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闪亮的启明星仍旧挂在天空上。欧欧欧，一大群海鸥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马休。营寨外的尸堆上到处都是早起的肉食性海鸟，这些家伙天不亮就出来觅食了。还有一些小动物躲在尸堆的阴影下，积极分享着天赐的饕餮大餐。

    虽然只经过了半夜，尸体已经开始散发腐臭。等到中午气温升高，状况会更加糟糕，还可能引发各类疾病。

    马休叫醒所有人，要求他们将尸体搬到河里，利用河水将尸体冲入大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他想，这是以德报怨的仁慈。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鱼人尸体太多，焚烧需要消耗大量柴火。距离河边只有10多米，抛尸反而省时省力。

    鹰群被唤醒，振翅高飞，锁定自己的目标，全力俯冲。它们显然更偏爱能活动的飞行生物，对不会动的，不屑一顾。数不尽的海鸟，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随手捞上两只，小鹰们也无一只失手。一时之间，群鸟惊飞，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坏了，一个个高声鸣叫，仿佛是在怒斥鹰群为什么不去吃尸体。然而，这样小鹰们更兴奋了，纷纷抛下已被抓死的海鸟，追逐敢于在自己面前飞翔的无知小鸟。

    小蜥人们压抑了一夜的战斗欲望，终于得到释放。他们一冲出寨门，便掷出手中的短矛，攻击混乱的海鸟群。看到他们还要再来第二波，马休立刻出声制止，以免伤到自己人。小蜥人们耷拉着脑袋，很是不满。只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新希望，将目标转向地上的狐狸、老鼠等小动物，仰天啊呜大叫，要将海鸟交给各位鹰大哥、鹰大姐对付。

    天空中传来的一声声鹰啼，回应着地面上的小兄弟姐妹们。小蜥人纷纷握紧手中的短矛，兴冲冲地杀向惊慌失措的对手。

    长得真快呀，马休像老父亲一般感慨道。不同于人类幼儿漫长的懵懂期，巨鹰的后代和蜥人的后代几乎孵化的瞬间就有了成熟期的智力。人类需要18年正式成年，矮人需要40年成年，精灵据说要100年才能成年，小妖精则是终生保持着出生时的纯真。以目前的成长状态来看，顶多再两个月，小鹰和小蜥人就会进入成熟期。

    难道生物发育期和寿命长度成正相关，马休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个问题的各项现实依据。然而，浅薄的见识和狭隘的知识储备，只让他的思考坚持了一小会儿。

    还是考虑点自己擅长的事吧，他在心中劝解自己，然后低头看向放在桌面上的大剑。千锤百炼锻造而成的威武利刃，短短一天，遍布豁口。仔细审视，剑身上已经出现数条细小裂纹。即便只是空挥，数十次之后，也很可能会断裂。你很优秀，也很尽力了，马休手指轻抚剑身，低声呢喃。

    马休喊来正在搬运尸体的浆手，脱下大剑背带，吩咐道，“把我的剑带回去，交给矮人老威特。告诉他，尽量修复，实在不行的话，再重新打造一把，钱找波特要。这边的事，你们不用管了，先回领地去吧。”

    一众浆手，看着残破的武器，触目惊心。堆积如山的尸体，已经足够他们惊愕了。可谁能想到矮人铁匠专家制作的精钢武器，也能被摧残至此。对尸山的恶心反胃，很快便转变为对马休的无限崇拜，天知道少爷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昨晚的事，他们是亲眼所见。

    “少爷，愿光明永远庇佑您！”浆手们真诚地祈祷。

    “愿光明同样庇佑你们！去吧。”见到浆手拿剑离开，马休连忙喊道，“如果不能修复，就把它带回城堡，让波特保管好。”

    维林行省的卡莱市，议会大厅内。以安德烈·阿曼纳塔为首的3位老牧师，为焦头烂额的贵族议员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尊敬的安德烈，感谢您对卡莱市做出贡献。如果所有的教会都能像您所属的光明教会这样，积极为这座伟大的港口城市分忧，那么卡莱必将成为最璀璨的地上天国。”体态臃肿的杜威男爵，激动地用自己肥厚的肉手紧握安德烈的双手。其余议员们也纷纷起身，对光明教会的牧师们行礼致谢。

    “尊贵的大人，您太客气了，真的不必如此。正是有了像您一样鞠躬尽瘁的各位贵族，卡莱才会有今天的繁荣。愿光明赞颂诸位的善行，庇佑这座伟大的城市，庇佑各位辉煌的家族。”安德烈恭维的同时，用力冲抽出自己红肿变形的手掌。

    “啊哈，这个是您说的。”杜威环顾四周，“各位都听到了，是安德烈自己要求的不用客气。”看到众人点头，大胖子议员才转向安德烈，继续说道，“3千人太少了，体现不了光明教会的伟大，也体现不了您那位朋友，德，德…，那位朋友的仁善。就3万人吧，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哈哈哈……”

    安德烈只预想过可能会被刁难，从未考虑过议员们直接答应，而且按10倍量答应的情况。“男爵大人，不用这么多，德维尔领，只是一个新兴的开拓领，土地贫瘠，养不了那么多人。”

    行善，是光明教会宣扬的义举，但这是建立在不能破坏施善者的利益前提下的。救一人为善，而牺牲一人救三人并不一定为真善。美好的初衷，尽力而为的行动，才是安德烈的追求，才是光明教会推崇的善行。结果，从来不是善良与否的衡量标准。安德烈自然不会答应杜威男爵的信口开河，他的两位同伴也各自上前迈一步，表示支持。

    杜威男爵垂下眼皮，冷哼一声，全无方才的热情劲。

    “3万太少了。一周前，下城区便不止5万难民了。诸位，如此特殊时刻，我等需随时关注各种细节，方能在惊天巨浪中保护卡莱的平稳。我等家族与卡莱共存千余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当是我等竭诚奉公之时，望各位大人拼尽全力。”议会长桌主位上的满脸褶皱的灰须老人，厉声喊道。

    “竭诚奉公，护佑卡莱！”议员们齐声呐喊。

    “那么5万？”胖子议员不自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