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问月

17. 年少轻狂入酒肠

    勾起愁肠处,正是无忧物。

    “呷一口,轻卷舌尖甘冽生,平舌有苦气自清,先酸后辣精神起,入喉轻含涩中明;入腹一窍通灵台,九牛倒拽不回来。“一身邋遢的酒徒瞥了眼石唯,端着酒杯轻呷一口,下颌轻抬,闭眼回味。

    “酒之五味各有其妙,甜多则腻、缺苦不清、酸少则淡,得辣方得酒兴起、有涩才有味无穷。五味缺一则如五行缺一,是为劣酒。五味失了平和,就如五行不衡,终难登堂入室,是为次酒。“

    酒徒再入一大口,“这青梅酒五味平和,是为良酒,封存十二载,独秀醇香,实乃佳酿!“旁若无人,自得其乐。

    “多谢前辈指点。“石唯端着酒杯,忽觉着酒徒前辈就是借着酒来论五行之道不免心有所思。

    “小兄弟甭搭理他,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梅掌柜看石唯端着酒杯不知所措,还以为读书人碍于礼节不知所行。

    “梅前辈请。“石唯以酒为礼。

    “好!“梅掌柜举杯痛饮。

    “两位前辈,算我一个。“石念早已等的心急。一口饮下,呛了半晌才大呼”过瘾“。气得石德在桌子下面蹬了他一脚。

    石唯轻呷一口,酸甜苦辣涩回味无穷,再饮一大口,通畅之意直达灵台。

    “一品一饮,果然妙不可言。“

    “世间又添一酒徒。“梅掌柜哈哈大笑。”石老弟,你可是生了两个好儿子!来当哥哥的敬你一杯。“

    石德举杯,“梅老哥,石某归田二十载不想你我今日重聚,来来来,不妨一醉方休。“

    “老哥也不曾想在此得见石兄弟,当年军伍共生死,今日把酒话儿郎,请!“梅掌柜当先一饮而尽。

    “请”,石德也是满饮一杯。

    “梅老哥,今日究竟为何来找犬子啊?“石德还没弄明白,两个老兵抱着两坛子酒居然跑到自己家找两个儿子喝酒。这梅掌柜在自己当伍长长时就已经是百长了,现在混的再差也应该熬到军侯了吧?能和自己喝酒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找自己儿子,为哪般?石德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老弟幺子聪慧,助我们老哥俩立得奇功一件呐。“梅掌柜嘴角带笑,给石德满上酒,又自己倒了一杯。向石唯举杯示意,“小兄弟,今日受军侯委托特来相谢。军侯军务在身小兄弟莫怪。”

    “小侄不敢!”石唯连忙起身。

    “具体因果不便多说,捡些能说的。“梅掌柜冲着石唯举杯,”小兄弟,咱俩给他们解解惑。“

    “小侄听从吩咐。”石唯可不敢跟老爹论兄弟。

    “老弟,可知‘食者人去犹在前,灯前思念意中人’是何意?“梅掌柜笑着看向石德。

    “还是老哥直说吧,咱可不能在儿子面前丢了脸面。”石德略一沉吟直接放弃。

    “你可知犬子当时如何做的?”梅掌柜就是吊着石德胃口。

    “老三不是给了你们两块鹿肉吗?”石念没想到这里还能有玄机。

    “不错,所以才说你幺儿机敏啊。”梅掌柜杯酒下肚,将空杯冲着石唯倒转过来。”小兄弟说说你当时的想法,老哥我也想听听。“

    “食者人去犹在前,灯前思念意中人,这两句其实是字谜,”石唯也干了一杯,身旁的酒徒竟然给他满了一杯,弄得石唯连忙还礼。

    “谜底是两个字,狼烟。“石唯顿了一下,”狼烟是军中警讯,当时晚辈感受到梅前辈眼中的焦急不应是文人的嬉戏,又不确定是否真的是示警之意,就以手中鹿肉为谜底向前辈求证,因这鹿肉的谜面恰是烽火二字,同样是军中示警之意。得到前辈的肯定,晚辈便知该去军中报讯。”石唯不紧不慢地解说了一番。

    “嗯?是这样吗?前辈。“石念不可置信地道,”所以你直接去了石虎关?“

    石唯点头。

    “小兄弟猜测的完全正确。当时事急,看到你书生打扮也只能姑且一试,当时是既怕你猜不出,又怕你猜出来立刻说出谜底,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哪知小兄弟有大智慧,甚是机警啊。”梅掌柜捋了捋山羊胡。

    “自是前辈高明,立时想出这暗传之语。”石唯不敢居功。

    梅掌柜老脸微红,这哪是他临时想出的暗语,这本就是军旅求援的暗语,好在酒意已起,看不出变化。

    “老哥二人也不敢居全功,这奖赏自然要有小兄弟的份,还望石老弟不要推辞。”说着,梅掌柜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塞到石德手里。

    石德自是知道军中规矩,拱手相谢便揣入怀中。

    “石老弟,两个小兄弟可是要入武道院?“一直独饮的酒徒突然插话。

    “正是,半月后即将出发,酒徒老哥有何吩咐?“石德不常饮酒,对这酒徒不甚相熟。

    “武院有某一酒友,两个小兄弟若有琐事可去找那个酒鬼就是。“说着,酒徒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石唯。葫芦巴掌大小,表面刻得一赤膊豪饮老叟,甚是精美。

    “多谢前辈垂爱。“石唯连忙接过,感觉葫芦里尚有美酒。

    “多谢老哥!“石德像是想起什么,忙起身致谢。

    “石老弟不必客气。有两个小子的关系,你我也是兄弟。”酒徒摆摆手。

    “酒徒老哥,请!”石德举杯致谢。

    “请!”酒徒呷了一口,再一饮而尽。

    “石小兄弟,等出了武院,可愿来我军否?”酒徒又给石唯满上酒,弄得后者一阵手忙脚乱。

    “入伍应召,自无不可。”

    “酒徒前辈,还有咱呢!”石念不甘落后,“你看咱到时能当得一百将不?”

    “自然当得。”酒徒哈哈大笑,“某就喜欢你这憨直的性子,到时某亲自去找你。”

    “那咱谢谢前辈了,咱敬你一杯?”石念试探地问道。

    “敬得。你虽不入酒流,凭你束发已至炼髓境的天赋,大离军旅任你去得。”酒徒好像遇到了酒友一样,突然间酒兴大发。

    “来来来,两位老哥,咱们一起。”石德也是开心至极。两个儿子未得结业已有了去处,军旅的日子可是要好过多了。

    石德不知道的是,石唯不仅是帮他们二人立了功,更是救了二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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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月枝头送佳客,落叶无声迎故人。

    石念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眉头紧蹙。

    石德的房间鼾声轻起。

    石唯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忽然,那被盯视的感觉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