

    “说起来,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侄儿绝对不怕他们。现在侄儿有一件泼天的富贵,想赠与二叔,就是不知道二叔的想法了…”

    郭二把妻子赶走,让郭振继续说。

    “神策军一帮绣花枕头,完全不济事。他能抢得咱们,咱们就不能去抢他?二叔若是有这个想法,趁那些贼子拦路劫道时,咱们上去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抢劫军队,这放在任何时候都让人不敢相信。但是这两个叔侄,居然真的在认真讨论此事。神策军从上到下,可见已经腐朽到了极点。

    “侄儿听了一句话叫: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这帮人即是官,又是兵,又是匪,在他们手下当个顺民能有什么好处?

    “听说华州的租税和杂税都加了,就是为了供养这帮人。二叔是大丈夫,好汉子,岂能抑郁居于这些阉人之下?”

    郭二想了一下,突然大笑:“我也早不想继续种这个田了,就是后路未知。而且如此撺掇,为的就不是自己吗?”

    “请二叔放心。侄儿在世上没有其他亲戚了,愿意一直跟随在二叔左右,事成之后,悉听二叔之命。”郭振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好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郭二附在了郭振耳边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