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十九一直注视三爷离开，良久反应过来的她才发现菜都快上齐了。

    “我是怎么了？”

    孙十九也不知为何见到那老头会失神。

    她性子一向大咧咧，回过神来也便不在意了。

    入夜。

    莫杵榆和三爷在茶室沉默喝茶。

    最近穿越者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俩不是没事，也不是忙里偷闲，只是单纯的休息。

    他们都是将工作放到了其次的人，有的选择时，绝不会多干一点。

    这与金钱、抱负、责任心统统无关，就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

    “孙十九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莫杵榆突然问道。

    三爷摇头。

    “是林季猜错了？”莫杵榆又问。

    三爷还是摇头：“他猜对了，你说错了，我来不是为了她……至少不是现在的她，或许以后会遇到，也或许不再相遇。”

    “别忘了你可是成家的人。”莫杵榆警告道。

    三爷一笑：“给我弄个老头身还不放心，非要变成老太太不成？”

    “她只要在村里，别瞎溜达，特别是饭点上我这，吃喝我安排人给你送。”莫杵榆道。

    三爷没异议。

    翌日。

    忙完早餐的莫杵榆来到村政所，将河口下半年的规划细节交给李勿，让他组织人开会商定。

    李勿已经能胜任村政所的各项工作，承上启下是信手拈来，当天他就将榆哥制定的下半年计划安排了出去。

    也没什么大事，只要稳住各家基本盘的前提，努力学习创新。

    不过玻璃厂和钢厂都需要微操一下。

    玻璃厂这一个月来，从一百多人发展了到三百多人，如果不是住宿条件跟不上，莫杵榆是要一口气扩到五百人的。

    西村的四个廉租区已经饱和，目前开始向南发展，向西已经没法发展了，再过去就是曹州地界了。

    东边主要是商业和学区。

    只有村南适合扩建，只是再扩建一点，就得把老槐村给囊括进来了。

    虽是计划里的事，但实际操作可不容易，人那里有里正，有耆长，虽然连吏都算不上，但那是孙家人啊！

    没有合适的职务安排，吞并老槐村就是空谈。

    计划里是设市场，然后弄个管理局什么的就行。

    职责上已经不小了，毕竟未来老槐村要成为河口西市，是工业品交易的集中地，这样的地方权力可不小啊，县里都得卖他们面子，可这绝不是孙家某些人能接受的，他们想进入的是村政所！

    所以下半年对村政所也有不小改动，弄一些权力不小，但却无法左右河口的职务，比如林业、卫生。

    他也能由此开展反腐反贪的工作，独立一个部门出来交给大憨负责。

    奉天卫干的就是这事，专业。

    再说钢厂，这地方不仅要扩建，还是大规模的外扩！

    目前钢厂员工已经破千，整整一个容纳千户的生活区都割给了它，但这还不够！

    钢厂的发展远远超出莫杵榆的预料。

    主要是搭上朝廷这根线后，半年来钢厂翻了三倍，产值超出十倍，三班倒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了，被浓到了两班倒，每人一天上六个时辰的班，工钱是多了，但生活质量开始下滑，主要是没多少精力学习。

    莫杵榆不指望他们在学业上有多高的成就，最起码相关知识需要恶补吧，这就需要抽出很多时间学习，否则会导致钢厂的扩展受阻！

    没人啊！

    三娃自己都把太多精力投入上面了，前段时间为了搞定一个烧水泥的锅，险些没被新厂区的匠人们气死，最后还是安排老厂区的工人完成的。

    而老厂区的工人都是关义安精挑细选的，不是炼铁工就是铁匠，方圆百里能挖的全给他挖来了，已经没人可挖了，而他们多数不识字，识字的学习也未必快，快的更不一定会管理。

    老厂区的工人又不能分太多出来，因为朝廷要求的起重机数量太大，从一开始的十台，到上个月，刚刚下的千台订单，这仅仅过去半年而已，百倍需求怎么完成？

    不光起重机，还有配套的铁轨矿车，老厂区哪敢把人手放出去，导致产能降低啊。

    这不是莫杵榆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他是里正，河口的头，但职责再大能大过皇帝？

    他若是硬性要求，非把关义安逼死不可。

    眼看钢厂新区可怜的产量，莫杵榆不得已找上三娃。

    他不奢望三娃在这上面投入更多时间，只道：“有没有了解工业，而且组织能力强的牌？”

    “老张还不够强？”三娃反问。

    莫杵榆没好气道：“孙十九还在村里。”

    三娃淡漠道：“她也就是看，能干什么？”

    莫杵榆无语。

    “你是怀疑老张的定力？”

    莫杵榆摇头：“我是怕孙十九定力不够。”

    这下轮到三娃无语了。

    “找他商量吧。”

    三娃不是没这样的牌，但他需要更重要的牌，电机工程师！

    也怪老魏，都好久没给他送工具人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搞什么。

    此时，梁山。

    老魏顶着三伏天的高温，看着校场里操练的草莽，眼神逐渐锐利。

    “这可是军中的操练法，看来新来的九头领，不简单啊！”一个精瘦的汉子来到老魏身边道。

    老魏扭头看着此人道：“看样子四头领也是行家啊。”

    四头领笑道：“六头领说笑了，看得懂和用得懂，不是一回事。”

    听他称呼，老魏的排名又升了，已经坐上了第六把交椅，去年还是排不进前十的小头目。

    不是他把人挤下去，一般坐上来的人就没有掉下去一说，不论手底下的人多么不争气，势力再少，明面上的排位是不会动摇的，当然，势力小别人称呼时，难免就带上一点情绪，例如鄙夷与嘲弄。

    老魏能坐上来，是因为上面的人没了！

    不是他干的。

    也不是内讧。

    而是有几个在外面逍遥快活时被抓或被杀，还有一次针对孙大管事的行动失败了，折损了上百人，包括两位前十头领。

    谁能想到孙乾平不就自身实力不足，身边高手也是个顶个的恐怖。

    四个无竭啊！

    不是只有一个姓宋的是无竭吗？

    这个错误的情报，导致山寨从此一蹶不振！

    老魏却很清楚，以前确实只有一个宋教头，但随着孙乾平借河口水涨船高，他那二房一脉，也就他老爹，从军中安排两位无竭高手来保护，另一人是孙乾平自己招揽的。

    这情报，行动前老魏就知道了，以他立场自然不可能通知山寨。

    这次折损后，他的地位就上来了，手底下已经有两千喽啰，不过一半都被他安排去了石英矿场。

    剩下新收的一半，就是眼前校场这一批，由寨主提议，新来的九头领操练。

    这新来的九头领肯定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实力虽只有玉肤，但为人机警，聪慧，还善于兵法，很不简单。

    “这兵练着练着，会不会练成别人的了？”四头领笑道。

    老魏心底冷笑。

    这家伙，是想游说他一起对付九头领。

    表面上老魏敷衍两句。

    四头领看出老魏没有什么心思，暗自一叹，施施然的走了。

    到了傍晚，等老魏回到住所休息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人，余封。

    同为祭尸教山邪一脉，两人碰面时从不客气，老魏开口便道：“还没死啊。”

    “嘿，托你的福，没死成。”

    “少来，我可没钱。”

    “不不，我是真托了你的福，不然我年头就死了。”

    老魏皱眉，以为这厮是借口来要钱的，没想到真跟自己有关。

    “怎么说？”老魏关好门，坐下来问。

    “遇到奉天卫了，眼看逃不过，居然碰到了萧夜遥。”

    老魏恍然。

    这厮，应该是从萧夜遥那里得知了自己的一些情报！

    不过他没打算细问，这问的越多，对他越不利。

    让余封自己提最好。

    余封却没往下说，话锋一转感慨道：“殇国要倒大霉了，云北是不能去了，可怜我的家底！”

    这家底可不是家产，祭尸教的家底只有一种，尸！

    “你师父呢？他没帮你照顾？”老魏问。

    “死了！死得老惨了！”

    “啊？”

    余封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又不是没遇过，有什么好惊讶的。”

    “烨国不是退兵了吗？究竟发生什么事？”打听这个，老魏可没什么顾虑。

    “哼，当初烨国不是也没出兵，你师父不是也死了，同样，我家老头步了你家老头后尘！”

    老魏恍然。

    内斗啊！

    余封继续道：“圣子好算计，把钱粮都转移到了大后方，烨军一无所获只能退兵，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却从此埋下了祸根，因为拿回那些物资，各方都打起来了，其实一开始还好，数额大致都是对得上的，可是不知谁起的头，虚报了一批，导致一处囤积地亏空了，后来越演越烈，似乎人人都在虚报，都想着多拿，这笔账是越算越糊涂，最后演变成谁抢到就是谁的，加上一直以来北上的教众人数太多，得到太少，你说他们会不起贪念吗！”

    分赃不均，自古以来都是大问题！

    而且这脏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只是为了谋求更大利益，运到了大后方打算做生意，利滚利，没曾想烨国出兵，虽然物资是到了大后方，但多少也要留点吃喝吧，而为了不与烨军正面碰撞，分了余粮打游击，这两三个月下来，不饿死已是万幸！

    烨军走后，自然要把囤积在大后方的物资拿回来。

    开始不是没人懂歪心思，只是虚报的数目肯定不多。

    再者，囤积的物资不可能完全没有消耗，看守的吃喝都是从里面拿，这点损耗加上小虚报，导致缺口的出现，进而激发更多人的贪欲，这才造成了混乱的局面。

    你说对账？

    不是没这东西，而是这账册在谁手里？

    圣子会不虚报吗？

    恐怕他就是导火索！

    随便找个理由，如加派看守，在把正常的消耗乘个两三倍往上一报，吃空饷。

    谁查的清楚？

    这口子一开，能有个不乱的？

    不是他们太愚蠢，只是老张有点狠！

    他这步棋，重点不是让殇国躲过一劫，而是既要你躲过这一劫，还要你吃不饱穿不暖，不得已只能南下去抢！

    通过疯狂的袭扰，让烨国疲惫不堪。

    不过这是后话，目前殇国还在内乱中！

    等囤积的物资重新有了归属权，这群饿狼才会将目光看向南方。

    “妈的，这老张，好歹提前透露一二啊，若非余封到来，我还当殇国坐拥物资把酒言欢呢。”

    老张这么一搞，余封说的殇国倒大霉还是轻的了，老魏估计它得崩！

    这种邪教建立的国家，是上臃下细，不倒只是因为它还小。

    殇国也意识到这问题，所以这些年都在稳步发展。

    可是经历这档事，还谈什么发展？

    因为都是一教中人，大家信得过殇廷才乐意吧物资交给你，到漠北买卖。

    可我一万贯过去，如今五千贯都收不回来，能是一句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警慎敷衍过去的吗？

    一两个还好，全中招了那就没得谈了！

    “萧夜遥还在塞北？”老魏问。

    余封摇头：“不，她也来中原了。”

    老魏皱眉。

    老张自从控制萧夜遥回云北，这女人就没回来过。

    到是在河口定居的那些人的家属，在开春不久就抵达了河口落户，前不久老魏去河口还遇到他们拖家带口的在仙膳坊聚餐呢。

    他以为萧夜遥不会来中途了，大概率是去漠北。

    没想到她居然回到这！

    目的是什么？

    学习？

    河口是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但不是她一个女子能掌握的，她想安排人来学，也得看莫老板给不给了！

    这方面老魏敢打包票，莫老板不会同意。

    那萧夜遥此番回来只有一个可能，老张！

    “她在云北待这么久，多半是见证老张这步棋的威力！如今亲见这场蝴蝶效应，能有个不心痒的！哎，麻烦！”

    老魏再转念一想，这事好像跟他没啥关系吧！

    旋即便释然了。

    萧夜遥再麻烦，那也是老张的事，谁让他……

    老魏又感觉不妙！

    这事，最开始视乎是他牵扯出来的！

    “老张，你可得给我担着啊！”

    老魏又问了问余封：“你有什么打算。”

    余封苦笑道：“在你这里混个小卒干几天，没问题吧？”

    “多久都成，但想当头领看你本事。”

    “得了吧，这劳什子的头领有啥好干的，屁事一大堆，你给我整个闲差，等回头这里被诏安了，我也能顺势成烨国人了！”

    老魏一听眉头一皱。

    诏安？

    他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