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师姐！”

    “小忧师姐！”

    “这香竟然不管用？”

    “她执念太深，心魔太重。”

    “可是……她今年不是才十九岁吗……她嘴角流血了，怎么回事！”

    “不好。”强行泠夙掰开宿寂鸢的嘴，谁知宿寂鸢竟一口咬上了他的手。

    血染上了他白皙的手，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泠夙眉头一下也没有皱。

    梵镜月看到宿寂鸢咬的是真的狠：“这是把你当成谁了啊……咬这么狠，要不拿我衣袖塞嘴里？”

    泠夙的本就白皙的手被咬得一丝血色也没有“不可，她应当是将我当成了仇人，若强行取出，可能会让她更害怕。”

    “那没有办法吗？”梵镜月有一丝焦急。

    “有。”泠夙将手温柔地覆在宿寂鸢眉心。

    “这心法……好生厉害。”梵镜月不禁对泠夙生出一丝敬佩，这心法看着霸道，实则温柔得很，但泠夙又能控制好力度。

    宿寂鸢渐渐有了一些知觉。

    眼睛睁开一条缝，阳光，刺眼的晚霞。

    不行，适应不了。

    她又把眼闭上。

    “她抖得好厉害，该怎么办？”

    “……”她哭了？泠夙顿了一下，伸手，伸到一半又停到了那里，最后还是为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

    可是这泪越流越多。

    宿寂鸢武功高强，于那些长老比也不遑多让，整个江湖能威胁到她性命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唯一脆弱的，是她的内心。

    她鼻子抽了起来，刚开始仅仅是落泪，到了后面压抑的哭声忍不住，终于变成了大哭。

    就像任何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儿一样，受了委屈，就躲在人的怀里哭。

    宿寂鸢感觉到他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她现在是清醒的。

    但无论谁劫后余生，还是最害怕的时候有个人在你身边护着她，都值得让她哭出来。

    真是久违了，这种感觉。

    一个人往往在经历苦难时，可以忍得住，不会哭出来。但是最后如果有一个人来安慰你的话……

    那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作为玄玉的大师姐，她向来雷厉风行惯了，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让整个派上下的人都对他服服帖帖，尊敬有加。

    今天竟然在两个刚认识的人面前展露出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

    她捂住自己哭花了，混着眼泪与鼻涕的脸。

    没脸见人了。

    以后清清冷冷的大师姐怎么服众！

    啊啊啊，人设OOC了！

    对于泠夙来说，初见宿寂鸢时，就觉得她就像天人一般，清清冷冷，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气质。

    对于梵镜月来说，看泠夙与宿寂鸢战时，明显是没有尽全力，且游刃有余，一人管理整个第六层，进退有度，成熟得有些过分。

    不过现在这样看起来，他们之间离得就没有那么远了，现在的宿寂鸢看起来还挺真实的。

    一时无言。

    两人等着宿寂鸢平复心情。

    自己能杀了自己，也能救自己，只是有些难。

    自救，真的很难啊。

    身在局中，不自知。

    还好有他们……

    “多谢。”眼睛，鼻尖还有些红，但是泪已经擦干。

    这时宿寂鸢才对上那双淡然的双眸，她心下一惊，从未有过的慌乱让她在这样的双眸下无处遁形，好像所有秘密都被他看透。

    不，刚才的他一定没有看到，不可能看到的。

    不过……

    “呃……”宿寂鸢赶紧从泠夙怀中出来，刚才泠夙坐在地上，让宿寂鸢枕在他怀里。

    泠夙倒是未觉尴尬，起身拍了拍衣服。

    “你们……怎么会没事？还有，这是哪里？”

    泠夙回答：“这是第十一层入口，我能过来，应当是你那香帮了我。”

    宿寂鸢清楚她那香有多少作用，用来抵抗无恙花属实有些牵强，不然怎么她成这样，那香是她燃的，还差点死，他却一点事都没有，除非泠夙真的心中一丝邪念、杂念也不曾有，不然不可能安然无恙，不过看来泠夙不想说，那她也不会问。

    梵镜月看宿寂鸢转头看自己，仿佛再问“你怎么在这里。”

    就说：“我看你们都上来了，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觉得不太爽，而且这玄觞塔乃天下一绝，早有耳闻，不看看真是可惜。

    “嗯……至于我，是靠自家心法过来的。”

    什么样的心法，能抵过无恙花？

    唉，算了，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还上吗？”泠夙询问。

    “上上上，都走到这了，哪能不上呢。”

    宿寂鸢自信一笑：“我可是考官，当然得去了。”

    ……

    “哼，就是这个人啊，心思那么歹毒，保不齐她暗害同门，离她远点。”

    苏玉云握了握拳，强迫自己露出一丝微笑：“不知各位姐姐可需要我帮你们搬搬东西？”

    “可算了吧，万一你给我们下毒呢。”

    “就是，你可别怪我们，我们要避嫌，不然会被认为跟你一样没有道德的。”

    苏玉云看着几个女孩离开的背影，这般冷嘲热讽，心中当然会伤心，不过……想起她日后就是天下第一正派的弟子了，心中又下了决心。

    嗯，不那样的话，她都没办法和他们在同一座山上，不管怎么样，她觉得值。

    灵山堂。

    李茵跪在大堂中间，从一年前开始，一旦有人犯错，就会被大师姐赶到这里罚跪。

    突然，她睁开眼，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

    鼻翼轻轻抽了几下，现在已经晚上了，一个时辰，她都没有吃晚饭，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是谁。

    是的，她闻到饭香了，这可能也是种天赋，李茵从小老远就能闻到哪里有饭，并且能闻出是什么菜。

    她没有回头，强行压下四溢的食欲。

    呜呜呜但那可是饭，忍得好辛苦！

    “你这次倒是沉得住，怎么，生气了？”崔煜提着食盒走到她旁边坐下。

    “大师姐也并非刻意为难你，不然，我连这灵山堂的门都进不了。”崔煜看着她倔强的侧脸。

    李茵气鼓鼓得说：“我知道大师姐虽然经常罚我，从来都是向着我的，但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把那人留在玄玉。”

    崔煜想了想：“其实身在大师姐那个位置，不秉公处理实在难以服众，不然那种地位不是人人都可以有吗？”

    他摸了摸李茵的头，“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冷静一些，还在考场对人家考生大打出手，即便她有错，先出手的是你，你可是师姐，于情于理，你都不占便宜，今日第六层若不是大师姐，你说不定还会挨几板子。”

    “知道啦知道啦，你带的是龙井虾仁吗？饿死我了！”李茵两三下打开了食盒，看着食物的李茵，双眼冒着精光，嘴角也咧开了。

    “就你鼻子灵。”

    ……

    “呼……”三人相互扶持。

    “非要上什么第十一层啊！你们刚刚差点挂掉了知道吗？”梵镜月气得恨不得锤爆他们。

    片刻不见，三人已是极其狼狈。

    宿寂鸢衣服皱皱巴巴，身上也有好几片伤，就在刚才，她的胳膊脱臼，临时安了上去，现在还不能用力。

    泠夙胳膊上也有剑伤，这还是到达第十一层，第一次受伤，伤口处渗出了血，白衣蒙尘，但是依然镇定自若。

    梵镜月身上也添了伤，一条腿刚刚被压了一下，现在一瘸一拐。

    这三人刚过了第十一层。

    宿寂鸢：“我这一年以来还没这么狼狈过。”

    泠夙：“……”

    默认。

    梵镜月：“这样子可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不然以后怎么见人。”

    三人在第十二层入口坐下，宿寂鸢给他们分了药，如今已经是晚上了，大概整个玄觞塔只剩他们三个了吧。

    “要不我们走吧，不知道十二层还会变态成什么样子。”梵镜月十分诚恳地说。

    嗯，他说的没错。

    “可是……玄觞塔没有从第十一层直接下去的路口，要回去只能再过一遍十一层、十层、九层，到第六层就可以直接下去了。”宿寂鸢了解玄觞塔，道出了他们不想知道的事实。

    九层一下任何一层都可直接下去，可十层往上不同，百年以来极少有人踏足，门派也从未同意过任何人上去，于是便闲置，甚至连出口都没有。

    玄玉众人一度认为这只是个摆设。

    据说这里没有设置出口，是当时玄玉第一任掌门亲手毁了出口，做好与敌人破釜沉舟的准备。

    不过若是觅正卿在，说不定有办法，可今天来的是宿寂鸢。

    觅正卿未免太放心宿寂鸢了吧？！

    想起刚才的第十一层，三人不寒而栗。

    他们三个，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各有所长，相互扶持，尚且过得这么狼狈。

    而且三个天才碰到一起的机会十分少见，往年最多一个人有能力上到更高，但只一个人。没有人帮助，就看第九层那四面机甲莲花，也不是一个人能应付过来的。

    “那万一把命丢在那呢，不行，我就不应该一时好奇跟过来。”

    “上去吧，万一第十二层有直接下来的方法呢？”泠夙说。

    “是啊，你也说差点死，这不还没死呢吗？”宿寂鸢看着他。

    什么叫这不还没死？

    没死就可以作吗？

    这两人看着一个比一个稳重，没想到一个比一个疯，这可是拿命开玩笑啊，一个试炼，值得吗？

    去是不可能去的，要和他们商量好退路。

    泠夙站起身：“你去不去。”

    宿寂鸢也站起来：“是啊，给个准话。”

    被两人盯着，咽了口唾沫“……去！”

    两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可怕。

    三人调整好状态，打算继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