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诏出京都
黄巾贼起事至今已有十日。
这十日以来,邺县上下还算安宁,兴许是境内流民管控较好的原因,亦或是归功于对城内太平道潜伏密网的彻底清剿,总之,邺城内外目前来说,基本没有受到黄巾贼的侵扰。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无论位于城中的官府,还是分散在乡野间的一个个庄园,都在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在一骑骑探马的进出往来中,静静等候着。
张家庄园议事厅。
张弘看着席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众人,重重咳了一声,大家闻声后很快都静了下来。
张弘对着席间的张齐开口问道:“长安,你来说说,如今冀州是何形势?”
张齐闻言正了正身姿,从容回道:“据探马来报,黄巾贼起事以来,张角一方面令冀州各部曲攻打所在郡国县城,劫掠境内富户庄园,如今巨鹿郡全境已归黄巾;安平国治所信都被攻破,安平王刘续被俘;常山国治所元氏城被围数日,常山王刘嵩弃城逃亡。”
“另一方面,张角又号召河北黄巾欲在魏郡汇合,再往洛阳进发。已派其弟张宝为先锋攻占魏郡,如今魏郡东面诸县皆已失守,张宝现屯兵斥丘,恐怕不久便会西进攻打邺城。”
众人闻言无不冷汗连连。
张弘略微平复一下,开口道:“亏得当初没有搬进城中。”又问:“其他州郡情况如何?”
张齐稍加思索又道:“据传,南阳黄巾贼首张曼成拥兵十万,占据宛城与本地官军对峙。”
“另有波才、彭脱拥兵八万活动在颍川、汝南、陈国一带。”
“此外,还有东郡卜已所率数支黄巾部曲正在围攻濮阳。其余各州郡皆有大小不等黄巾部曲活动。”
黄巾军声势如此浩大,这一个个消息听下来,令在座诸人尽皆黯然失色,坐不自安。
说来也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浩大的叛乱。虽说世道本不太平,年年都有造反之人,但都是小打小闹,岂能与此刻相提并论。如今黄巾事发,一时间个个失去分寸,手足无措。
又平安过去两日。
这日,张齐和张徹二人在庄外巡察各处防御。
自从黄巾贼造反起事之后,人们才恍然觉悟,明白了当初张家庄园大兴土木,打造这些防御设施是多么明智的先见之举,一个个无不交口称赞,心服口服。
正当二人沿着庄园外墙行走时,只见远处王恒高呼着往这边跑了过来。
上一次王恒气喘吁吁跑来,还是在张弘打算将庄园物资搬去城中的时候,此刻他比上次喘得还要厉害。
张齐不解,当下悬起心来,生怕这小子又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二人停下脚步静静看着,等他过来。
只见王恒跑到二人跟前,一手扶住张徹肩头,一手按在自己胸前,喘着大气开口说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快!随我去庄上晓谕众人。”
王恒一边说着,一边夹起张齐二人的手臂便要往庄园去,一股兴奋的神色尽浮于表。
张齐听到“好消息”三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虽仍不解,起码知道了应当不是什么坏消息。
张齐轻轻脱离对方手臂,边走边问道:“子长,何事如此兴奋?”
王恒依旧一脸喜色,回首向张齐说道:“朝廷下旨啦!诏令各州郡自行募集地方义军,以镇压黄巾贼!”
……
张家庄园议事厅。
王恒看着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按下内心激动沉着说道:“黄巾贼起事这半月以来,势如破竹,在冀州、南阳、颍川这三方黄巾势力的带领下,已然对帝都雒阳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朝廷畏惧黄巾势大,急作出应对。”
“天子改元中平,大赦天下。封了外戚何进为大将军,命其率左右羽林军及本部五营士屯于都亭。又在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共同拱卫京师。”
“天子又下令,一面派左右中郎将朱儁、皇甫嵩率三河骑士及新招募义军四万人镇压颍川、南阳一带黄巾,一面派北中郎将卢植率北军五校士及一万京师新兵一路招募义兵往冀州而来,镇压张角主力。”
“另外,朝廷在皇甫嵩等人进谏下废除了党锢之禁,并下诏各州郡招募地方义军巩固防守,配合朝廷军队作战。”
王恒一口气说完,深深吸了口气。
面对这一连串的惊天信息,堂上闻者尽皆讶然。
“此事当真?!”有人兴奋地问道。
王恒看了眼那人,开口道:“千真万确!如今官府的招兵榜文都已经贴在城门口了!”
“看来从今往后,大伙儿再不必畏手畏脚啦!”张雍激动说道。
“司隶紧邻冀州,如今,朝廷既已派出官军,想必不日便能到达魏郡,届时,邺县便能无忧,我等也能无忧矣!”
堂上诸人纷纷面露喜色,点头称是。
众人所高兴之处,一方面在于朝廷所下诏令,命地方官府自主募兵。有这道诏令在,庄园这一千四百家兵从此便能名正言顺成为张家部曲,正如张雍所言,再不必畏首畏尾。
另一方面在于,朝廷官军的到来,使众人心下大宽,毕竟官军的实力在时下来说仍然深入人心。
张齐看着堂上欢喜的众人,不合时宜地说道:“不过在官军到来之前,大家还是不能大意。”
早在三年之前,就是张齐第一个提出太平道会反,当时大家都不以为意。
后来,又是张齐以一己之见,劝说张弘借救济流民之行募集到上千家兵。
此外还有兴建防御、组织流民春耕等等。
诸多事项,无一不印证着这位未冠少年的卓跞才智,如今,众人对于张齐可谓信服不已。此刻张齐既已开口,大家也纷纷点头称是,做好坚守的心理准备。
朝廷此次行动,不止张家,于整个天下来说也足以称得上震动。
其一,早在光武帝中兴时起,就已经取消了服兵役制,即便募兵也只是在边疆等战事频繁地区实行,很少是从内地大肆募兵的。
这不单是因为募兵耗资甚巨,不能长久行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防止地方坐大,威胁朝廷政权。
如今诏令各郡皆如此行事,是一个十足冒险的决定。
其二,前朝桓帝以及当今天子在位期间,士大夫在与宦官斗争中落败,朝廷对士人两次进行党锢之禁,不仅罢黜了众多士大夫官员,更下令不许这些士人家族及其门下之人入仕。
这一诏令对这些世家大族以及很多依附于他们的寒门士子可谓雷霆重击,最终很多有学之士落得入仕无门,毕生所学不得施展。
如今党锢得以解除,对于全天下的士子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震动天地的大事。
在天下人的各自忧喜之余,黄巾贼的侵略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