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这个老师不对劲。”程浩说。

    “怎么啦？”

    “以前我听你说，还以为他是一个爱国的知识分子。我当时不愿意你来排练，只是怕你受到牵连。但是现在，我发现情况不对。”

    “怎么不对？”柳燕问。

    “他并不是因为需要一个主演而找你，而是另有所图。”程浩说。

    “另有所图？”

    “是的。”

    “图什么？”柳燕问。

    程浩想了想，“我这一下子还没明白，我多观察一段时间可能会明白。”

    柳燕笑着向脑后捊了捊头发，“你不会说他是图我这个人吧？”

    她对自己的漂亮长相充分自信，说任志强图她这个人，她还是相信的。

    程浩却摇头，“应该不是。”

    柳燕嗔道，“你别瞎琢磨了，回去吧，你在这里人家不欢迎，我的大翻译官！我今天早点回。晚饭咱们去外面吃！”

    说完，她转身回教堂（剧院）里去了。

    虽然程浩说了一通任志强的坏话，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柳燕心里还是乐滋滋的，她以为程浩在吃醋呢！

    女人就是这样，尽管她也许并不是很中意你，但如果你也不在乎她，她反而会失落。

    女人总是乐见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

    程浩摇摇头，无奈先走了。

    这个任志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此刻，剧院内。

    任志强正色告诫柳燕：“现在这种形势下，哪怕是他是你丈夫，也不能相信，毕竟他是在汪政府当翻译、走……卒。”

    任志强本来想说“走狗”，见柳燕脸色微微一变，便改成了“走卒”。

    “……”柳燕不语。

    她又能说什么呢？

    反正她和程浩的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柳燕并不是不相信任志强，她觉得任志强虽然是一个“爱国知识分子”，但毕竟是局外人，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有些事，还是别让他知道，反而对他更“好”。

    任志强见暂时还试探不出什么，就没再说了，安排柳燕上舞台，开始排练。

    晚上，能仁巷家中。

    程浩问柳燕：“我在金陵的上线是老莫，你之前的上线是？”

    柳燕：“上峰在高淳有个基地，我是从那里过来的……该死，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按规定我连你也要保密的。你也不该问。”

    程浩点了点头：“你别说详细的地点也不算泄密。”

    金陵原高淳县，目前是日伪和国军均没有完全控制的地区，军统要派人渗透到金陵，多先以高淳为中转站。

    柳燕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去金陵大学排练话剧很冒失？”

    “有点。”程浩直言不讳。

    “唉，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哪怕就算我违反纪律。”柳燕叹气道。

    “什么？”程浩没想到柳燕还另有“秘密”。

    “上峰派我来金陵，其实还另外有任务。”柳燕徐徐说道。

    “……”这点程浩倒还真没想到。

    柳燕接着说：“我的任务是：去金陵大学动员爱国大学生加入军统，参加抗日。”

    此语一出，程浩顿时有些明白了。

    他不禁对柳燕有点另眼相看了。

    虽然她的特工素养并不咋的，但是人家好歹也是负有使命才去金陵大学的。

    并不是之前他所认为的那样是冒失行为。

    柳燕顿了一顿，接着说：“原计划我是直接去金陵大学应聘某个职位，然后找机会发现、发展爱国学生。但因为当时你正好失联了，而且除掉叛徒邮差的事情又比较紧急，所以上峰改变主意，让我以你未婚妻的身份过来。”

    程浩：“然后你再去金陵大学找到了原来的老师，正好他要排练话剧，这样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触进步学生？”

    柳燕点点头：“是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任志强可靠吗？”程浩问。

    “任老师是最爱国的人了，金陵沦陷前，他就经常组织学生们演出抗战话剧，上街动员民众支持抗战。我挺相信他的。”

    柳燕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任志强当年还是个倜傥人物，是包括柳燕在内的诸多女学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当年任志强在多部舞台剧上出演男主角，那风度、气质，举手投足中展现出来的明星范儿，令多少女生为之倾倒。

    程浩摇了摇头，“凭我的直觉，他不可信！”

    柳燕还以为程浩仍然是嫉妒，笑着说：“别想那么多了。顾忌那么多，我怎么完成任务呢？我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动员一个学生参加组织呢！”

    “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为了动员学生而轻易暴露自己身份。”程浩叮嘱道。

    既然柳燕有她自己的任务，之后，她再去金陵大学，程浩也不好再阻止她了，该交代的反正都交代了。

    抗战期间，军统发展很快，最高峰时达到数十万人。主要就是通过在年轻大学生中发现进步分子，把他（她）们动员过来，充实补充起来的。

    柳燕的任务自有她的意义。

    只是，她过于相信她的老师，让程浩感到很不安。

    此后数天，柳燕去金陵大学参加排练，任志强仍时不时出语试探，比如谴责程浩不该为虎作伥，就应该弃暗投明。惋惜柳燕与此等人为妻，可惜了，等等。

    但柳燕不为所动，以无语应对。

    任志强见套不出什么话，便没再问了，而是“认真地”指导排练。

    这天，任志强正在剧院的观众席的过道上，给柳燕单独说戏。

    别说，任志强在戏剧方面还真有独到的心得，凡是柳燕感觉表演不到位的，她自己也不满意的戏份。

    经过任志强给柳燕点拨一下，她便能找到症结所在，再演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突然，剧院那扇小门被人猛得推开。

    一个年轻女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救救我！”

    她跑到任志强和柳燕面前恳求道。

    任志强定睛一看：“向小英？”

    “任老师？”

    对方也把任志强认出来了。

    “有人要抓我，救救我！”

    向小英向任志强恳求道。

    “快，随我来。”

    任志强赶紧拉着向小英的手，朝舞台后跑去。

    他抽开舞台后面一块隔板，有一道暗门，通往一个地下室。

    “快下去！千万别出来！”

    任志强将向小英推进地下室的暗门内，立刻重新关上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