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活动都结束后，安德烈和保罗在教堂的后院中，秉烛夜谈。

    “保罗，这五年辛苦你。没想到，你在如此贫苦的土地上能发展出这么多信徒来。虽然你在神术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天赋，但是你在传教方面，为教会做出了巨大贡献。哎！我这一辈子都没你这几年发展的信徒多。”

    安德烈在鼓励的同时，也是惋惜自己在传教方面的碌碌无为。

    人们对信仰的选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的家庭，也会受到其身份的影响。不同的教会针对自己的传教群体，在不同程度上宣传信仰自己的神祇会获得相应的好处。

    农夫们偏爱农业女神。祂在塔拉欣各地受到广泛信仰。祂的教会赞扬在土地上辛劳付出的汗水。祂的祭司们精通园艺、植物学、草药学，并热衷于向信徒传播耕种、堆肥和灌溉的知识。祂的信徒们相信，祂的庇护可以使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匠人们偏爱工艺之神。祂的教会赞叹发明和创造新的事物。祂的祭司们善于记录各种新的发明和创造，并且向匠人们传播相应的知识。祂的信徒们相信，无论是在制作、修补、创新时向祂祈祷，就可以获得祂的指引并且降低失误和受伤的几率。

    商人们偏爱财富女神。祂是贸易和财富的保护者。祂的祭司们生财有道，会为商人们的交易提供帮助，并且会投资他们认为优质的信徒产业。祂的信徒们相信，每当交易时向祂祈祷，就有可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贵族们偏爱贵族之神和战神之神。

    贵族之神象征着高贵者与神圣权利。祂的教会宣扬，贵族阶级掌握统治的权力，贵族是大部分人类的合法统治者。祂的祭祀们乐于研究贵族的家族谱系，维护贵族们的权力传承，并且为统治者提供行政建议。没有谁比祂更加认可贵族们高贵的血脉，已经传承自高贵先祖的天生魅力和潜在智慧。

    战争之神是永恒的胜利者，又能平等的压迫所有失败者，正如贵族们平等的剥削平民一般。祂的教会推崇敢于战斗、战争的勇气。祂的祭祀们会维护战争的规则和道义；又能提供战斗前必要的准备和训练；还会收集主人武者的武器和防具，来纪念和赞美他们的英勇事迹。祂的信徒们相信，唯有向祂那般时刻进行两手准备，才能永不落败。

    然而，光明教会所宣称的光明与指引，在大多数人开来，苍白且无利可图。

    光明是白天里最常见的，也是多数人认为的毫无价值的。黑夜又并非他们的活动时间。

    需要光明的人群有廉价的替代平，烛光、火炬、篝火、月光、阳光，这些都是低廉又随处可得的。

    塔拉欣的人们，在出身的那一刻，就几乎决定了他们的一生。农夫的儿子会去务农，商人的儿子会去贸易……他们虽然不一定过的很幸福美满，但是他们不需要指引，他们只需要沿着祖先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只有向德维尔商会这群走投无路之人，才会需要指引，指引他们如何活下去。恰巧，保罗遇到了这群人，又协助他们活了下来。

    “老师，可是他们并不虔诚。就像你看到的领主波特那样，不仅没有饭前祈祷，也不会做晨祷、晚祷。只有需要帮助时，他们才会想到信仰。”

    “孩子，你忘记我的对你教导了吗。祷告只是信仰的一部分，它与虔诚与否并无关联。”安德烈微笑得看着保罗，然后接着说道。

    “祈祷只是一种仪式，就像是日常的礼仪举止。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等到他们足够富裕时，摆脱了繁杂的劳作时，自然就会注重这些了。你的疑虑不在这里，我的孩子。”

    “我没忘记你的教诲，老师。”保罗抬头否定，当接触到安德烈的目光时，又迅速低下了头，就像被家长看穿的孩子那般。

    然后又低声说道，“每当获得一个新的信徒时，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我又为教会，为光明神做出了一份贡献。可越是高兴，我就会越发希望他们能向教士那样虔诚。”

    “孩子，你着相了。神祇并不需要凡人的信仰。起初，教会传播信仰是为了保护凡人们的灵魂，不会受到魔鬼的干扰与引诱。然而，你知道的，塔拉欣已经没有了魔鬼的踪迹。”

    看到保罗点点头，安德烈继续说道，“凡人的身体有物质可以满足，灵魂就需要信仰来充实。至于，‘无信者的灵魂会被用来糊在无信者之墙’的传言是无法验证的，大概率也是假的，是各个教会获得信仰的一种恶意造谣。咱们教会是不会宣传这些不靠谱的传言的。我们传播信仰，只是为了让普罗大众明白人生的意义，坚持善行，然后充满希望得活下去。”

    “我明白这些的，老师。我就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欲望，无法坦诚地看待信徒们信仰的态度。”保罗两手抓着长袍的下摆，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说曾经这些讲过无数次的话。

    “哈哈，你别急，我的孩子。人上了年纪说话，总是啰啰嗦嗦的。”安德烈捋捋自己的长须，继续说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和你有差不多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想明白了。这些都只是正常的欲望，没有什么过错的。

    农夫希望丰收、商人希望大赚一笔，这些都是欲望。但只要农夫是通过自己的辛劳来获取丰收，商人通过公平的交易获得大笔财富，这些都是合理的、是值得鼓励的。

    就像你，不辞千里来此传教，不惧路途的危险、不怕艰苦辛劳，兢兢业业的传播信仰，这也是对欲望的合理释放。传播信仰则是你的欲望，你不需要因此羞愧的。

    我等祭祀，也只是凡人，有欲望才是正常的。

    坚守善良、正义，然后勇敢地去追求你内心的欲望，这就是对光明神最大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