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功”而返的王离在温浴之后恍然觉悟：想必向疾定是毛遂自荐，主动投靠公子去了。而且赵寿最后那一杯酒也有问题，竟会挑动自己内心的贪欲。

    呸！

    王离突然想到了什么，啐了一口唾沫：老不正经的东西，居然喝这种酒，差点害了我！

    想明白其中关节的王离早早就来到公子入住的驿站府邸门口，正欲进门便听得身后“哒哒”的马蹄之声，回头一看，这不正是昨晚未见得到的向疾么。

    王离堆起笑容，上前迎道:“向县令，昨晚是离不对，还请海涵。”

    向疾也没想到大清早的能在公子府邸门口碰上王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陪着笑，“疾某哪敢跟将军置气，昨晚亦有疾的不是。”

    两人互相揖礼，言辞之间尽是捧赞，好似重归于好。

    “既然都是来拜访公子的，不如就与离一同去见公子。”王离依旧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高，好似在照顾小弟一般的把着向疾的衣袖，“公子与离互为姻亲，其间也算熟络，恕离就冒然做东，尽一尽主人之宜。”

    你做东？你能做东么！

    向疾内心一阵腹诽，但脸上的笑容却更甚了，“那就劳烦将军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右手，合抱于腹前。

    “哈哈哈！”

    王离也没有真以为向疾已然归心：看来公子已经接纳了向疾。

    “那就请随离来。”

    这驿站府邸的布局王离早已摸清楚，好似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直接来到了东厢房。

    由于陛下明年就会北巡，这正房的北屋是空着留给始皇帝的，而东厢房正好适合公子居住。至于为何是东厢房，那便是扶苏后世的东宫观念作祟，不过东宫与太子彻底联系起来那可就要等到东汉时候了。

    “请将军停步，容小人通报一番。”

    东厢房门口的左右侍立的小宦上前拦住了王离，“此为职责所在，还请将军见谅。”

    “可。”

    王离颔首，留在原处等候，然后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向疾一笑，“这群小宦被调教得不错嘛，这雍巫还是有些手段。”

    言语之间未带情绪，但心中却涌出一丝悔意：昨夜似乎对雍巫有些过了，不知会不会被其怀恨在心。

    有蒙氏与赵高的恩怨在前，王离心中也没底，这群宦人可天天侍奉在公子身边，指不定哪天就给自己使绊子。

    “确实如此。”

    向疾倒是认真端看了几眼，宦人们站如松，行如风，脚步轻敏，方才那位面对王离也不卑不亢，的确不同一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向疾好像觉察出了什么，附上了这么一句，“想必公子也出了不小的力气吧。”

    “是极，是极。”

    王离爽然一笑，但手上却没停，今日身上并未带什么东西，只得偷偷将腰间悬挂的玉佩取下，捏在手里，想要等那小宦回来时偷偷送出去。

    “将军、县令，公子有请。”

    小宦果然回来传话。

    王离顺势两步上前，挡住了向疾的视线，快速将玉佩塞入他怀中，然后留下一句，“有劳了。”

    这在旁人看来并无其他异常，向疾也只觉王离今日与往日大不同，甚是有礼，仅此而已。

    屋内的扶苏挑眉：王离怎和向疾一同来到？这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罢了，一并请来。

    “听闻今日乃操练之日，姻弟怎得有空来我这里。”

    扶苏收拢兵书，朝进屋而来的王离问道，“正好我也有要事想问。”

    “公子请言。”

    王离赶忙正襟危坐。

    “孙子曰：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不知匈奴中可有我军间谍？”

    “这...”

    扶苏自是知道，肯定是没有的。

    始皇帝对北方游牧民族实际上实施的是封禁政策，但这却反而导致北方游牧部落疯狂内卷，然后比东欧草原地区更早诞生了集权的游牧政权，然后开始了千年的中原和草原的持久竞争。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扶苏有些愠怒，“王将军，怎不知这道理？

    况且我欲与草原通商，行三表五饵，半月以来你竟毫末未做，真令...令我失望！”

    扶苏故意用此事搪塞王离，想要早早将其赶走，另外这些事也该做得了，始皇帝还有一个月便会开启巡游，到时候就没有这般自由了。

    “这...”

    王离也没料到，进来一句没答上便受到公子劈头盖脑的呵斥，咬牙应了下来，“请公子恕臣离之过。”

    “吁~”

    扶苏长舒一口气，重新勾起嘴角，“你我本是姻亲，我怎会过责于你？此事我早有打算。”

    说罢，朝雍巫吩咐，“将赵康请来。”

    王离有些狐疑，直接开口问道：“这赵康是何人？”

    “赵康本是赵国王室宗亲余孽，在匈奴中为间，欲借兵复赵，今被蒙公所虏，降秦投我。”

    扶苏目光不觉的瞟向内屋门口持刀侍立的呼衍单，说到这里，他想看看这位呼衍氏少主的表情。

    王离自是注意到了，拍案装作惊怒，“竟有此事，这匈奴恐真为我大秦祸患！”

    “早知如此，当初为何未作打算？”

    扶苏的话呛了一下王离，让他讪讪陪笑，“今日起，臣离定会上心。”

    赵康也是想明白了，赵国已经复国无望，不如投奔公子，就此复兴赵氏宗族，留得一线天机。

    “布衣赵康见过公子、将军、县令。”

    赵康很是恭顺地朝屋内每人行礼，“不知公子请康，所为何事？”

    “予你官身。”

    扶苏转而朝王离问道，“赵康以匈奴百夫长之位降秦为间，将军以为什么军职合适啊？”

    这里扶苏还是给赵康好好包装了一番，其实他在呼衍邪身边也就算个大号的传令兵兼亲卫，在匈奴军中算是说得上话，也有人听而已。

    不过这个百夫长算是给赵康定了个小目标，赵康也会意，将目光投向了王离，不知他如何待自己。

    “嗯...”

    王离打量着赵康，心中有些为难。

    此时，透明了小半天的向疾突然出声，“蒙公为上将，将军为裨将，公子为何不将此事交予蒙公？”

    呵呵呵，真有你的向疾。

    扶苏心中给向疾竖了个大拇指。

    “军中诸事繁多，我不愿蒙公再作劳累，只得幸苦姻弟了。”

    王离听到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臣离以为功成之后可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