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航路

8.湖底古建和山老爷庙

    尼娅发现的棕色兽皮,挂在一道非常尖锐的石头上,像是某种生物在游过时不小心发生了剐蹭,把自身皮肉刮下一缕。

    这确实是一条线索。

    但很难通过皮肉辨认原主。

    “只是这区区一点皮,根本看不出什么,妖魔鬼怪种类繁多,谁知道这皮来自什么东西,而且也未必和山老爷有关。”

    纪道摩挲下巴摇摇头。

    整个地下湖里长皮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有周九为了度过雨季而准备的兽皮,都有可能在无意间,剐蹭在尖锐石头上。

    “不过道爷,如果这皮真是山老爷的,那此物究竟是个什么?我看这片表面光滑带有油性,和人皮也有几分相似。”

    张二狗认真推断道。

    但他这话却十分骇人。

    郑云盯着屏幕道。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应该和地下湖水的来源有关,这里的水除了历年积攒外,还有不少来自外界的雨水灌入。

    观察结果也和推测一致。

    地下湖面积庞大,不是一时半会能全部探测晚,目前他们只对湖面附近,最深到水下十米的表层氛围进行了探测。

    湖面附近大致安全。

    继续往下潜去。

    这部分湖水依然热闹。

    阴兵鬼将迅速行动,在郑云和尼娅下潜探测器的过程中,选出十个阴兵穿戴封闭式潜水服,做好了肉身下水的准备。

    但没有体型庞大的。

    “拍照记录。”

    “水温忽然变低,水下有暗流漩涡,水质开始浑浊,有一股活水在附近。”

    考古队的探测器上内置了大量传感器,从热感应到地形探测雷达等,实时将数据传到屏幕上,只是一般人无法阅读。

    如果山老爷的体型真的不大,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蜗居地下湖,非要住在此地。

    没多长时间,他们就探测到大量生命迹象,拍摄了几十种生活在湖中的生物。

    张二狗立刻动身。

    “在湖边待命。”

    那些泥土中必然含有各种各样的种子和杂物,在大雨时流到岩壁缝隙内,给整个地下湖补充养分和鲜活的植物种子。

    或许湖底还有其他古代遗址,山老爷就藏匿在某处,暗中窥视他们的探索。

    水面上方的岩壁在夹缝中长满喜阴植物,水下岩壁则布满藻类以及一些水草。

    岩壁大概可以分成两部分。

    两台探测器分别贴着最左和最右的岩壁下潜,沿途观察到很多细节,包括那大大小小的‘山洞河口"以及众多山缝。

    郑云对尼娅开口。

    郑云根据结果做出下一步安排。

    “真是奇了怪了。”

    纪道百思不得其解。

    但湖底藏着什么还不知道。

    也没有找到庞然大物的活动痕迹,似乎整个地下湖,容不***型太大的生物。

    在水下三十米到六十米的区域内,湖水忽然变得死寂阴冷,探照灯范围内找不到生命痕迹,生命探测器也一无所获。

    “数据有些异常。”

    雨水是从山间流下。

    “水面附近基本没有什么线索,去湖底看看吧,另外也可以让阴兵准备了。”

    “我这就去。”

    地下湖内有稳定的生态系统,从植物到游鱼样样不缺,甚至数量相当不少。

    其中夹杂着不少泥土。

    同时自己也操作无人探测器,将探索重点从古船上挪开,转而观察古船附近的岩壁,尤其是古船正下方的湖水深处。

    两台探测器来回探索。

    尼娅盯着探测器数据道。

    基本可以确定。

    这个高度有很多鱼类。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化,潜水深度越来越大,很快就从水下十米潜到了水下三十米,来到了地下湖的中层水域附近。

    郑云一听人皮,便转头用审视目光看向张二狗,后者这才意识到失言,连忙对郑云和纪道解释:

    “只是在千仙台见过,千仙台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器,号称和人皮有关,实际其实未必。”

    尼娅会阅读。

    她可以发现问题根源。

    “这个深度的某处,应该有一个山体缝隙和地下河交汇,带来了地下河的冷水,和上层雨水不同,且水流量不小。”

    尼娅做出结论。

    “继续下潜。”

    郑云点头继续操作。

    地下湖和地下河交汇是必然情况,这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它带来的关键线索就是,让自己得知了地下湖的正常水位。

    地下湖的水位和雨水有关,雨季下雨时上涨,平时则回落到一个正常的高度。

    此前他们无法判断水位。

    现在则确切得知,这条地下河的高度就是水位的最低值,不可能比这里更低。

    探测器继续往下。

    很快就跨越地下河冷水层,下潜到水面下方六十米到一百米的区域,这里的环境忽然变得平静,犹如一滩沉寂死水。

    水质颜色发黑。

    蕴含丰富的养分。

    这里距离湖底已经非常接近,大量淤泥漂浮在湖底,均匀分布在底层各处,随着推进器的尾流,化作一个个小漩涡。

    “这里有异常。”

    尼娅忽然发现问题,她侧头看着郑云面前的屏幕,伸手指向屏幕角落的一副数据图,是郑云的探测器发现了问题。

    “什么意思?”

    郑云跟着手指看去。

    那是地形探测雷达的探测结果,有成像图和文字数据,非专业人士看不懂。

    郑云也看不懂那些数据。

    考古队的探测器是专业设备,在设计设备的时候就没有考虑非专业人士,因为非专业人士压根不会接触到这种设备。

    所以探测器没有编写‘

    傻瓜版"操作系统,数据汇总和结论也是专业级别。

    普通人能看懂的,只有热成像这种简明的数据成像,一旦涉及探测雷达这种,就两眼一瞎,看不懂那些线条的含义。

    “湖底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怪异凸起,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应该是一个古代建筑,也可能是一些沉船堆积在一起。”

    尼娅直接给出结论。

    探测器无视淤泥扫描湖底,能将湖底地形轮廓扫出来,化作大量数字显现在图表上,渲染转化后就可以变成立体地图。

    但现在没时间渲染转化。

    只能凭借个人经验去推测。

    而她刚好有相关经验,她曾在深海浮城待了一年,高强度探测水下数千米的深海,用雷达直接探测出深海浮船和浮城。

    现在这个工作,和当初深海浮城的工作几乎完全一样,连细节都高度相同。

    难度还变低了很多。

    地下湖深度只有一百多米,和深海浮城动辄三千米的深度,无法相提并论。

    郑云将她调出来,是一个明智之举,她有非常丰富的深海探测经验,面对探测数据,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结论。

    如果后续要出海。

    也可以带上她探测海底。

    “仙爷这边的探测器,位于湖面这几条古船的正下方,既然湖面上有五条古船漂浮,湖底出现沉船也很正常吧?”

    张二狗看着尼娅询问。

    或许地下湖的古船有很多条,其中大部分都沉没在湖底,只剩五条漂浮湖面。

    数百年时间过去,这些古船很难保存良好状态,相比漂浮在水面上,沉没才是更合理的,也是多数古船最终的归宿。

    “生命探测器有无发现?”

    郑云则看向另一个数据询问。

    纪道一直说山老爷体积庞大,湖底的诡异凸起,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活物?

    “没有,热成像也没有探测到温差,湖底的热量分布很均匀,只有一些很小的异常,应该来自一些小型水生生物。”

    “但这些数据也无法排除,这个湖底凸起是生物的可能,因为你不是说过吗,这个生物是诡异生物,一切皆有可能。”

    尼娅看着郑云认真道。

    如果单从数据出发,基本可以确定湖底凸起是死物,但监仙司亲自来寻找的诡异生物,也搞不好会拥有体温调节能力。

    “近距离看看。”

    郑云控制探测器继续往下。

    既然湖底凸起就在探测器下方,那就穿过缭绕在水中的淤泥,直接下去看一眼,是沉船还是山老爷,一看就知。

    哗哗。

    推进器的声音小幅响起。

    指挥室保持绝对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郑云面前的实时画面,从郑云纪道张二狗,到身旁的尼娅和小道士。

    气氛愈加凝重。

    灯火通明的古代屋舍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风雨声连绵不绝,时而温和时而呼啸,在檐下灯笼中,万千雨滴左右飘忽。

    深度不断下降。

    探测器从水下八十米,缓缓靠近水下一百米,距离下方的湖底凸起越来越近。

    探测画面浑浊不堪。

    明亮的探照灯下,泥沙扰动犹如缕缕灰尘,可视距离不超十米,仿佛眼前有无数粒砂石,从探测器左右不断向上掠过。

    哗。

    一声轻响。

    探测器冲出最后一层淤泥,探测画面骤然清晰,整个湖底的情况一览无余。

    不是诡异生物。

    也不是沉船堆积。

    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陷在淤泥里的建筑轮廓,依稀能看出这片古建的屋檐和阁楼楼身,像是耸立在湖底的‘海底龙宫"。

    “这是……”

    张二狗惊呼一声看向纪道。

    “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古建,前有门楼后有阁楼,像是一个古代府邸,又像是古代道场,亦或者一些精致的庙宇……”

    纪道皱眉盯着画面道。

    这个古建被湖底泥沙埋了一半,处处都蒙着一层泥沙,多数建筑都无法辨认,只能勉强辨认轮廓,看出古建的格局。

    四四方方面积不大。

    像是达官显贵的府邸。

    也像是一些古代庙宇。

    “它有没有可能是从山洞塌下来的,原本这片古建,建设在地下湖的上方,连带下方的山体,一起塌陷到了湖底。”

    郑云提出一个想法。

    从走廊前往山洞的路上,有一段宽度不小的古代石板路,但石板路的尽头则是被石头封锁的山洞,没有任何古代建筑。

    这本身就不符常理。

    那条石板路左右甚至有青石灯台,虽然沧桑破碎,但依稀可见灯台古韵,若是在夏夜开启,定然是灯火缥缈景象美观。

    但这样一条石板路。

    却通往空无一物的山洞。

    石板路通常只是古代建筑的陪衬,越是重要的建筑,其石板路的档次越高。

    古代工匠做工有章法,不可能只有光秃秃的石板路,却没有相匹配的古建。

    “仙爷说的有道理。”

    张二狗轻拍脑门连连点头,石板路通往山洞明显不合理,但如果山隘角落里有古代建筑依山而建,那一切就合理许多。

    “确实有可能,但好端端的山体是如何塌陷?难道是被海卫用炸药炸塌?”

    纪道下意识看向郑云。

    此刻他的想法与郑云不谋而合,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往海卫身上猜基本是错不了的,幕后元凶十有八九是海卫。

    “你先前说山洞所在的山隘是风水宝地,此地又有山老爷之名,或许这片古建就是道场庙宇,建在这处山腰半中。”

    “它就是山老爷庙。”

    “至于为什么塌陷在湖底,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道场庙宇中存在神鬼邪物,二是海卫逃生误入,意外将此地震塌。”

    郑云给出完整猜测。

    其中多数线索,都是此前

    已经发现的,在看到这片古建后,将线索串联起来,最终得出的结论就只有这两个。

    其一不再赘述。

    海卫除妖顺理成章。

    其二也有缘由。

    如果湖面上的几条古船,是舟师残骸群的幸存者,那它们在逃入河洞躲避追杀时,很可能使用炸药,将后路彻底隔断。

    炸药的威力越大。

    就越可能把道场庙宇震塌。

    “仙爷,我觉得应该是道场庙宇中存在神鬼邪物,而这神鬼邪物就是山老爷,被海卫镇封庙宇后,囚困在湖底深处。”

    “至于湖面上的几条古船,以及被堵塞的河口,则是海卫在事后所做。”

    纪道看着郑云做出自己的选择,这套逻辑更加流畅,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片古建沉迷在古船下方。

    但这并不代表,古建坍塌入水时,这几条古船也停靠在此地,更有可能的是,道场庙宇坍塌后,海卫派船过来探查。

    这几条古船不是逃命,而是专程来看看庙宇的坍塌情况,看看山老爷有没有脱困,停在古建正上方正方便他们查看。

    “如果这样说来,山老爷可能就在这片古建里?它生前被供奉在庙宇中,被我们海卫连妖带庙,整个一窝炸进湖底?”

    张二狗直勾勾盯着古建道。

    海卫处理神鬼妖仙,通常不会使用这样粗暴的方式,而是精细化精细处理。

    连妖带庙一起镇。

    就说明庙中妖邪实力过人,海卫难以精准处理,将山老爷单独拉出来斩杀,只能选择全部炸塌,痛痛快快全部封锁。

    如果是这种情况。

    那山老爷就还在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