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仙争

第一章 秀禾观

    山脚,立着的石碑上印着,秀禾观。字平平无奇,碑石更是随处可见的那种。

    宋义初问老道:“道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老道士一手拉着自己寻来的宝贝弟子,一手抚着自己的长须,笑道:“我观祖师乃上道天尊门下六弟子,上道天尊乃三尊中最仁爱者,我观一脉相承,爱民心切,遂不取道意,不取法名,唯愿落龙湖周边百姓禾苗秀丽,年年丰收。”

    宋义初不言语,老道笑着笑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上山吧。”

    老道领着宋义初向山中道观走去。

    两人上山入观,路遇道士都向老道行礼,老道挺胸抬头,迈着稳稳当当的四方步,向行礼的弟子点头,一路上山,头几乎没停过。

    秀禾观不属于大观,面积只有三千六百多公顷,占了羊淮山一隅,但是从老道领他上山的过程中,宋义初看见了不少于七八百的道士聚在山下。

    这只是上山走道,远远的还看见不少屋子和土木之材,粗略估计下来,至少有两千人往上,且还在增加。这对于要纳灵气修炼的修士来说,太密集了,更何况秀禾观是内丹道一系的,更是苛刻,往往百十公顷地只供养一名修士。

    在山上绕了一刻钟,到了山中道观前,宋义初明白这才是道观入口。

    门庭为青石所筑,牌匾上“秀禾观”三个字蕴有神机,光华内敛。

    宋义初只看了一会儿,再移目时,自己已经置身密林之中,不由慌了起来。

    耳里传来老道的声音,再一晃眼,密林消失不见,自己还在道观门前。

    老道把宋义初从入定中唤出,“你小子悟性也是一顶一的好啊!这下我真捡到宝了!”

    老道遂迫不及待拉着宋义初向观内去见他师兄,即秀禾观掌门。

    一入观,宋义初便觉得天地好似与外面不一样了,无时无刻不有视线注视着他。

    “莫担心,这是符灵阵,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未入观,等见了师兄,拜了祖师,入了宗谱,自然就好了。”老道向宋义初解释。

    观中大厅,宋义初见到了秀禾观掌门。

    掌门头戴莲花冠,穿的黄色道袍整整齐齐,右手拿着佛尘架在左臂上,一张脸似一点水分没了的黄土,直叫人生畏。

    掌门与老道虽是师兄弟,但完全不同。两人穿着同样的衣着,老道哪怕挺胸抬头,迈着四方步让人看了也只觉得油滑市侩,掌门不然,只是站着就显得威严,自有一股势压进人心里去。

    “师兄,这是我自北边寻到的天纵之才,我观兴盛有望啊!”

    老道高高兴兴,笑得像一朵花。

    “见过掌门真人。”

    宋义初向掌门行礼。

    掌门并不回老道的礼,而是走到宋义初身旁,定睛细看了会儿,再拉过宋义初的手握住。

    “不必害怕,我用灵气探查一番。”

    宋义初觉得一股重气从被掌门握着的手里长出,绕他周身转了一圈,压的他筋软骨痛。

    “不错,五气旺盛且平衡,只是身体略虚。”掌门满意的看了一眼宋义初,对老道又说道:“难得你能办一件正事。”

    老道挤眉弄眼:“师兄此言差矣,老道我小事不办,要办就办大事。”

    掌门严肃的脸上挤出点笑容对宋义初道:

    “自北而来,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也好一并接来。”

    宋义初心中一热,忙道:

    “胡狄破了建康,父母把我与族妹送出城后,我又在镇江与族妹走散,望道长能寻到族妹。”

    掌门听了,回头向老道吩咐:

    “门下弟子皆有事在身,此事还需师弟前去,如若遇到心火魔道的人,就说是青玉宗寻人。”

    老道一听青玉宗三字,懵了。

    “我寻到的天才,与他青玉宗有何关系?”

    掌门看了宋义初一眼,再看向老道。“去吧,大局为重。”

    老道气的眉颤嘴抖,要了宋义初族妹姓名、长相、生辰,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

    “你天资太好。”

    掌门说完叹了一口气。

    “秀禾宗小门小户留不住你,也保不住你。”

    宋义初低头抱拳谢道:

    “秀禾宗入门之恩,义初自当不会相忘。

    掌门并不受谢。

    “你虽是我秀禾宗领进道门,缘分却也尽于此。在上宗好好修行。内丹正道已经太久没有出过归鼎高修,你天资聪慧,应当有机会。”

    说完这句,掌门似被自己这一番话笑到了,板正板正的脸上露出笑来,旁人看了却觉得全是无奈。

    “可识字?”

    “家父教过,我识书,也能读经”

    “那好,便直接去藏书阁,先学一些基础的。我领你去。”

    宋义初跟着掌门往山顶走,一路上没遇见人,心中道:这才是内丹道正常的现象,小门小观不过百多人,大宗大观也不过万人。往往一个师父只领几个徒弟,不像其他道系,尤其是现在的修心道,徒子徒孙乌泱泱一片。

    “义初原是哪里人?”

    “曾祖父曾任北宋朝御史大夫主持编撰史书,后靖康事变,祖父携父亲跟着高宗南下,后来留在了建康。”

    “你原是宋信仁之孙?!”

    掌门惊讶道,转身看着宋义初,神情多了尊敬与敬佩。

    “原是英雄之后,建康城破,尊祖父与令尊宁死不降胡狄,已在胡狄狱中仙逝了。”

    宋义初心中一紧,揪心的疼痛,眼中不由己的落下了泪。

    祖父与父亲把他送出城时,他就明白,这一离别就是阳阳两隔,但当真听到这个消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是觉得心疼,难言的苦涩从胸中散向全身。

    一双手扶住他的双肩,宋义初顿觉的心中竖起了道道厚重城墙拦住了所有伤心痛苦。

    “多谢掌门。”

    在掌门法术帮助下,平稳心情的宋义初又问到:

    “我母亲呢?”

    掌门收回双手。

    “令堂亦随令尊去了。”

    宋义初听了,心中没什么感觉,泪却是不停的流。

    掌门从袖中拿出手帕为宋义初拂去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切莫恨胡狄北道,切莫恨。”

    宋义初,泪在流,张了张嘴,咸涩却从嘴中滑到了心。

    临别时,父亲也如掌门这般叮嘱,莫恨,莫恨,莫恨!

    亡国灭家之仇!怎能不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