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午，用过午食之后的大户们开始了互相走动。与周氏交好的张氏家主亲自登门。

    “稀客，稀客呀！”周彝听闻张廖上门，颇感意外，“张家主，今日怎的有空前来。”

    “唉～”张廖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羊舌长史那件事而来。今天羊舌长史竟亲自带了十数士卒来我府上，对我是威逼再三！”

    听闻周彝心中会心一笑，看来公子那边已经让羊舌长史行动了，这第一个找上的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姻亲张氏。

    “竟有此事！”

    即便知道内情，周彝脸上还是露出惊容，“这郡守不是说公子正想办法取折中之道么，怎的这个羊舌长史还咄咄逼人？”

    “话虽这么说，但没有公子的授意，羊舌长史岂会这般凶恶。”说着说着张廖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昨日郡守所言不无道理，公子或想救我等，可上意难测，公子也不好做啊。”

    “哎～”

    周彝也附和一声，“确实如此啊。”

    “不过我听到一则消息。”张廖突然神秘兮兮地朝周彝说道，“我听有人在传公子好食，故郡守献庖厨一名而获信赖。周家主与郡守关系颇深，可否告知，这是真是假？”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确有此事，不过此话亦为谣言。”周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公子初至肤施，郡守担心其水土不服，故而献庖厨为公子专。”

    毕竟周彝现在也算是半条腿踩在扶苏船上，不好对外说其坏话，仓促之间只得以这种蹩脚的理由糊弄过去。

    闻言张廖大失所望，他还想着投公子所好，博得富贵。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叨扰。”

    见此情形，周彝觉得有必要对张廖说实话了，“还请张家主借一步说话。”同时挥挥手，将屋内所有下人统统赶走，甚至还关上了门窗。

    “张家主且看这是什么。”周彝从背后柜子上取来一个竹简，在将公子给他的字据缓缓展开，只留后半句“......授周彝五大夫爵，田二十五顷，宅二十五亩。”

    这！

    张廖原本就被周彝之前谨慎的举动所惊异，现在看到竹简上的文字更加惊讶了。关键是这上面还有公子扶苏的印章，不似作伪。

    张廖抬头望向周彝，没想到他不声不响之间已然“脱困”。

    “公子为何......还请周家主教我。”张廖马上反应过来，“还望周家主看在你我两家世代联姻的份上，拉张氏一把。”

    周彝这才缓缓开口，“你可知陛下为何设立开田中尉？其一是田宅难授，其二便是钱粮不足。只需我等满足以上一点，其危自可化解。”

    “那公子需要多少？”

    张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彝心中估算了一下张氏的财富，给出了报价，“一顷三千石。”秉承坑队友就是自己赚了的想法，周彝直接将公子原本的报价提高了三倍。

    说起来张氏的隐田不少，其家中良田远不止五大夫爵应当拥有的二十五顷。张廖估摸着一算，觉得价格还算公道。但是周彝接下来的话，使得他有些为难，“若是张家主觉得可以接受，那我便领你去见公子。随后公子亲自清丈田亩，以实授田鬻爵。”

    周彝嘴角上扬，他可是知道张氏的田宅处在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专门定了这个价格。张氏三十多顷的田亩往下是五大夫爵的二十五顷，将数顷良田弃之觉得可惜。而往上却是左庶长的七十四顷，根本够不着。

    “我再考虑考虑。”

    张廖有了退意。

    “既是鬻爵，你自然可以往上想想。”周彝笑道，“公子宽仁，岂会不知你的难处？”

    在周彝的劝说下，张廖半推半就间来到了扶苏府上。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扶苏瞄了一眼周彝，你这人还真会开口，一顷三千石。而张廖的矛盾在于周彝的定价太贼了，往上拿不出，往下又有点亏。

    “你们退下吧。”

    扶苏为了让张廖宽心，将房间内只留二人。

    “张家主，你同我说实话，张氏有多少存粮？”

    这~

    张廖面露难色。

    “张家主不愿说，我不会强求。”公子的回应让张廖稍稍心安，但是下一句令他骇然。

    “不过今日你若踏出了这个门，以后将再无机会了！”扶苏厉声喝道，久居上位的气势散发出来，压迫着张廖作出决定。

    “雍巫，送客！”

    “公子！”张廖起身拦住了雍巫，“还请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

    雍巫应声而退。

    张廖松了一口气回道，“禀公子，家中有存粮十三万石。”

    呵，还挺富的么。

    “张家主可是想更进一步？”扶苏的语气稍稍缓和。

    “公子明鉴。”

    “哈哈哈~”扶苏爽然一下，“既是鬻爵，自是以钱粮相易。粮不够，可用钱来补。这样吧，一顷给你算作两千石，一石五十铢或五匹布，如何？”

    张廖作为第一个用钱赎买田亩的大户，扶苏自然给了极大的优惠。而且秦朝规定，一匹布能当成十一钱使用，扶苏在这方面自觉给出了极大的让步。

    张廖算算除去存粮的十三万石，还需补两千三百余金或九万匹布才能购得左庶长爵，几乎掏空了张氏百年的积蓄。但是想到将合法拥有七十四顷的土地，张廖还是咬牙同意了。

    “廖愿以两千金，万余匹布补缺。”

    “不过，开垦新田，朝廷不会分发农具与耕牛。你可明白？”这里扶苏还是对其略作惩戒，当然在这或许对张氏来说，不痛不痒罢了。

    “廖明白。”

    “今日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起将布匹交予蒙公，钱粮交予郡守。”扶苏这么做也是有考量的，对于士卒来说，当前分得布匹远比分得铜铢来得划算。况且十月正旦快来了，扯点布换一身新装岂不美哉。

    “此事不可与外人道。”

    扶苏将写好的字据交予他后叮嘱道。

    张廖刚欲应下，但想到方才与周彝交谈的种种，知道其中猫腻，马上伏倒在地，“廖愿为公子事。”

    好好好，又收一个。

    见状，扶苏上前扶起张廖，“既然张家主愿为国效力，我也不多虚言，你出去后与周家主说，是你自愿以一石五百钱补缺。事成之后，我定会为你请功。你可明白？”

    “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