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

第十一章 如风如云(三)

    我是在第一餐厅的门口遇到了猴子。那小子应该是刚刚吃过晚了点的早点。他问我去哪,我说我打算去学习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找到了正在学习中的许公子。这也是我们四个不在一起学习的原因:只要其中两个人凑在一起,那么全员都别想学习了。于是,我们一起打电话给诗人,结果那小子还关着机。看来今天上午是打不成麻将了。三人决定乘坐三十一路公交车去市中心考察一番,顺便填饱肚子。

    一路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大逃杀》这部电影。我问他们,如果咱三个,再加上诗人范妮,还有陈瑜和薇薇公主,我们一起参加这个游戏,你们会杀人吗?杀的话,先杀谁?

    他们的回答竟是如此一致:先杀我。

    拜托,给个理由先好不好?我知道我玉树临风妩媚动人才华横溢国士无双,难道让你们如此嫉妒不成?

    许公子的解释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这个人心善,是肯定不会下手杀我们的。所以不如我们先杀掉你,成全你的一番好意。”

    我的评语:这个高帽子怎么戴得这么不舒服?

    猴子的解释则是单刀直入:“你会为了保护陈瑜而杀掉我们,所以不如先杀掉你。”

    我的评语:人生得一知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们从市中心化过斋饭返回学校,许公子说要去帮薇薇公主修电脑,猴子则说约了老乡去租房子。我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去踢球,干脆就去了图书馆。

    范妮早就坐在图书馆里了。我来的那一刻,她嘴里正叼着一支笔伏案大睡。我并没有叫醒她,让她享受这宝贵的安眠吧。为了防止别人打扰她,我撕了一张纸条,写上“出租美女一名,欢迎来电勾引”几个字贴在了她的背上,然后开始看我的小说。

    她是在下午四点左右醒来的。她看到我来了,用鼻子发出了轻轻的一哼,开始盯着英语书目不转睛。自从那次我没有问候她的感冒,以及之前把她甩掉去听音乐会,她都没有和我认真聊过天。女生嘛,矜持嘛,但是经过这么长的一个历史阶段,估计她也憋坏了,所以我就拿笔不停地点她的胳膊。她挪走我就再移过去,挪走我就再移过去,终于她把头转向了我。

    “你烦不烦啊,别打扰别人学习好不好!”

    “伟大的范妮同学,我真错了,您看我这不是专门跑来问候您,请问您还吉祥?”

    “滚滚滚!你还是去关心你的好兄弟吧!多听听他唱歌,说不定能消灾除病,长命百岁!”

    “拜托啊,让我好好帮他的这个主意可是您出的,我这是在忠实的执行您的命令啊!”

    “那我现在让你滚,你滚不滚?”

    “您看这校园哪里有我的栖身之所,还请您再收留我片刻吧!”

    经过我的一番暖磨硬泡,范妮终于表示只要我不再打扰她,坐着就坐着吧,反正她也累了。据她说,她早上九点就来了,午饭都没有吃。我撇撇嘴表示不可置信:“按照范妮你的饭量,如果没吃午饭,那么现在我就不可能看到你身下的这张课桌了啊!”她对着我冷笑了三两声:“刚给你点好脸色看,你就要上天是吧!”然后无比阴柔的拧了我的胳膊一下。接着,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告诉我一点半点左右,陈瑜曾来这里找过我,看我不在,失望离去。我告诉她陈瑜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找工作了,估计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看范妮你最后一面的吧。她白了我一眼,使劲揉了揉如同粘在一起的饺子们的睡眼,不再说话开始看英语。

    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我突然忘记了刚才看的小说里马洛到底有没有亲吻艾琳,却想起了猴子的话。他前几天对我说,最近有个美女经常来我们的区域看书。于是我借着摆弄凳子的空当回头看,后面果然有一位长发美女,微微噘起的嘴唇,若有所思的眼神,晨光倾泻的长发。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好看。范妮问我什么好看,我告诉她我这么小声说出的词语你都能听到,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学习?还是说你的心真的都投入在了我的身上吗?范妮再度冷笑三两声,只不过这次的冷笑已是接近绝对零度,伸出三指在我的胳膊上又来了一次炮火覆盖。

    十几分钟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上乘武功。被她拧过的那个部位居然还在隐隐作痛。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当我坐在书店的一角翻到一本老旧的小说时,竟仍然能够呼吸到那一刻空气里的味道,还有那如刀割般的疼痛。但是当我看到有些人经过范妮并看到她背后的文字的表情时,我又觉得我扳回一局。看看手机,马上到五点了。

    “师太,老衲的伤恐怕愈加沉重了。请恕咱家鲁莽,寡人就先行告退了!”

    “今晚你要吃什么?我真的没有吃午饭。要不你请我去吃火锅吧?我现在想到那个味道就已经饿得不行不行了。”没想到的是,范妮瞬间变了一副模样,仿佛我就是一盘已经切好了等待下锅的羔羊肉。

    通过她这一系列表现,我充分的相信,她睡觉、拧我胳膊等等行为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但是,反抗是来不及了。看到我原本放在书包里的钱包和桌上的手机都捏在她的手上,我只能选择妥协了。

    正当我试图抵抗时,那个长发美女如春风般飘到我的身边。她浅浅一笑,我瞬间就蒙了。她竟递给了我一张纸条,然后又一笑,飘出了图书馆。我更加蒙了。什么情况啊这是!回头一看范妮,她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我少:“交桃花运了啊你!”我当然要谦虚,拱手抱拳,道一声哪里哪里,奸笑着打开纸条,并故意不让她看到。范妮一脸的不屑,但又充满了好奇的往我这边凑。

    纸条上写着这么几个字:“闭嘴吧!”

    那段如风如云的日子过去了,我很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