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问月

2. 弃文择武或相宜

    “请先生详解。”石唯看了眼桌子,转头紧赶两步,还不忘抬手作揖。

    “日后入武道,不必如此多礼,”老者脑后好像长了眼睛,“这三山便是我们这大陆的三座最大的山脉……”老者摸了摸下颚。

    “先生说的是我们后土大陆的乾元山脉,离火山脉和艮岑山脉?”

    “不错,”老者点点头,”二谷是乾离山脉间的药仙谷,乾艮之间的天衍谷,道观则是一道观。“

    “一道观?”

    “不错,没人知道这道观的名字,没人见过。”

    “天下道观这么多,咱镇子边上不就有一个道观?”

    老者嘴角微扬,这学生终于不那么咬文嚼字了。

    “传闻这一道观在我们大陆的最中央。”

    “大陆的中央不是玄天池吗?天池之大泽被万里,道观还能坐落在水上?”少年不可置信。

    “先生我倒是不知了,”老者面露笑意,“你来日倒是可以探究一二。”

    问答之间,老少二人来到了官道的岔口,北风渐起。

    “武道有言,强者聚三山,功法出道观,得道问药仙,生死看天衍。步入武道要特别留意这些地方,如此说法必有其理。”老者紧了紧衣襟。

    “如为师所知,他们共同之处就是不受列国辖制。”

    “那岂不是得了真自在?学生倒盼有朝一日去看看这些地方。”石唯一脸的向往之色。

    “不想做廷尉史了?”老者笑着看着石唯。

    石唯有些发窘。

    “武道于你是一条全新的路,这路之尽头或极远或是未知,不要拘泥于旧时的想法,行高而望远本就是常理。”

    “谢先生解惑。”

    “这开脉丹药就出自药仙谷,而这丹药的分配却是天衍谷说了算。要想获得开脉丹开脉途径有二,一是被三山招收为弟子、二是进入各国武院或军伍。”

    “三山如何招收弟子不得而知,这非战时入军伍只有一个途径,就是进入各地武道院。亦是说,怎么都要考武道院。武院学习三载通过考核即可被派到各地军旅。这样算来就有了武院、军伍两次机会。”老者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少年。

    “武院也好,军旅也罢,都得靠自己挣取丹药,而不是修为到了即可获得开脉丹……”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老者略略停顿。

    “倒也公平,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先生可知如何挣取?”

    “为师可是不知。为师只知武道院是非各地学武堂弟子不收。”老者脸上带着笑意。

    “学武堂?”少年下意识地重复着、难掩失落,“学生也是无法进入学武堂的。”他知道,各县、镇的学武堂也是过束发而不招的。

    少年一声叹息,“既然读书不得出路,总要尝试武道一途。”武道那未知高远的路总好过无路可走。

    “即便无法开脉……”少年想到了父亲就是因为无法开脉这二十多年还一直停留在炼髓境上不得寸进,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来,“总要坚持下去,也许,也许……也许不用开脉丹也能开脉!也有机会看一看那路的尽头。”最后的声音低到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哪怕只看看一路的未知风景。”

    “石唯,你果真会一直坚持下去?武道不比读书,一旦放弃修炼轻则伤体减寿,重则横死夭亡!”老者语气凝重。

    “学生当会坚持,自不会半途而废!”少年疑惑地看着先生。

    老者盯着少年,少顷,自袖中拿出两个信札递给少年,“天底下当然有不用开脉丹就能开脉的人,不过少之又少,但个个是人中翘楚。”

    “当真可以?”少年震惊中下意识地接过先生给的信札。

    “自然当真。”老者不由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在武道院要倾尽全力不可懈怠。”

    “学生谨记!”石唯点点,第一次与先生如此近距离相对,恍然间竟觉得无法看出先生的年纪。

    “武道院,我?”少年后知后觉。

    “不错,私塾虽禁,先生却可推荐一学生免试入武道院为经科生。”

    “多谢……”石唯心中惊喜,脸上露出笑容,又立刻想到先生刚刚的告诫,深吸一口气,整理下心神,后退一步深深一揖,“多谢先生为学生……”

    老者不觉欣慰,一束发少年能如此克制心绪却是难能,伸手拦住施礼的少年,“失之得之、福之祸之,官府此举不过是堵悠悠众口,武道院从不曾开过经科,故对你等经生确是福祸难料。一路行去能否挣取开脉丹也是未知,不过经科出师后可入军伍文职,凭军功可入仕,终归有了方向。”

    “学生谢先生厚爱!”石唯还是鞠了一躬。

    “看看我给你的信札。”

    石唯打开手中的信札,才注意到是两封。

    “那带有官方印信的就是公牒,你于八月十五去郡府武道院落签即可。另一个则是老夫的引荐书。”

    待石唯粗略地看了信札后,老者继续道:“老夫本受邀去镇南的道观去誊写书籍,奈何当下之势不得不裹身远行。然应允之事总要交代一番,故推荐你代老夫去道观。以你之书道当不至耽搁。”

    “学生愿代先生往。”少年郑重道。

    老者点点头,“誊写书册应有酬劳,况当下一书难求,但觉有用……”

    “悉数记之,时时习之,总有用之。”

    老少二人相视而笑。

    “你父能出此妙语当非平庸之人。”

    “家父终日打铁,常言平庸为乐。”

    “我说的是这里,”老者指了指脑袋。“你明日即可去道观抄书,亦可为几月后的入院攒些盘资。”

    少年咧着嘴角。

    “时辰不早,你我师生就此别过。”老者扯了扯包裹,转身摇手而行。

    看着先生离去,少年猛然眼睛一亮,“先生,您教授学生数载,学生尚不知如何称呼先生,来日游历天下,不知怎样才能寻得先生。”

    “为师之名讳?哈哈,天下之大,怕是相见无期。”老者裹了裹身上的长袍,“举步既天涯,放歌作身家,来时有前路,去时无牵挂……”老者放歌而去,长袖挥舞。

    “老夫姓长,长生的长!”远处飘来老者的声音。

    “我姓石,石唯的石!”少年拢着嘴用力喊向远方。

    先生那逆风而行的身躯渐渐消失在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