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金玺缘

第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

    在陈老二饭庄,朱冬天带着一个面目姣好的姑娘正在喝酒吃肉,那女孩看上去特别温柔端庄,不停地给朱冬天添酒夹菜。李信红娘子看到满脸自在满不在乎的朱冬天大吃一惊,红娘子道:

    “我的好弟弟,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喝酒吃肉,外面都炸开了锅,你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却跑了,你爸气疯了,一众宾客不欢而散,云龙堡上下正在满城找你,你却能在这里吃得下去?”

    “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绝对找不到这里来,你知道为啥吗?全徐州人都知道我和陈老二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曾经偷看了他小老婆,那啥,洗澡,唉...”朱冬天看看旁边的女孩子,不好意思说道:“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也是不小心撞上的,谁知道他老婆却投河自尽了,唉。”朱冬天说得轻巧,李信红娘子却都惊掉了下巴。

    “那你还敢在这里?你不怕人家来寻仇?还到人家窝里来了,你这点武功......”

    “早就摆平了,我和陈老二连续赌了十天,各种赌法他没赢我一次。告诉姐姐吧,他的这座酒庄都被我赢下了,老子不稀罕,没要,他还敢找我的茬?放心吧,这里绝对安全,你不知道灯下黑吗?我们在这里住一两天,我自有办法离开。云龙堡那帮子废物不可能找到这里的。”他自知说了错话,一竿子打倒一船人,赶紧改口:“云龙堡也不全是废物,但确实有好多是废物。”

    “啧啧,我的弟弟,姐姐也是服了你了,这位姑娘是谁?”

    “他就是姑娘呀,我告诉你们了。”朱冬天边吃边竖起大拇指,说道:“哥哥姐姐,你们今天真是给面子,果真将婚礼闹的鸡犬不宁。你们也坐下吃,这些菜都是陈老二的精品菜肴,寻常客人可是吃不到的。”

    “我知道她是姑娘,这还看不出来?”红娘子边说边拉李信坐下。那姑娘倒是知理,站起来盈盈行礼道:“哥哥姐姐,姑娘听冬天说了你们的事,我叫第五姑娘,请哥哥姐姐喝酒。”声音极其温柔,说罢便为二人斟酒。

    “我明白了,第五姑娘,你复姓第五,名字就叫姑娘对吧?”李信本来听得糊里糊涂,想到了白天朱顺开称呼老者第五老前辈。

    朱冬天竖起大拇指,喝了一口酒道:“你是我的亲哥哥,说对了,那个老乌龟叫第五剑。”

    “你,又骂爷爷,不理你了。”第五姑娘好像生气了。

    “姑娘,姑娘,我不是骂他,你爷爷都六十多岁了,你是不是想他长生不老?俗话讲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是祝他长寿呢。我为什么不叫他老王八?活得年轻嘛,才一千年,哪有一万年多,是吧。”这个朱冬天信口雌黄张嘴就来,第五姑娘看起来单纯至极,果真不再生气,嘤嘤说道:“那总归是不好听的。”

    既然提到了第五剑,李信就觉得那个百果园特别邪门,便问道:

    “姑娘,我们昨天经过贵庄,却被几只豹子老虎给吓到了,马匹也逃走了,那老虎豹子.....”

    第五姑娘正要回答,朱冬天抢先一步答道:“那是老乌龟,不,第五爷爷养的,你们见到的少了很多,里面大着呢,什么豹子、老虎、大狗熊都有,他们都听姑娘的话,昨天我本来跟姑娘约好的,她来了老虎就不敢动,我也就能进去,谁知道你们惊动了老虎坏了老子的好事。”

    “原来是这样,这倒奇了,那些人腿怎么回事?”李信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哦,现在兵荒马乱,天天死人,到处路倒,都是老乌...第五爷爷捡来的,省得老虎们到处乱跑找食物。”

    李信红娘子听得不禁心中惊悚,转移话题问道:“兄弟,下一步怎么打算?”

    “先在这里住着,然后带着姑娘闯荡江湖,大山大河的咱也见识见识,是吧,姑娘。”

    第五姑娘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朱冬天,半天才说道:“你怎么说都好。”

    “对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老子却没拜成堂,真是遗憾。”朱冬天似有惆怅,转眼就变得十分兴奋,道:“老子想到了,要不这样,喂,哥哥姐姐,我现在就和姑娘拜天地如何?你看我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呢,对对对,拜天地,只是姑娘没有凤冠霞帔委屈了她,这么晚了也没地方买去。”朱冬天简直想起来一出是一出,他突然看向红娘子,顿时目光放亮,手舞足蹈,“对了,姐姐,你这身红衣外套借姑娘穿穿如何?真是太巧了,看来姑娘注定是要做我朱冬天老婆的。”说着便起身要去脱红娘子的衣服,红娘子连忙后退,笑着道:

    “我这个弟弟呀,真是能折腾,好好好,我自己脱行了吧。”

    “冬天,我们这就拜堂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个亲人长辈都没有,我怕,我怕......”

    “怕什么?这不是长辈吗?这是我哥哥,这是我姐姐。”朱冬天边说边接过衣服给第五姑娘穿上,别说还挺合身。这一袭红衣上身整个人瞬间变得娇媚无比,看得朱冬天眼神直愣愣的,痴痴说道:“姑娘,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好看,来,亲一个。”

    “冬天,你干什么?不许,不许。”第五姑娘嘴里说着不许的话,身子却未移动,红娘子看不下去,愠怒道:“朱冬天,你们还没拜天地呢,你得对姑娘尊重些。”

    “对对对,姐姐说的对,我们这就拜天地,哥哥姐姐你们上座。”朱冬天一边拉着李信红娘子坐在上座,一边拉着第五姑娘跪下,口中念念有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不,二拜哥姐,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姑娘起来,现在咱俩就是夫妻了,可以亲一口了。”朱冬天还真的亲了第五姑娘一口。红娘子心有感悟,这个弟弟虽然荒诞不经但做事倒是洒脱不羁,看似不着调但对自己心爱的人却极其用心。红娘子看向李信,他不敢接她目光。

    “哎呀不好,冬天,你和宝儿姐姐也是有婚约的,咱俩拜了堂成了亲,她怎么办?”第五姑娘突然想起了雷宝儿,虽然今天和朱冬天没结成婚,但凭她的性格岂能善罢甘休?

    “不管她,老子休了她,老陈,小二,把他妈的老陈叫来。”

    不一会,一个胖胖的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满脸堆笑走了进来,开口就道:“朱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老陈,你欠了我多少钱?”朱冬天装作老成问道。

    “这这这,不是说了吗,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提钱就外道了。”陈老二一脸无奈,局促不安地陪着小心,朱冬天又道:

    “好好好,勾销勾销,你知道今日我是逃出来的,身上没带银子,我不讹你,今日我大婚你是知道的,份子钱总要给吧。”

    “这这这,朱少爷,今天我去了堡里,份子钱交到礼薄上了,你看这......”

    “那是白天的婚礼,老子没参加不算数,刚才我和姑娘拜了堂,才算是正式成亲,我哥哥姐姐是证婚人。”朱冬天朝李信红娘子努努嘴,道:“这个份子钱不能少吧?”

    这陈老二真是被朱冬天欺负怕了,心道,哪有这样的?可是又不敢得罪,倒不是怕云龙堡的势力,这朱冬天绝对是个煞星,得罪了他绝对能让你天天鸡犬不宁。他小老婆洗澡被朱冬天偷窥,还不止一次调戏,最后羞愤而死。陈老二本想找云龙堡要说法,被朱冬天三言两语骗得不但输了好多钱,还连带把这片经营几十年的老店给输了,他还敢动报仇的心思?赶紧把这尊神打发走才是上策,连忙回道:“该给,该给。”

    “二十两吧,也不问你多要。”二十两?是这店小一个月的收入,陈老二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话。

    “怎么?嫌少?拿不出手?”

    “不不不,二十两就二十两。”陈老二可是知道朱冬天的,二十两不答应立马就会变成四十两。

    “那好,老陈,老子也不欺负你,算算这桌饭多少钱,再给开两间最好的房间,一间我和姑娘洞房,一间给我哥哥姐姐住,就从份子钱里扣,剩下的给我送过来,老子要带着姑娘闯荡江湖,不能让姑娘跟着我受罪。姐姐,一间上房够住吗?要不让老陈开两间。”

    “够住够住。”红娘子连忙回答,心道我这个义弟真是个人才,就这么打人的秋风还冠冕堂皇,她和李信也不计较这些,大多时候也是住在一个房间。

    陈老二退下后,红娘子摘下自己的金簪子交到第五姑娘手里道:“妹妹,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银子,这簪子就算哥哥姐姐给你们的贺礼了。”朱冬天连连推辞道:“姐姐,我讹的是陈老二,你却凑的哪门子热闹?”李信却认真说道:“我们不是凑热闹,你们成亲,当哥哥姐姐的怎么能白口祝贺?”第五姑娘虽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也知道不能收红娘子这么贵重的礼物,连连推辞。见红娘子极其诚恳,朱冬天只好手下两人的心意,李信跟朱冬天打听了一下去海州的路线,又聊了些江湖趣事,酒足饭饱后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四人道别,朱冬天第五姑娘乔装打扮后,凭着对地形的熟悉,轻易躲开云龙堡的人,真的要闯荡江湖。李信红娘子去海州寻找袁崇焕余姓偏将。

    云龙堡此刻炸开了锅,除了朱顺开雷凤芝夫妇外,全堡人都派出去寻找朱冬天,三天过去了毫无音讯。朱顺开正在抱怨雷凤芝,却听到门外有吵闹声。朱顺开顾不得和妻子生气,赶紧出门查看,却看到第五剑和老妻无双刀来势汹汹。无双刀本姓吴名霜,因使一把弯月金刀,武林中人叫着叫着就说成了无双刀,老太太天性率真倒也欣然接受。二人见到朱顺开二话不说上前就打。朱顺开也在气头上,心道又是这两个怪物,三天两头无理取闹,今日堡里出了大事便不再容他。之前几年这三人无数次比试过,虽然朱顺开武功在江湖上一流,在徐淮大地更是鲜逢敌手,但无论真打还是假斗,对上这二人从未有过胜绩。朱顺开虽年近六旬却看不出有任何力弱的迹象,相反在查罕经内力加持下,一套云龙北辰手打得虎虎生风。第五剑和无双刀武功很杂看不出来路,无论朱顺开强攻还是巧取,都能轻易被二人化解,几十招过后朱顺开已有落下风之势。而那二人却不像是比武,真的像是要取朱顺开性命。雷凤芝看得着急,急忙道:“两位前辈,有话好好说。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时有走动,今日却是为何?再说你们两位打开哥一人,似乎......”雷凤芝不顾自己毫无武功,竟挡在了他们中间。第五剑一看,这是要以死救夫便停了下来,说道:

    “好好好,原来是我们两个老人欺负你这个王八蛋,老婆子你躲开,我一人也能打得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你躲开,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打得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屁滚尿流满地找牙?你是看不起我老太婆吗?”无双刀口舌一点不让。

    “那怎样?我们两个打他,他老婆说我们欺负后辈,还是我先来吧,我怕你不是......”

    “呸呸呸,死老头子给我争了一辈子,你是怕我打不过他?我老太婆打这种王八羔子可以闭着眼。”无双刀寸步不让,一把将第五剑推开,怒道:“老头子你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哎哟喂,老太婆,你真以为你无双刀就是天下无双了?连我一块打,我一个你能打过吗?”第五剑突然翻脸,用剑指着无双刀,说话就要急眼动手。

    “我老太婆就是无双刀,总比第五剑强得多,第五,第五,第五,呸呸呸......”

    “第五是老子的姓,都赖我爸爸,为什么要姓第五?为什么不姓第一?好好好,今日我第五剑就先打败你这个无双刀,再来教训朱顺开这个王八蛋。”第五剑举剑就刺,无双刀提刀磕开,转眼间二人就斗在一处。两个老顽童搞得朱顺开两口子哭笑不得。这种场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待会门人弟子回来看到这场景,如果两人再胡说八道,面子上下不了台,赶紧打发走人为妙,便劝说道:

    “两位、两位,你们二位武功都是天下第一,堡里确实有事,还请二位海涵!”

    两人还真识劝突然停手,第五剑道:“老太婆,我们今日做什么来了?险些被你这个疯婆子误了大事。”

    “对对对,老头子你说吧,今天不把丫头还给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云龙堡。”

    “朱顺开,我来问你,朱冬天那个王八羔子哪里去了?我们姑娘这两天不见了,我们漫山遍野找了两天不见踪影,一定是被那个小畜生给拐走了,快给我交出来。”

    朱顺开一阵头皮发麻,朱冬天逃婚第五姑娘失踪,第五剑说的完全有可能。十多年前,第五剑夫妇带着幼小的第五姑娘自他乡迁到徐州,在城西南二十里的地方住了下来。这夫妇甚是古怪,并不怎么和人来往,却圈了一大片山林种植了奇花异草瓜果梨桃,还恐怖地圈养了好多野兽。渐渐的附近村民担心野兽袭扰,都陆续逃离,他们的庄园也越来越大,以至于那一带除了他们一家再无人烟。朱冬天自幼顽劣不爱习武弄文,每每神不知鬼不觉逃离云龙堡。小的时候不敢远离就在云龙堡附近玩耍,年龄渐长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第五姑娘。兴许是没有玩伴的缘故,第五姑娘对朱冬天极为依赖,一开始是朱冬天偷偷跑到百果园玩耍,慢慢地第五姑娘也偷偷来到城里找朱冬天。但这姑娘性格和朱冬天完全相反,个性温婉知书达理颇有教养,也不知第五剑两口子怎么教出来的。

    朱冬天来百果园的时候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第五剑无双刀也是顽童心态,

    看这孩子机灵俊美喜欢得不得了。慢慢熟悉以后,老两口被朱冬天的甜言蜜语哄得眉开眼笑无所不从,连管教野兽的技巧口诀也不避讳朱冬天,甚至有了收其为徒的幼稚想法。百果园简直成了朱冬天的世外桃源。他们太低估朱冬天的顽劣了。时间一长,随着朱冬天慢慢长大,他顽劣本性逐渐暴露。一开始两口总是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后还浑身疲软,或许是年龄大的缘故,二人并未当回事。可看到院子里鸡飞狗跳满目疮痍,还以为来了盗匪,这都是朱冬天的杰作。趁老两口喝酒时下了蒙汗药。紧接着便不断拉稀,不断往茅房跑,有时为了争夺蹲位老两口总是口角不断。想痛快淋漓出恭,才刚蹲下不是下雨就是下沙。好不容易拉完,院子里又是野兽打架。最令两人可恨的是朱冬天不断挑拨两人斗嘴打架,他坐在树上坐山观虎斗。今天告诉第五剑老太太在哪里见了个老头,两人钻山洞,明天就是第五剑去城里吃花酒。最有效的是拿第五姑娘说事,只要朱冬天说一句第五姑娘更爱谁或者不爱谁的话,这两个活宝必然大打一场。

    老两口毕竟是久历江湖的过来人,岂能被一个小孩屡屡哄骗?识破了就赶走,过几天又反复。他们真的小看朱冬天的智商和甜言蜜语了。昨天刚作弄的两人对其咬牙切齿,今天就能哄得他们掏心掏肺。如此折腾了几年,百果园成了朱冬天最大的乐园。第五姑娘老实温顺,朱冬天做的这些恶作剧她也多半不知道,只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奶奶就是朱冬天对她最好。也确实是好,毕竟是两小无猜。除了这三人,她和其他人几乎没有接触,有限接触的一些人也是朱冬天带着她认识的。

    这些事朱顺开只知道很少一部分,倒是雷凤芝全知道。朱冬天虽然顽劣但人品并不坏,得意时就跟妈妈显摆,雷凤芝确实太溺爱这个晚来子,也就是当成调皮捣蛋,没曾想却逃了婚。朱顺开在天下武林人面前丢尽了脸,如果第五剑两口子再闹个不停,就是在自己门人这里恐怕也会威信扫地。想想朱冬天几年来干的事,越来越觉得他带第五姑娘私奔的可能性极大,心里有了数,说话也就没了底气,笑着对第五剑夫妇说道:

    “第五前辈,您老武功盖世,这些年来朱某从无胜机,真是甘拜下风,这就让门人放出风去,知会整个武林,朱某人是第五剑夫妇的手下败将。贵伉俪来堡里做客随时欢迎,只是您向我要人却从何说起?”

    第五剑夫妇虽然率真但并不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朱顺开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肯定是心中有鬼,疑惑道:“看看,老婆子,我说啥来?这个王八,这个人...”朱顺开一客气,他再口出脏言也觉得不合适,少有的客气道:“刚才还凶巴巴的,转眼低眉顺目,一定心虚,朱顺开,废话少说把我家姑娘交出来,让那个小王八蛋也滚出来。”

    “前辈!”朱顺开正欲说话,雷凤芝抢话道:“第五姑娘确实不在这里,那日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儿子,我儿子他也不见了。”说着不觉流下难过的眼泪。

    “喂喂喂,看到了吧!”第五剑无双刀同时说道,“小王八蛋也不见了,一定是你们把他俩藏了起来。小王八蛋,你有种的给我出来。”

    第五剑无双刀骂骂咧咧不肯罢休,朱顺开也是一筹莫展,正此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来报,雷宝儿不见了。

    雷宝儿是寿州雷家的千金,从亲缘上说还是雷凤芝本家侄女。多年来朱、雷两家一直结亲。一百多年前雷家先祖雷子鸣和朱家先辈朱高烽乃生死之交,两家也一直有姻亲往来。雷宝儿长朱冬天两岁,自幼跟随姑姑生活在云龙堡,自己的寿州老家反倒回去的不多。这丫头个性泼辣能言善辩,自幼习文弄武,颇得朱顺开真传。武功也算是一把好手,巾帼不让须眉。她和朱冬天自幼一起长大,因年长的缘故每每以大姐姐自居,处处管控限制朱冬天,这也是朱冬天为啥老逃出家的一部分原因。在雷宝儿看来,朱冬天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还是自小的父母之命。可他却放了自己的鸽子逃了婚,刚在闺房里听到朱顺开和第五剑的对话,认定了是朱冬天带着第五姑娘私奔的,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何况第五姑娘她还熟识,女人的妒性是天生的,这一气也顾不得许多,一定要找到他们。任丫鬟怎么阻拦能拦得住吗?朱顺开派人去追的时候,雷宝儿早已走出好远追不上了。

    事情越来越糟,朱冬天没找回来,雷宝儿又离家出走,这边的第五剑和无双刀还赖着不走要人,朱顺开头都大了。还是得先把这两尊神安抚好,便赔笑说道:“两位前辈,犬子确实在大婚当天就逃走了,婚礼根本没举行,这您是知道的,您想如果他在家为何不举行婚礼?实不相瞒他啥时候跑走的我们也不知道,这两天全堡出动,徐州方圆一二百里都没找到。至于说是不是和第五姑娘一起出逃,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俩自幼交好两小无猜也有这个可能。您也看到了,儿媳雷宝儿也离家出走,我这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唉,家门不幸。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法把孩子们找回来是正道,他们年幼没有社会阅历,再加上这兵荒马乱的荒凉世道,行走江湖太危险了,您说呢?”

    “哼!”第五剑无双刀听朱顺开说得诚恳,便大约知道是实情,怏怏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这个丫头自小没离开过我们一天,那个小王八蛋又鬼马精灵坏得很,我们姑娘肯定会受欺负,呜呜呜!”第五剑突然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哭了起来。无双刀此时也痛苦万分,骂道:“你还哭,都是你这个老东西惹的祸,姑娘中意那小子我早就给你说过,可是你横拦竖挡,说就是把姑娘打死也不会嫁给他,现在好了,如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你如何对得起儿子?”

    “对,如果姑娘有个好歹,被小王八蛋欺负了,我要把你们云龙堡杀得片甲不留,对,老太婆,片甲不留。”

    “前辈,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们或许想想姑娘能去哪里?他们这么小又没有盘缠,定然走不远的。”雷凤芝也是好言相劝,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两位老人,

    “对呀,老头子,她会不会去......”无双刀欲言又止,怔怔的看着第五剑,第五剑好像想起了莫大的痛事,面部表情狰狞痛苦,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片刻后平复情绪,无声地说道:“难道,难道她真的去了那里?”

    朱顺开不知所以,小心问道:“前辈,您说的哪里?犬子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想去江南玩耍,我打算派一队人马下江南寻找,儿媳娘家在寿州,那里也已派人通知。祖上还有亲戚在塞外漠北,我也打算派人碰碰运气。”

    这时朱桐带着几个门人回来,看到眼前一幕已知大概,和朱顺开耳语几句,朱顺开面部阴晴不定,片刻后强作镇静说道:“我长子带回来消息,说有人发现前晚冬天和姑娘在陈老二饭庄......”

    朱顺开话没说完,第五剑又大哭大叫,撒泼骂道:“果真被这个小王八蛋给拐走了,完了,完了,那个小王八蛋一定会欺负咱们姑娘,那个小畜生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完了完了。”他嘴里不断重复着完了完了,哭得极其痛苦。雷凤芝看得动容,上前劝道:

    “前辈,既然他们在一起,起码知道是安全的,但他们还是孩子,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到他们,如若真的,真的......我们云龙堡不会不管的。”

    “休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小王八蛋只要敢欺负丫头,我一定把云龙堡烧成灰烬。”老顽童第五剑不见了,此刻他变得狰狞凶狠,看得出他有多疼爱这个孙女。无双刀却是面无表情,嘴里却说着什么对不起儿子的话。朱顺开也于心不忍诚恳说道:“前辈,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云龙堡已安排下去,您刚才说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派人去找......”

    “不需要,我们自己会找。”第五剑无双刀头也不回,愤愤离开云龙堡。

    “冬天,我们真的成亲了吗?”第五姑娘天真地问着朱冬天,娇羞说道:“可我听说成婚不是这样的,你往后不会不要我吧?”

    朱冬天紧紧搂住第五姑娘,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柔情道:“当然是成亲了,拜了天地,有我结义哥哥姐姐证婚,还收了老陈的份子钱,怎么就不像了?”说是这么说,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呢?对了,没行夫妻之礼,他知道只要自己想要第五姑娘绝对会顺从的,可他就是做不出来。不是他不想,或许是他也觉得这个婚结得太儿戏了,故作洒脱道:“傻瓜,这辈子老子吃定你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第五姑娘幸福地抱紧朱冬天,罕见地主动亲了他一下道:“冬天,天亮了,我们怎么打算?要不回百果园吧,我跟爷爷说说,他最疼爱我,定会同意咱俩的婚事。”

    “他?老乌龟?他见了我不扒了我的皮喂了老虎我不姓朱。姑娘,我们昨天不说好了吗?我带你闯荡江湖,老在徐州带着闷死了,如果再见了雷宝儿,咦,一定不能见她,走。”一想到雷宝儿朱冬天浑身不自在,其实雷宝儿对他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还武功极好,但就是不自在,连忙说道:“此地不能久待,我们收拾收拾这就走。”

    “真走呀,可我爷爷奶奶咋办?他们定然急死了。”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等过个一年半载我们有了娃,生米煮成熟饭,看老乌龟能怎样。”

    “切,羞死了!”第五姑娘听到朱冬天说生娃,才想到他们虽然成亲却未同房,羞得满脸通红,悄声说道:“冬天我们去哪里呀?”

    “去哪里,去哪里,我得想想。事出突然这事倒是忘了合计了,对了,你不说想你爸爸妈妈吗?咱们去找他们吧。”

    “可是,他们在哪里呢?爷爷奶奶从未说过,不过我听说在北方什么长城的地方,爷爷说那里有满清鞑子,那些野蛮人老坏了,总是杀我们汉人,还是不去的好,我害怕。”

    “怕什么,只要有老子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怕。我还没去过北方,就去长城耍耍,或许能见到我大哥。”

    “什么大哥,我怎么就没听你说过。”

    朱冬天不好意思一笑,囔囔道:“大哥就是大哥,见了你就知道了。”他看着娇柔天真的第五姑娘,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此刻第五姑娘被朱冬天紧紧抱着,柔情似水的看着朱冬天,口出幽兰柔情说道:“冬天,我已是你的人了,你想做啥我都愿意......”说罢娇羞的偏过头去,朱冬天虽激动不已,不过还是忍住了,转移话题道:“傻丫头,我大哥,那是我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韩风,我们这就出发去闯荡江湖。”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此刻却全没了那种想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觉得要等一个更仪式感的时刻吧。

    兖州府为鲁王藩地,第一代鲁王是朱元璋第十子朱檀,就藩兖州后大肆扩充藩地,整个兖州几乎都是鲁王的佃户。到明朝末年兖州已辖有二十三县,为山东一带较大的城市。朱冬天和第五姑娘一路优哉游哉地来到兖州府,虽比不了徐州的繁华,但也算是一路来最好的城市了。二人来到城里最繁华的地带美美地玩了一上午,到中午时分腹中饥饿便大模大样走进兖州最有名的大饭庄——聚贤酒楼。这里除了有饭庄还有客房,规模甚大。出入的也都是贤达乡绅和官府衙役。店小二本想阻拦,但看到朱冬天俊美异常气度不凡,而第五姑娘也如大家闺秀气态端庄,认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便引到一处雅间。朱冬天也不客气,高傲地说道:“小二,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通通上来,老子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记住,最好的。”那小二连忙应酬着退出去安排。朱冬天觉得甚是吵闹便问道:“姑娘,你听是什么声音?吵吵闹闹的。”

    第五姑娘哪里知道?这十几天一路走来都是朱冬天说啥是啥,她的社会阅历简直为零。其实朱冬天知道问也白问,就是随口一说。不一会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朱冬天一看果真是没见过的美味:一盘葱油辽参、一盘清蒸鲈鱼、一盘水煮山鹿肉、一盘野甲煨牛花、一盘野山笋炒红鸡、一锅鲍鱼野菌汤,一盘熊心豹子胆(狗熊和花豹的内脏)、还有一道时令蔬菜,一个果盘,两斤兰陵醉,主食是当地的杂面煎饼,做得金黄酥脆。朱冬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一桌菜也馋得他直流口水,顾不得什么吵闹声,连忙道:“姑娘,快快快,给老子斟酒,小二你可以下去了,老子有事再叫你。”

    离家出走十几天这是吃得最可口最丰盛的一顿,第五姑娘虽有女孩子的矜持,也是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朱冬天打着饱嗝,道:“姑娘,你看这聚贤酒楼饭香酒美还有客房,今晚就住这里,我们也在这兖州城好好地耍上几天。”

    “好是好,可是我们身上的银子不多了......”一句话点醒了朱冬天,是呀,出门的时候分文没有,靠着讹陈老二的十几两银子过了十几天,此刻早就底朝天了。朱冬天在徐州的大小饭庄、赌馆妓院喝酒吃饭从来没付过账,他对这一桌饭没有钱的概念,也不当回事,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样?老子吃饭从来不花钱,不管他,小二,给老子上一壶最好的茶来。”

    不一会那小二提着茶壶赔着笑走了进来,道:“少爷,这是我们这里的顶级泰山明前女儿茶,全是二八少女口摘的,名贵得很,非寻常人家能够品尝的到。”

    “口摘?”第五姑娘天真地瞪着大眼睛充满疑问。

    “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口摘呢?就是茶主雇佣的少女在日出前用嘴一片一片地采摘,都是茶树上最嫩的叶子。”店小二谄媚道。

    “哦,这么说也没有多特别,今天我们喝的这一壶,不知道有多少个姑娘的口水在里面,你还说名贵?老子名茶不知喝过多少种,你拿这个糊弄老子?”朱冬天胡搅蛮缠。

    “少爷,您这话怎么说的,小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诓少爷您,这茶确实是兖州城顶级的,鲁王喝的也不过是此茶。”店小二被朱冬天唬得短了底气。

    “他妈的,你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鲁王也是你他妈的敢说的?”胡诌八扯天马行空正是朱冬天的强项,这小二既然提到了鲁王,看来这在一带一定最吃得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表妹,我叫啥?”

    第五姑娘不知所以,疑惑地看着朱冬天,怯怯地道:“表妹?什么表妹?你是叫我吗?”

    朱冬天不断地给她使眼色,故作漫不经心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告诉这个王八蛋老子叫啥?”

    第五姑娘就是再老实再天真,跟着朱冬天玩了这么多年也是对他再熟悉不过,既然他这么叫自己一定有他的道理,怯生生说道:“你叫朱冬天呀,怎么了?”她说话语气平和,透着端庄秀气知书达理,自有一种高贵神态。店小二一听这少年姓朱,说话行事又甚是纨绔,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莫不是王府的少爷?朱元璋的《皇明祖训》定下家规,皇子皇孙分封各地由朝廷供养,但不做任何事。到明朝末年有记载的宗室子弟已有二十几万(男丁)。整个大明朝,朱氏宗室子弟就是祸害一方的最大毒瘤。皇帝不能管,地方官不敢管,任由这些宗室欺压百姓,欺男霸女。如果眼前的这位是王府的少爷可真是惹不起,看这傲慢的态度也八九不离十。但就此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唬住,也枉活了几十年,先哄着把饭钱结了礼送出门是正道,便赔笑道:“朱少爷,小的吃屎迷了眼,有眼不识泰山,您老......”

    “你他妈骂谁呢?什么泰山不泰山的?泰山是称呼老丈人的,老子有那么老吗?你他妈吃屎,老子刚吃过饭,你诚信恶心老子是吧?表妹,走,什么他妈的鸟地方,呸!”朱冬天故意找茬,拉着第五姑娘往外就走。

    “呸呸呸,我臭嘴,我掌嘴。”那小二边说边应景似的打自己的脸,央求道:“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唉,唉,少爷,您不能走呀,你这饭钱还有茶钱......”

    朱冬天哪里理他,拉着第五姑娘就往外走,这小二也不含糊一个箭步窜到他们面前,伸手拦住去路,带着哭腔哀求道:“少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一家老小,你这桌饭不是一星半点,小的一年的工钱也吃不了这桌饭,小的说错了话得罪了您老,认打。您您您......”这小二说着真的流下了眼泪。

    小二这么一闹,转眼间就围过来好多食客对朱冬天指指点点,第五姑娘也觉得就这样吃霸王餐是不对的,央求朱冬天道:“冬天,要不咱把银子给人家结了算了,你看这个大叔怪可怜的。”

    “结,我也想结,拿什么结?”朱冬天小声对她耳语,“我们身上的银子满打满算也不到五两,听他这么一说这一桌饭起码二十两。”

    “啊,这么多?”第五姑娘到底天真无邪没有城府,这一惊便叫出声来,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可没有这些银子。”

    露馅了,众人大笑,店小二当然也听到了,但他顾忌他们的身份,还是好言相求。就在此时走过来一个黑脸大汉,身材魁梧一身粗布打扮,三十岁左右年纪。刚进店时的吵吵声就是这大汉带人发出的,他不客气地对朱冬天说道:“这位小哥,我看你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奈何欺负一个店小二?”随黑脸大汉走过来的还有七八条汉子,将朱冬天第五姑娘团团围住,似要打抱不平。

    “汪帮主,汪帮主,小事,小事,只要这位少爷把饭钱结了,我受点委屈没啥的。”店小二连忙劝阻,生怕惹出事端,几乎哭着说道:“少爷,您,您即王府的少爷,这点......”

    朱冬天一看要坏事,别说这一群什么帮的汉子,就是这些食客要是识破他的身份想走也没门,但还是要装腔作势,这也是他一贯的行径,怒斥道:“他妈的小二,你还说?小心老子扒了你的......”

    “哼,现在天灾人祸的,还要养这些寄生虫,我看这老朱家的天下也快被自己人给撅了,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却无人敢管,今天老子就要出这个头,水二哥。”汪帮主甚是气愤,怒道:“你且躲到一边,我们运河帮也是穷苦出身,不怕这些个什么王侯将相。挑明了说吧,现在大明外有满清入侵内有义军起义,我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大家反了这不义的朝廷投奔义军去。”说着话就奔朱冬天挥出一拳,朱冬天其实早有准备,刚看到汪帮主气势汹汹走过来时就感到大事不好,拳打来的时候被他转身躲过,忙道:

    “大汉住手,汪帮主是吧,其实老子,不,其实我不是王府的人,这个他妈的小二偏说我是,实在是冤枉。”第五姑娘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点头附和。

    “那就好,小子,看你一表人才定然不是贫苦家出身,不要欺负穷苦人。有本事去打清狗,像韩风韩大侠一样,为我汉人出口气。”汪帮主停住手义愤说道。

    “是是是,汪帮主说的是。”他妈的君子不吃眼前亏,哪里来的什么帮主坏了老子的好事,打清狗老子倒是想打,能打的过吗?我要有韩风的本事不用他妈的你说,老子早就去了,对呀,韩风,朱冬天于是装作正经义正言辞说道:

    “汪帮主所言极是,我大明屡屡被清狗欺辱,朝廷又轻信奸臣阉党,大江南北还有流民土匪作乱,大丈夫理应报国,其实韩风韩大侠就是在下的结义大哥,我这次路过贵地也是去投奔他的,定要战死沙场。”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朱冬天当然说不出,只是听他父兄说得多了,像背书一样背了出来。他又极其聪明善于演戏声情并茂,对付这些泥腿子简直太容易了。

    “你大哥?如果真是韩大侠的兄弟?我倒要向你致敬了。”汪帮主抬手一拱,又道:“韩大侠何等英武,当年他单枪匹马硬闯老清狗努尔哈赤的大营,真有赵子龙的风范,据武林传言那老清狗就是被韩风韩大侠一掌毙命。”

    “不错,当年我尚年幼,我大哥宰了老清狗后,被一群清狗追杀不幸受伤,所幸为我所救,从此我俩义结金兰成为亲兄弟。”朱冬天信口胡诌,努尔哈赤去世是十几年前的事,他现在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哪里可能救什么韩风?众人听着不禁讥笑,朱冬天也感觉露馅,凭他的机警和三寸不烂之舌挽回也不是难事,“那时我才六七岁,我大哥被清狗追的无路可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雷雨夜。”他说的高兴不觉就胡扯起来,眉飞色舞说道:“我父母听到门外有打斗声便出门查看,但见七八个大辫子清狗围着一个受伤的汉子,那汉子伤的着实不轻。我父母也是练武之人,在武林中虽无名气也是古道热肠,这清狗欺负我们汉人居然欺负到家了,便不顾安危和清狗打了起来,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最后我父母和清狗拼得两败俱伤才救下大哥。”

    “后来呢?清狗能饶了你们?”围观的人中不知谁问了一句。朱冬天挠头心道,这些他妈的呆子没完没了,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然不会饶了我们,他们继续追着父母和大哥...”他边说边想,胡说道:“我父母是猎户,就带着他们往山上跑,引着他们掉进了陷阱全他妈死翘翘了。”

    “后来呢?”

    朱冬天头都要炸了,强忍着怒火道:“后来我父母也筋疲力尽累死了。”

    “后来呢?”

    他妈的,你们是听书的吗?哪那么多后来,朱冬天不耐烦,不无好气道:“后来我把大哥带回家里养伤,伤好后,留给我一块玉佩,跟我拜了把子,让我有事到冰川找他。”朱冬天随手从身上撤下一块玉佩,是先祖朱高烽留下的,中间刻着一个“烽”字,他拿起给众人看,这些人没有几个识字的,看到确实有个字,又和韩风的名字读音相同,便大约相信了他的鬼话。

    “小兄弟,你果真是韩大侠的结义兄弟?”汪帮主本来半信半疑,见他拿出玉佩便又相信了一成,虔诚说道:“韩大侠既然说让你去冰川找他,你可知道冰川在哪里?中原武林现在群龙无首,我们都想他做武林盟主带领中原武林歼灭清狗。”

    “他说的冰川在北方。”朱冬天信口胡诌,他哪里知道韩风在哪?反正在北方是错不了的,但今天不把戏演下去定难脱身,又若有所思道:“我大哥说了,我去了北方他自会找到我,至于说冰川的位置却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也知道清狗在到处找他,但我大哥神功盖世,他只要现身武林我必然能找到他,不是还有这个吗?”他又举了举玉佩,颇为得意地说道:“汪帮主,在下朱冬天今日有幸结识各位英雄,待我找到大哥后,就以此玉佩为信物,我定能说服大哥带领中原武林共同抗清,告辞。”

    朱冬天说完拉着第五姑娘就要走,那汪帮主却一把将其拦住,道:“朱冬天兄弟,我们都是华夏儿女汉人子民,你年纪轻轻能结识韩大侠这样的英雄,我运河帮着实佩服,请!”

    朱冬天正为自己的表演得意,那姓水的小二却不干了,连忙拦住道:“朱兄弟不能走,这饭钱如何是好?”他这一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众人,光听这小子胡扯,饭钱还没给呢。朱冬天头都炸了,强跑肯定不行,还得智取,便停住脚步回头道:“小二,请问多少银子?刚才只顾义愤填膺却把你这茬忘了。”

    “饭钱是十八两,茶钱是五两,您老给二十三两就齐活。”小二伸手去要。要是有这个钱就不在这里废这么久的话了。怎么办?朱冬天又看看汪帮主,为难说道:“不瞒各位,小弟出门匆忙带的银子所剩不多,加之不了解贵地规矩,不曾想一顿寻常酒菜竟这么多银子,能否容在下一两日的功夫?”

    “哦!”众人起哄,这是要吃霸王餐耍赖呀,你明知银子不多还胡吃海喝,什么山珍海味明前绿茶,还说什么寻常酒菜。汪帮主也是无奈,道:“兄弟,我虽是运河帮主,奈何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帮不了你。”

    走又走不了,钱也拿不出,怎么办?朱冬天开动脑筋,突然大喜道:“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赌坊?”

    “有呀,就在斜对面。”小二不知道他葫芦里的药,狐疑地看着他。

    “有就好办了,这样,小二你陪着我去赌坊耍几把,赢了银子除掉你饭钱,剩下的咱俩二一添作五。”

    “那要是赢不了呢?”小二担心道。

    “他妈的乌鸦嘴,老子从来没失过手,走走走,姑娘你在这里等我,小二给我媳妇上一壶好茶。输不了,走吧,我媳妇不还押你这里吗,走吧。”朱冬天搂着店小二朝赌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