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国师回京
山寨要诏安,身为头领之一的老魏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起初他还以为是余封的猜测,细问得知余封不是猜,而是亲耳听到的。
在余封潜入山寨找他的时候,听到了二头领和三头领在商议诏安事宜。
老魏麻了。
随后他就感觉出这事情的不简单。
“只有二、三头领商议此事?”
余封点头:“就在后山,我从那地方爬上来时听到的。”
“这下麻烦了。”
“麻烦什么?”
余封不解的看着老魏。
这山寨诏安对他们百无一害,他们和山寨的人一样,大家本来就不干净,诏安后就能洗白了,当然不排除清算的可能性,不过只有继续给朝廷服务才会被人揪着小辫子,他余封只要一个能在烨国心安理得的身份。
等诏安他就离开山寨,不给朝廷当炮灰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再说也不会有谁闲得无聊,揪他一个小喽啰死活不放。
“你还想跟烨廷对着干?”余封问。
老魏摇头:“要跟烨廷对着干,我留殇国不是更好,是你小看这里的情况了,它是不成气候,但它牵动着整个齐鲁的世家博弈,如果诏安,就说明朝廷要压制这场博弈,叫齐鲁世家们平息干戈,避免内乱的发生。”
“如此更好,我们顺理成章的成为烨国人。”
老魏苦笑:“你甘心一辈子寂寂无名?”
没想到余封居然点头道:“我来烨国,就是想当个普通人。”
老魏斜了他一眼,懒得揭穿,话锋一转道:“安不是这么容易诏的,你留下可以,替我监视负责诏安的人。”
余封苦笑:“这可是件苦差事啊!”
“不干就走,我这里不养闲人。”
余封无奈,只好应承下来。
此后几天,有关诏安的事情陆陆续续传来,老魏看后整理好,就安排亲信申道年送往河口。
莫杵榆得到情报后,是看也不看,甩手丢给了张三爷。
“什么屁事都让我处理,要你干嘛?”
三爷打开情报一页页看起来,末了道:“这不是诏安,是投诚。”
正在喝酸梅汤的胖子好奇问:“有区别吗?”
林季苦笑道:“废话,诏安是希望原有队伍不变,就算变动,也该有符合他们的官阶,属于换个地方继续当头领,投诚是兵临城下,自知打不过就投,官阶下滑严重,队伍也会被拆得七零八落,最后投降是完全打输了……”
“得得得,说得好像就你懂似得。”胖子白了他一眼,冲三爷道:“山寨也没被攻打啊?是你用错词了?”
三爷摇头:“你当就我们有人混进山寨?这地方起初确实是一群苦劳大众活不下去凑起来的,但随着绿林的渗透,渐渐转变成一种伪门派形式,随后演变出世家与绿林的勾结,到现在,绿林的骨干被清得七七八八,留下来的多是世家的人,如此诏安就能在暗地里壮大世家的实力。”
陆老师点头:“可以说山寨已经不复存在!”
林季跟着道:“先前我还奇怪,世家是怎么能容许山寨的存在,朝廷集权还能理解,天高皇帝远,流水的官吏不好管,担心任职期出事,还会想办法的掩盖,丢给下一任解决,世家把持就不同,他们就是土皇帝,在他们低头占山,跟摸老虎屁股有啥区别。”
胖子嘿笑道:“还是有滴,老虎回头就咬人,世家无形中就把你干了。”
莫杵榆看向三爷问:“大管事的手笔?”
三爷点头:“任职后的第一个政绩。”
莫杵榆点头:“有利无害,暂时不管。”
三爷笑道:“这样放养下去,迟早会成大患。”
“有可能,但不能因为可能就致人死地,我们不能干宁可杀错这种事,何况明里暗里你们都能玩过他。”
众人无语。
莫老板这话真没法反驳。
“欲戴皇冠……”
三爷刚开口,莫杵榆就白了他一眼道:“别瞎整。”
“那你让我来干什么?”三爷没好气道。
莫杵榆振振有词道:“推行河口建设。”
“无趣。”
话虽如此,三爷还是到了村政所操控大局。
上午分配工作,下午到学校授课,晚上还要跟一帮缸友讨论养鱼技巧。
生活充实却不惬意。
退休生活,才是他如今的向往。
哪像现在,忙碌一天回到客栈,还被柳弃衣促膝长谈,不谈还不行,人要走了。
“我离京半年,虽在此也能处理诸事,但有些事我不回去没法动,此一去又不知被诸事困多久,哎……”
三爷给他斟茶道:“此番国师回京,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必定赶往南方,筹备战事。”
柳弃衣抬眼,凝视三爷片刻,笑了笑道:“即便足不出户,三爷仍能通晓天下大事。”
“欲灭越国,先伐川蜀,然,蜀道难,你知我知越国更知,但他们不知道,时代变了,科技革新已经起步,被蒙在鼓里的越国只一年,江山必倒,不过那个时候国师依然没有时间回来,西北是你的下一站,西凉欲越国又不同,除非能用上旱地行舟。”
柳弃衣眉头先是一皱,继而豁然开朗道:“可是蒸汽车!这不是还没造出来吗,而且时间上……”
三爷笑道:“只要矿管够,两年差不多了。”
“这……”柳弃衣为难道:“虽说矿物开产效率提高,但一是矿车用铁高,还有很多矿区没有蒸汽设备支持,光满足这点就需要三五年,你们又非要维持河口船厂一年十五艘的铁矿,供给朝廷船厂已经很吃力了,再投入蒸汽车……”
“提高河口商船的数量,等同于提高矿物运输的效率,不然挖再多矿也只是翻地晒一晒,人力运输的成本太高,等同于提高铁矿价格,孰轻孰重你很清楚,依我之见,再拖半年,等铁路修好……”
“不行。”国师摇头道:“三爷莫非忘了你提过的国家安全法,此法我已经上报朝廷,陛下派人深论三月,前不久终于发布了,只是还没传到河口而已,此法一旦普及,我相信三爷,但我无法代表朝廷,如果借此攻击河口,后果三爷比我更清楚!”
言下之意,朝廷觉得莫杵榆他们会把技术卖给越国。
证据当然是没有,但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他们担心越国有蒸汽船后会变强大吗?
不,至少现在不担心。
他们考虑的是,怎么切割河口这块大蛋糕。
担心越国获得技术,从而推断河口有人将技术外传至越国,进而插手河口事宜。
哪不顺理成章了?
这太顺了,是个国家就该这么干,因为它确实会危害到国家安全。
他在传授工科知识时,还真就讲过。
看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则这件事一旦被推行,这可不仅仅是尚方宝剑了,而是一把屠龙刀!
只是他们没意识到而已!
以国家安全法去展开,得到了朝廷支持后,他三爷就是立法人,只要不玩得太过分,他想立什么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当各项法令由他普及开,他的门徒和半门徒都会成为他的拥护者,那么为了社会稳定,不必要的东西就可以用法将它抹掉。
河口只要在这个规则里玩,谁能推翻?
“知识产权呢?”三爷问。
柳弃衣有些尴尬道:“这……可以立名,但费用……”
“你跟陛下提议,产权必须要守护,目前可以免,但未来不行,否则市场会乱。”
“嗯,我回京面圣,第一件事就提此事。”
“好,另外大学快落成了,到时候我会向外面招生,入学的前提条件是高考,试卷必须用我们的,题目你们只可以参与语文,我们负责数学。”
“只有两科?”柳弃衣追问。
三爷点头。
柳弃衣长出一口气,他真怕三爷把工农医加进来,要知道上次考试,五十个学子只有十人及格,成绩最好的总分301。
满分可是有五百啊。
大多数都在一两百分徘徊。
这还是来河口接受了半年教育,外面的学子更不可能搞懂工农医三科的深奥知识。
“但仅此一届,下一届会开放更多科目,所以不就要大学生,还要中小学生。”
柳弃衣点头,这个他能接受,毕竟一年后会有很多人能担任教师,如眼下河口的一些孩子,就开始接受教师培训了,明年开始就能半工半读,接受一些简单的语文和数学教育。
这些孩子未来不仅教学,同时也要深造自己,从小班带起,能深造到哪一步看他们自己,不是没可能成为大学导师的,也可以一生扎根小学。
三爷还跟柳弃衣提过河口未来的规划,就是教育,其余的都转移到周边。
当然科举啥的,依然不猜与。
柳弃衣却不觉得,当然他赞成朝廷公考和职业考试不能混为一谈,但这只是立场问题,私心上,他更希望这里面走出来的人才,有朝一日能到朝廷为官,因为三爷他们传授的很多知识过于的专一,稍有几节课不听,就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外行人。
如农业知识,官场能有几个人知?偏偏就有人喜欢插手进来,不懂装懂,完全不管因地制宜,看今年种什么能挣钱,就提议佃农明年也种上,很可能导致土地肥力不足导致颗粒无收。
这在他上农芦泽课时意识到的问题。
现在河口流行一句话,专业的事,专业的人干。
想干啊,考个证再说。
无证上岗只有短工了,干的也都是粗活,不论你耳熏目染多久,都不允许干专业的事,哪怕上过手,依然是短工,工资也只有长工的一半。
这导致河口工人郁闷的同时,也不得不在休息期间刻苦学习。
考证目前不要求你会多少字,会背也行。
相关的工作流程和安全事项,每一个细节都能说出来就给你证。
工作流程对很多工人不难,难的是肖哥发布的安全事项!
这对大家来说就恐怖了。
因为不就要考虑自身安全,还要考虑周边人的安全,和听出几种警报声的区别。
是撤退、集合,还是疏散、救援、让行等等,它不是单一的锣鼓,有可能是勺子,口号和大钟。
是两短一长,还是一长两短,或长短长,短长短,听错一个,抱歉,下周再来考。
很严苛,但也很有必要。
别的不说,柳弃衣所接触的大型蒸汽机,这就是无比危险的东西,稍有不慎就能要人命。
柳弃衣也知道,等旱地行舟研制出来,西凉拿什么当?
不论是人是马,在蒸汽机面前还不如泥捏的,至少泥多了还能阻挡旱地行舟,肉身怎么挡?
碾过去就成一滩血水了。
跟三爷讨论了一个时辰,柳弃衣才离开三爷房间,回去休息一夜,翌日乘蒸汽船回京。
当烨皇看到柳弃衣,没有叙旧,虽分别半年,但期间书信不断,另还有奉天卫告知他柳弃衣在河口的所做所闻,感觉柳弃衣没有一天离开他的视线。
“国师舟车劳顿,有何事明日再谈。”
“谢过陛下,不过微臣还不累。”
“也好,如今从京师到河口,也就两个时辰。”
柳弃衣点头,随后将三爷嘱咐告知烨皇。
烨皇思虑一番道:“嗯,他也是为了学者利益着想,但如果……”
柳弃衣直接打断烨皇的话,道:“他们所教,不包含在内,只有下面学生研究所得可申请知识产权,如改良纺织机,缝纫机包括蒸汽机等,这也是保护这下作坊的权益,未必跟钱有关,他们更注重发明者的名声,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错了问题,也好对号入座,或,伪造者制造的商品有缺陷,坑害了客户,客户报官时,当地官府也就会知道如何处理,防止冒牌商品出现市面,避免客户损失,又不至于浪费材料……”
把好处统统一说,烨皇也意识到这事情不能拖,因为已经出现仿冒的了,特别是缝纫机,天子脚下就有一堆的仿品,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眼下官府处理起来也是很头疼,管抓人没法抑制,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判。
柳弃衣说完,将二十几页的计划书当成奏折呈上。
烨皇看了几页,就感觉头疼了。
跟寻常奏折不一样,里面是事无巨细,大大小小罗列了一大堆。
“唉,朕会细读的,若无问题,交由宰府推行。”
柳弃衣随后又从挎包拿出一本,烨皇一看头更疼了,这本比手里的还要厚三倍!
“这是关于河口教育的计划,还请陛下熟读,此关乎国家革新的大事!”
“革新?”烨皇皱起眉头,但却没说反对,只说:“好,朕稍后就看,国师若无大事,请先去休息吧。”
柳弃衣识趣的躬身退下。
这两件事,已经够烨皇忙碌的了。
特别是后者。
虽说掌权者对革很敏感,但此革非彼革,这是教育革新,希望他看完能接受。
如果无法接受,柳弃衣只能选择离开朝堂,回归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