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于夜燃

106旧疾

    “指导了一番而已,应该不算洗。”

    “哦。”

    “问这个做什么?”

    “想象一下他的快乐。”

    “洗个头有什么快乐的?”

    “你不懂。小孩七岁了?”

    “过了年就要八岁了。”

    “倒是不大,生辰?”

    “三月中下旬。”

    “记这么清楚。”

    “……赶上春分,好记。”

    “哦。对了,我给你备了生辰礼,在床榻板下面,昨天忘给你了。”

    “……你明知我不过生辰,为何还是要每年都备上一份贺礼?”

    “你过不过是你的事,我备不备则是我的事。”

    林阡用水舀清理掉皂沫,别过他耳边的发丝,轻轻的揉搓耳畔。

    “而且,我会高兴。”

    林阡又舀了一瓢水,轻笑:“我收礼,你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你又大一岁。”

    “大一岁又如何?”

    “你每大一岁,就说明我又看着你成长一年,我又多陪了你一年,你与我又平安度过一年。”

    林阡睫毛颤动,见皂沫冲的差不多后,拿起毛巾擦拭他的发丝。

    弓着身子许久的暮江吟只是扶了一下腰。

    “腰真好。”林阡随嘴说了一句。

    “怎么,你腰不好?”

    “要我洗个头发,腰能疼半天。”林阡摇摇头。

    “腰不好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腰不好就是腰不好,腰椎不好呗,还有什么意思?”

    “肾虚。”

    林阡听着,面不改色的帮他擦头发:“我脾胃也虚。”

    “肾虚,说明你能力不行。”

    “暮江吟,你手底下的人知道你嘴这么贫吗?”

    “他们不会信的。”

    林阡抬眸与他对视,把毛巾丢给他:“自己擦。”随后走向外门。

    暮江吟跟在他后面,用法术烘干了头发,边走边束发,吊儿郎当的认错:“林阡,我错了。”

    林阡才懒得理他,拉开门。

    一片雪白让他感觉有些刺眼,眼泪不自觉流出。

    暮江吟看他哭,连忙拿出手帕擦擦他的眼泪:“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别哭啊。”

    林阡拿过手帕,自己擦眼泪,语气平和:“没哭,它自己流的。”

    “好好好,自己流的,自己流的,擦擦擦擦。”暮江吟看了看眼前白雪,想起可能是不渝山旧疾,化出一条碳灰色绫罗:“是不是眼睛疼?先遮一下好不好?”

    林阡泪流不止,挡住他伸来的手:“不要。”

    眼疾承载的是不渝山那些不堪、狼狈的过往。纵使他不再张扬,但他依旧高傲,他不愿承认身体上的残缺,仅仅是为了维护那时的自尊。

    “乖,别让我这么心疼好不好?”暮江吟捧住他的脸,用大拇指轻轻蹭去他脸颊的泪。

    林阡看看他,低头应允:“嗯。”

    暮江吟把手里的丝带覆在他眼眶上,在他脑后不松不紧的系上,既不容易脱落,又不勒住他的脸框。

    “好点没有?”

    “嗯。”

    “我牵着你走,好不好?”

    “嗯。”

    暮江吟牵住他的手,踩在被雪覆盖的板路上:“岁旦想要什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