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久久鼻饲了两个月，今天终于可以吃东西了，护士这天早上端来了一份清汤寡水的小米粥，一个凉了的硬馒头，一碟咸菜，“伙食不太好，我们都是这个标准。”

    金九九面如土色，脸色挫败地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牙齿都有些松动了，渗出了鲜血，馒头上有血色的牙印，“真是硬头货，享受不了。”

    “我还是喝粥吧。”说罢端起碗一饮而尽，用病号服擦了擦嘴，看着房间里的电视搜动画频道。

    “都多大的人了，还看这个，真是没品。”阴魂不散的慕风冷不丁出现在她的身后，让她后背发凉。

    “吓鬼呀你，”金九九立马熄灭了电视机，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否痊愈，免得我多掏医药费。”慕风一脸淡定地注视她藏在背后的遥控器，伸手夺了过来，打开电视，看了一部恐怖片。

    电视机里有几分神似高世晴的白衣贞子正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而女主人公正在十二点打电话，黑白电影悄无声息却让金九九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

    惹得医生护士都来到这间病房，以为是慕风轻薄了金九九，都用看禽兽的目光盯着他。

    慕风摊开两手，一脸无奈，“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干。”他侧了侧身，指了指电视，“是这个。”

    众人幡然大悟，鸟兽状一哄而散。

    金久久打了个哈欠，大腿跷到二腿上，“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说着把人往门外推。

    慕风一只脚卡住门缝，探出头，“你刚刚还在看电视，忽然之间就变脸。”

    金久久瞪着熊猫眼，指了指自己眼睛里的血丝，“你瞅瞅。”

    慕风咳嗽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金久久扯着嘴脸，皮笑肉不笑，心里呵呵一声，“慢走不送。”

    医院里面没有网，她心疼自己的流量，不能天天刷手机。

    旁边有一位腿打着石膏的小伙子，打折的腿用白色布带吊起来，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声音不是一般的大，金九九瞅了他一眼，目光幽怨。

    小伙子杀马特的发型，估计只付了洗剪吹的价格，他手上戴着一只表，看着价值不菲。

    金久久突然出声，“兄弟，你这腿都吊了两个月了，我重症室的都快出院了，你怎么还没好。”

    小伙子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断我腿的人还没有赔钱，我出院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金久久不吱声了，感情这位老兄是个坐地起价的，替那个付医药费的感到悲哀。

    “我替你倒杯水吧，看你这样子恐怕都不能自己去厕所。”金久久穿上拖鞋，去病房外走廊里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温水。

    小伙子吹了声口哨，这才看了金久久一眼，发现她虽然脸色苍白，但长的不错。

    瓜子脸上一双如同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黛眉微蹙，小巧的鼻子。

    金久久把水放在了他手边的桌子上，瞅了一眼他的游戏界面，居然在玩连连看，额头一阵黑线。

    小伙子撩了撩头发，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然后一脸郑重得地伸出右手，“美丽的女士，很高兴认识你，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哥。”

    金久久转过身，拖鞋甩的老远，盖上被子，“抱歉，我上厕所没洗手。”

    小伙子看了一眼喝了一半的水，表情瞬间难以形容。

    护士来查房，“姓胡的，你还有四瓶水没有输，输液之前先打一针吧，住院费怎么算，你留的那个电话无人接听，你一共住了两个月零十四天，共计住院费四万八千五百四十五块，这次的还没有计费，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金久久躲在被窝里偷笑，小伙子顿时不淡定了，“别别别，姐，我突然觉得能站起来了，不信你看。”

    只见小伙子利索地撤掉绷带，站了起来，“没事了，我好了，我有些尿急，先去个厕所先。”

    护士拿着清单，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快去快回啊，不要想着逃跑，医院登记的有你的病历，一分钱都不能少。”

    小伙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双手合十，“姐，我求求你，姐，我真的没钱。”

    “看你腿脚利索，不如留在医院打扫卫生吧，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走人。”

    小伙子拍了一下脑门，一脸懊恼，“姐，我这个月话费欠费了，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自己想办法。”护士踩着高跟鞋，扔下一句话。

    金久久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那个，我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好了差不多了，再晚了会跟不上课程。”

    护士脚步顿了顿，沉默了半晌，“这个我做不了主，要去问医生。”

    金久久没有说话，出门推开了院长室的门，院长和颜悦色，“坐，喝杯茶。”

    院长五六十岁，头发斑白，梳的一丝不苟，面容慈祥，穿着白大褂，笑容可掬地把一杯清茶推了过去。

    “我要出院。”金久久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茶水颤了颤，洒在了桌子上。

    “有什么话慢慢说，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金久久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长，那双大大的墨瞳里看不到一丝光彩，有些瘆人。

    院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医生救了你的命，说话不能太冲。”

    金久久皱了皱眉，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的课还没上完。”金久久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话。

    院长沉思片刻，“这么久都没有家人来探望过你，你没有告诉家里人吗？”

    “我现在已经好利索了，废话别那么多，办出院。”金久久提高嗓门，一点也不客气。

    十分钟后她穿着病号服出现在公交车站，因为和院长吵架，没有吃中午饭，饿着肚子迎接等车的众人异样的眼光。

    她一拳打在公交站牌上，“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估计又是从那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周围的人都躲她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