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入口灯火通明，阴兵鬼将手持火把和灯笼，里三层外三层将后山封锁，从山寨走廊到悬崖地下湖，火光绵延山腰。

    走廊营地深处。

    人影绰约氛围凝重。

    指挥室已经建设而起，原本是山寨寨主存放宝贝的区域，现在已经被征用收拾，青砖灰瓦古色古香还带个小别院。

    这个别院是监仙司在无海仙洲的第一个栖身之所，以监仙司规格进行设置。

    仙鹤在西院。

    寒仙在后房。

    至于他究竟是谁。

    众多山匪仔细思索。

    “是的，仙爷大人，此人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正因为他死，山寨才换了个大当家。”山匪三虎叔趴跪在地上连声道。

    现代探测器的好处就在这里，探测器‘过目不忘"，只要在眼前出现过，就可以随时重现画面，回忆当时的细节。

    “仙仙仙……仙爷，此人是我们山寨里的九爷，比我们大两个辈分，和三虎叔是同辈的，当时就是山寨里的大当家。”

    咔嚓。

    真有古代监仙司查案的味道。

    不等郑云找到清晰照片，张二狗就从黑影轮廓的模样，做出了一个猜测。

    赏他们一个天宫杂役的身份，已经是他们运气好，天宫实在是缺人到没得挑。

    “三虎叔当时在山寨里放牛的时候，这位九爷就是山寨大当家，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仔细算算，他应该有八十岁了。”

    但在探照灯照不到的昏暗拐角后，似乎有一双眼睛，悄然窥视着探测器，窥视这个漂浮在水中，还能发光的不速之客。

    “谁是老九，说清楚！”

    让他们去哪就去哪，让他们干啥就干啥，而且这些山匪从小在无边崖长大，对周围环境非常熟悉，爬山下河都很擅长。

    “放屁，仙爷，我李三虎和周九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人我最了解，他篮子比普通人小，我一看就知道是他……”

    郑云一言不发，继续拉动进度条，时间不断回溯，直到探照灯对准船洞，黑影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反应的那一个瞬间。

    “这似乎是个人？”

    “先看看再说。”

    小道士轻声低呼一句。

    郑云盯着他仔细看。

    “这人是上上任大当家？”

    这个山匪李三虎，说是和山匪九爷同辈，但他看起来年纪只有六十出头。

    可视距离有五十米。

    这估计同样是古代监仙司的规矩，老祖宗的规矩太多，让纪道看着操办吧。

    “确实挺像。”

    郑云远程控制探测器。

    这里最清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拍什么古装剧，前提是忽略他们手中的现代设备。

    午夜时分，死寂后山，灯火冲天，海卫封锁山洞，腰间佩刀手持法器，只等一声令下，就去捉拿山中妖鬼‘山老爷。"

    郑云指指船身半腰处，几条铁链将五条船锁在一起，只要不是全部漏水，其他船就能通过浮力，拉拽有漏水的船体。

    这些山货都是前段时间，山寨寨主过寿时，他们从四面八方收集而来，越奇珍越好，所以当时他们才打起仙鹤的念头。

    郑云点头看向屏幕。

    他身后跟着一连串山匪，这些天宫杂役没资格待在指挥室，之前被纪道打发去天宫铲屎，这时又匆匆忙忙唤来山寨。

    探测器围绕古船转了一圈，发现古船周围没有其他东西，随着探测器靠近，有些古怪的鱼类窜出，但没有其他异常。

    “好好辨认。”

    “仙爷，这山寨恐怕有些问题，这一问我才发现，山寨上下这些人都活得挺长，可能和张二狗的症状有一丝关联。”

    于是郑云让其他人退下，只留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山匪，仔细盘问更多细节。

    纪道冷冷出声训斥。

    在收拾时他们一些小线索。

    探照灯率先照向洞内。

    在画面中呈现亮黄色。

    “不知道。”

    抓捕山老爷是一份功劳，现在全让无人探测器办了，他天宫上下就坐着看。

    几十人挤进指挥室。

    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但这个黑影还不一样。

    包括船身上的绿藻，以及那些没见过的小鱼，都拍摄下来作为证据保存。

    而且是帧数级。

    左右一扫就窥见古船。

    被探测器拍得清清楚楚。

    首先此人不可能是野人。

    悬挂在船底微微飘荡。

    纪道亲自去办。

    “耽误仙爷查案有你们好受的！”

    “仙爷，有大问题！”

    据山匪交代。

    黑影不可能逃出光学捕捉。

    张二狗听闻此言微微一惊，怎么全都是大当家出事，那他自己是不是也……

    从今往后这些人就不能叫山匪，而是天宫的杂役，隶属于监仙司天宫麾下。

    这个九爷当了多久的山寨大当家，期间是否和上任大当家一样经常来后山祭拜，有没有过寿习惯，死前有什么异常。

    “三虎叔，这是不是九爷啊？”

    郑云觉得这里也有问题。

    纪道的理由肯定是，为了维护‘监仙司主的威严"，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以免自己相貌泄露，被望镜都司得知。

    别看山贼只有三十来个。

    哗。

    “仙爷大人，小的七十一。”

    两尊鬼将扛着探测器，深入山洞走到地下湖边，抬手就将探测器扔到悬崖下，用绳子缓缓往下放，轻轻柔柔落入水中。

    “好好看看，认识此人吗？”

    “仙爷，这几条船说来也怪，都破成这样了，却还是能漂浮在湖水水面。”

    这是纪道给他们立下的规矩，所有人都不

    得直视郑云，仙爷在场或经过时，他们需要背身回避，或者低垂脑袋跪下。

    纪道问自己为什么有人，自己去哪知道？他们在无海仙洲探索这么长时间都弄不清，自己才刚来几个小时又怎么知道？

    纪道张二狗都在看清照片后惊呼出声，只因为照片上的画面骇人听闻。

    “不对，它是山老爷？”

    “有铁链相互锁着。”

    视频定格在黑影逃窜的那一刻，然后郑云一帧一帧，挑选最清晰的画面。

    这人藏匿在后山古船里，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唯一希望就是本地山匪，只有他们有可能认识或见过此人。

    他这一出口，指挥室中的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郑云，气氛忽然变得凝重悬疑，所有人都疑问丛生，心底冒出一股凉意。

    纪道也疑惑开口。

    古船在水面下的船身，腐烂程度更加厉害，木头漆黑腐朽还长满藻类，几个黑漆漆的大洞分布各处，贯通船体内外。

    屏幕闪烁。

    “你说此人死了十几年？”

    众多山匪刚刚进门，面对郑云这位年轻‘神仙"的询问，一个个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瞪大眼睛仔细看向屏幕上的照片。

    其他人目送纪道跑出房间，身体隐没在灯火通明的别院角落，钻入漆黑粘稠的大雨中，去传唤本地山匪前来接受问询。

    很正常也很古怪。

    看他凌乱潦草的头发和络腮胡，就像是一个野人，或是痴傻流浪汉，藏匿在古船内生活，根本不认识探测器这种东西。

    “……”

    山匪李三虎心底一惊凄然道。

    “搬探测器过去。”

    当着仙爷的面，一口一句污言秽语，若不是这些山匪出身低微，言辞粗鄙是为天生，仅一句就能给他们定个死罪。

    纪道在郑云耳边低声道。

    郑云点点头操控探测器前往破洞，最大的破洞直径有一米以上，探测器才多大一点，想钻进去转一圈是绰绰有余。

    山匪你一言我一语道。

    郑云伸手拖动画面进度条。

    哗。

    漆黑船洞被光芒照亮。

    郑云也不知道这山匪想到了什么东西，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只是揉捏眉心仔细思索，然后又询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他已经不想管纪道的安排，因为纪道总有他的歪理，责骂也没有丝毫用处。

    纪道眉头紧皱摇摇头。

    郑云深吸口气做出决断。

    指挥室内鸦雀无声。

    “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真正的午夜。

    “嘴里干净点。”

    静静等待纪道带人回来。

    哗。

    这东西他已经用得熟练，在潜水层调整方向后，便打开探照灯朝那几条古船而去，先看看古船附近的水下有无端倪。

    地下湖的湖水算是死水，大半由雨水积蓄而出，水质比较清澈，但水面上漂浮着不少绿藻，只能让探测器往下沉去。

    这处别院在古代可能是‘山老爷庙"的客房，被寨主当成仓库，放了大量山里的罕见山货，有草药鹿头和兽尸等。

    整个山洞附近全是监仙司下属，身穿古时的海卫官服，一言不发站得笔直，任由外界狂风骤雨漆黑阴云也巍然不动。

    他都能想到。

    “能钻进去看看吗？”

    但他们干活是真卖力气。

    郑云表情平静，取出平板复制照片递给纪道，让纪道转交给这些山匪查看。

    “你多大年纪？”

    跪不下这么多人。

    但这个山匪九爷的年代久远，在场众多山匪里，亲眼见过他的人都寥寥无几，多数都是听说过，但从未亲眼见过。

    郑云看着那三虎叔询问。

    “仙爷，这次也和天机灯塔完全一样？我们不需要动手？”纪道挥手让下属去办，脸上却挂着一丝惋惜和幽怨。

    “唤本地山匪来辨认。”

    指挥室面积小。

    郑云对着古船截屏。

    探测器传回的实时画面中，古船上的破口附近再也没有动静，保持着死寂。

    仙尸在北厢房。

    黑影的身体细节清晰可见，甚至包括它的长相和毛发，一切都呈现在屏幕上。

    “这是什么东西！”

    纪道接过平板传下去。

    张二狗蹲在一旁好奇询问。

    郑云回头看向屏幕。

    这人是男性，高一米八九，藏在船身破口内侧，全身赤裸满脸胡茬，双手扒拉着断口内壁，探出脑袋直视探测器。

    些许水花溅起。

    这人有可能是古代舟师长生到今天的得道高人，也可能是不慎掉落洞中的本地的山匪或百姓，还可能是‘山老爷"……

    地下湖里的生物，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外界物品，哪怕是普通的鱼，也会有这种暗中窥视的行为，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船身上的破洞应该是自然腐烂形成，不是敌人袭击导致的破口，但船体已经漏成这样，整条船却丝毫不受漏水的影响。

    “仙爷，差不多了。”

    “我记得老九的篮子小，这人好像真是老九，但他不是早就死了十几年……”

    根据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那个黑影似乎一直‘趴"在破口内侧，在暗处窥视无人探测器，探照灯打过来之后才逃走。

    却都双手背后低垂脑袋。

    这些乱七八糟的的山货，很像是为某种‘祭祀"做准备，和山老爷有些关系。

    似乎还真认出一点名堂来。

    没有动态模糊。

    自然腐烂的破口，边缘非常圆润，绿藻和喜***生植物密集，随着光芒忽然射出，一团黑漆漆的细小鱼群被惊扰四散。

    “仙爷大人，这个人有点眼熟。”

    那些绿藻犹如丝网。

    纪道百思不得其解疑惑询问。

    纪

    道忽然插了一句。

    “仙爷，我回来了。”

    一个黑影闪过。

    就只能低垂着脑袋。

    惊呼声此起彼伏。

    屏幕上已经出现监控画面，囊括山洞内外，还有山体高处的俯视视角，由张二狗手下的山贼，亲自爬到山上去布置。

    种种神鬼手段都要常态化安置在指挥室附近，随时做好应对敌人的准备，不管敌人是‘山老爷"还是‘望镜都司"。

    “仙爷，此地为什么会有人？”

    “回放一下看看。”

    纪道从屋外大雨中跑来。

    郑云不由分说看向屏幕。

    “好。”

    寻常山匪没资格和监仙司沾边。

    无海仙洲是大明属地，只要他是人类，那就一定是大明子民，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野人，只能是居无定所的百姓。

    “老五你嘴皮子利索，你说。”

    纪道跑到郑云面前，拉来一张藤椅坐下，跟着郑云的目光看向前面的屏幕。

    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黑影，长度刚不到两米，快速窜到画面之外。

    黑影居然真是个人。

    郑云侧头看了眼张二狗，他在当上大当家，被邪祟沾染妖魔附身后，虽然一双眼睛犹如死灰，但皮肉却白嫩紧致。

    与此同时。

    他的眼睛折射光芒。

    另外现在是下午。

    一股股凉风夹杂雨气，从屋外的漆黑阴云中吹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屋檐下的雨帘愈加密集，雨下得更大了。

    山匪嘀嘀咕咕仔细辨认。

    它给人一种有脑子的错觉。

    张二狗眼睛一瞪低喝一声，那股连郑云都敢一刀斩杀的架势上来，吓得众多山匪浑身颤栗，一个个扑腾一声接连跪倒。

    真是奇了怪了。

    这山寨越来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