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落春未尽，点点妆容待春归。

    穿林绕树、拣径挑路。石唯也没去打听，看着大致的方向就奔着讲堂寻去。找错了几个讲堂之后，石唯终于看见了“符文”的牌子挂在前方的房梁下。

    要想学好阵法首先要学习符文，而由符文书写的符箓就是最简单本也是最复杂的阵法，因此符箓也称为符阵。说简单是因为符阵只需符文构成，不需要灵材、灵宝、阵旗、阵盘之类的辅助之物；说复杂是因为没有了辅助之物就必须对符文的本意及连结了解得极为透彻才行。更何况禁制就是由各种符文凭空绘制而成。

    自从经历了石碑到树屋的传送，石唯对阵法就开始了痴迷，一个月来，《阴阳阵法基要》已经被他通读了多遍。现在他需要的就是把典籍中所述都亲历一遍，囊中羞涩的他自然从符阵入手最为可能。

    讲堂内竹木铺地，书案、蒲团纵横排列，整洁而明亮。此时已经有不少弟子盘坐在书案后，石唯找了最好的一排临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辰时的钟声响起，一中年教习背手步入讲堂，在最前方的书案前站定、看了眼在座的弟子。

    “今日我们讲一个新的符文，固。”

    “张有道，画符文分几步？”教习一边在前面画着符文，一边提问。

    “绘制、灌灵、封灵。”一个少年答道。

    “东城雪，符文绘制完成如何判别成功与否？”，

    一个少女的声音答道，“符文成，自有流光于符文之上。”

    “梨花雨，符箓与符文有何关联。”教习的提问显然是给石唯这样第一天听课的弟子讲解一些符文的常识。

    “符箓者，符文之书，云纹藏文，连接成阵……”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石唯一边听教习的提问，一边细心观察着教习的书写，运笔、转笔……。

    教习书写完毕双手一背，“现在你们可以绘制了。”

    石唯还没有符笔符纸，但也拿出纸墨，在重新回忆了教习的动作后，石唯也拿起了毛笔。

    他倒是没急着落笔。从小学习绘画的他也常常临摹他人的画作。在他的眼里，一张纸被划分成细密不同的格子，一笔一划尽有尺矩，临摹没有什么难度。可是符文并非画作，要把这绘画般的符箓看成符文的组合却是不易。

    “教习，笔划的粗细、笔势的走向、笔锋的转润，是因何而定？”石唯起身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石唯。”

    “符文或符箓的书写一切只为灵气的流畅和承载，只有细细体会符文承载的真义，才能体会出笔划的含义，运笔的配合。”教习认真地看了一眼石唯，“你可先仔细临摹，慢慢就会有了感知。”

    石唯施礼后落座，看来这符文果然是易学难精，更难创造啊。

    石唯自行猜测一番，提笔临摹，一刻钟后一个与教习所画一般无二的符文跃然纸上。

    石唯摇摇头，有形无意，自己画的更像是拓印下来的赝品。

    “符文，文当有文之义……可是这固字由几个文字组成？”

    石唯闭目，再将教习的书写过程在脑海中复演了一遍、想着“固”字的本义。拿出一张纸，同教习一般快慢有致。这一番有序的绘制下来，石唯感到符文不再是画，而有点文字组合的味道了。

    那边，教习飘过来一缕眼神，带走一丝惊讶。

    “何为真义？”石唯将“固”字当下的写法到上古篆文的写法都写了一遍，固，牢也、坚也，牢者为困，内外如牢；坚者为峰，遇牢则困，是故，固者守也。

    石唯再次一挥而就，一个“固”字似要跃纸而出。

    石唯暗自摇头，思索片刻，再次挥笔，横为钖、竖为盾，收笔如剑、顿笔如钩，“固”字如蚀刻般嵌入草纸之内。

    “固”自并非只守，该是守中有攻、守中藏攻。石唯略感满意，应是找到了符文真义的探寻方法。

    “教习，弟子已经完成符文。”一个少年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窄眉风目，嘴角上挑，手中还拿着公子扇，正是张有道。

    “画的不错，该符文可以入品。”教习拿起张有道画写的符文展示给众人，符纸上“固”字荧光流动。“你且灌灵一试。”

    只见张有道右手掐诀点向符纸，几息过去这才收回手指，额头已经见汗。

    “张师兄威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张有道嘴角上挑，四下看了看。

    “张师兄最少已经开了六脉了，这修炼速度没法比啊。”

    “我看差不多经脉全开，就要进入练气中期了，你看他才用了几息。”

    窃窃私语声传入石唯的耳朵，石唯不禁再次看向张有道，正碰上后者看来的目光。石唯微微点头，张有道同样示意。

    “很不错，灌灵、封灵一气呵成。稍加熟练就可炼制符箓加以出售了。”教习满意地点点头，不失鼓励地带着微笑。

    “教习，看看弟子画写的如何？”一个少女扭过头来，秋水般的眼睛自带三分笑意。

    “藏锋守拙，东城雪画的不输张有道。”教习点评道。

    “教习，看看弟子画的如何？”一个娇小的身形举起手臂，平眉轻扬，落英浅笑。

    “轻灵飘逸的‘固’，梨花雨还总是给我们不同的认知啊。”教习面色带笑、口中揶揄道。

    “教习，你再这么说弟子就不来学了。”梨花雨脸上再添三分笑。

    “不说，不说！这可是‘固’字，你要像炼丹时凝丹一样去琢磨。”教习笑呵呵地走开，边看着每个弟子的画写。

    “以前可曾绘制过符箓？”教习站到石唯身旁颇感意外地问道。

    “弟子这是首次练习书写。”石唯忙起身施礼。

    “坐着即可，这里不是俗世学堂。”教习后退一步，显然不习惯比自己高的弟子站在眼前，“下次买好符笔符纸再试试看。”

    “弟子知晓了。”

    教习转身离去，石唯左侧，一双如水的眼睛看向石唯的“固”字，长长的睫毛忽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