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路上行人渐稀，只有蝉鸣依旧。

    “什么情报都没有。”新井治叹了口气，“附近的居民都说没看到，有几家人以为我神经失常；还有三家人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吐了一地。”

    从新井治裤腿上莫名湿润的那一片上来看，他没有撒谎。

    “抱歉，忘了要让你去去身上的味道……”深川潮手挽着胳膊，靠在墙上，“奇怪了，按照脚程应该到了啊？”

    “要不等晚上？你不是说他深夜才会出现吗？今天就是月初对吧，看到犯人的可能性很大。”

    “没办法，只能等等看了。”

    天黑下来之后，两个人分头去寻找，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嘶……奇怪了……”

    “会不会是良心发现了。”

    “是吗？”深川潮可不觉得犯人会就这么收手。

    “先想办法度过这一夜吧，治，你流浪的时候都睡在哪？”

    “桥洞啊，纸箱啊……稍微大点的垃圾桶也可以，就是要确保没有人半夜朝里边扔垃圾。

    “不过最舒服的还是烂尾楼或是废城区里面，睡在那里能让我有一种自己是人的感觉……”

    “好好，别说了，我泪都要流下来了。”深川潮捂着眼睛，“我知道横月南边有一个废弃城区，今晚我们就去那过夜吧。”

    “诶，为什么？深川先生难道不住在这吗？”

    深川潮从巷子里走出来，新井治紧随其后。

    “我住在事务所的员工宿舍，今天早上夸下海口说今天就能把这个委托解决，要是现在回去他们会把我杀了的。”

    “嘛，就凭你平时这个德行……”

    深川潮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新井治踩着小碎步跟着。两人穿过大路，穿过街区。途经一片繁华的夜市，炫彩的霓虹灯照亮了两人的背影。新井治东张西望，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周遭；深川潮手插裤兜，似乎对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最后，两人抵达位于横月市最南面的废弃城区。

    这里和刚才的夜市截然相反，没有躁动声，没有霓虹灯，只有深川潮手里的手电发出的光束和脚下的玻璃渣因为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

    随处可见的破败高楼，灯罩破损的路灯……这里的一切无一不都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

    走了一会，新井治听到了海浪拍打石头的声音。

    “就这吧。”深川潮走到一个形似仓库的遍体鳞伤的屋子前。屋子的大铁门早已锈迹斑斑，墙体也破了几个洞。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光被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进屋子里，在墙壁上跳动。深川潮走进屋子，新井治也跟了上去。

    “这里不会是港口吧？”虽然很明显，但是新井治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如果这里是港口，就说明新井治真的已经错过了所谓的“容身之所”。

    “是啊，”深川潮并没有说出新井治想听到的回答，“这个屋子是曾经的港口仓库之一。”

    新井治最后的稻草被深川潮一刀喇断。他瘫坐在地上，打心底里担心起了自己之后的生活：以后我每天都要去翻垃圾桶吗？每晚都要睡纸箱吗？我这辈子就只能当个流浪汉到处乞讨最后曝尸街头吗？他一边这么想一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然而深川潮并没有意识到，他盯着天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之后许久，两人无言，能听到的只有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和盛夏特产的蝉鸣声。

    最后，被烦恼折磨新井治决定向深川潮寻求帮助，看看能不能找份维持生计的工作。虽然在新井治看来深川潮一点也不靠谱。

    新井治抬起头。通过海面反射过来的光在深川潮的脸上跳动着，在深川潮的脸上，新井治见到了迄今为止从未在深川潮脸上见到过的严肃的表情，这使新井治一下子从自己的事中清醒了过来。

    “治，”深川潮的声音经过墙壁的多次反射进入到新井的耳内，“你喜欢夜晚的天空吗？”

    “我吗？嗯……说不上是喜欢吧。”

    “讨厌吗？”

    “也不是多讨厌吧……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深川潮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天空：

    “我想到一种假设，如果犯人不是有意地做出那些行为呢？”

    “什么意思？”

    “就是失控的异能力者。”

    “失控的异能力者？”新井治一脸疑惑，“有这种事？我以为异能力就是异能力者的持有物……”

    “常有人有这种误解，其实不少异能力者都是因为异能力失控才发现自己的异能力的。”

    “欸……异能失控吗……”新井治眼睛看向斜上方，“……不对，这和我们要解决的委托有什么关系？”

    “异能力失控是异能力者精神失衡崩溃所导致的，大多数异能力在失控时会失去意识，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失控了。

    “而诱发异能力者失控的事件或物体会成为异能力失控的‘媒介’，每当异能力者感受到‘媒介’的存在，异能力就会失控。”

    “你的意思是，每过一个月犯人都会因为接触到‘媒介’而产生异能力失控吗？”

    深川潮点点头。

    “那么犯人的‘媒介’就是每个月月初会出现的东西……”新井治挠了挠头，“没有什么头绪啊……”

    “回到刚才的话题，治，你讨厌夜晚的天空吗？”

    “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说了不讨厌。”

    “为什么你和犯人的行动轨迹高度重合却不知情，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新井治只对深川潮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月亮的晚上，像电影院里黑色的幕布。当灯光泯灭，帷幕拉开，好戏即将上演。”

    新井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却对深川潮从刚开始就在凝望的天空产生了兴趣。黑色的夜空中，新井治的眼前浮现出几张模糊而熟悉的画面。

    突然，他感受到从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上传来一阵绞痛，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复杂感情占据了新井治的整个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痛苦不堪。

    新井治拼命地想要收回视线，身体却纹丝不动，就好像有另一个意识在操纵着身体。新井治的意识慢慢消散，身体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深川潮却冷静地站在原地。

    没过一会，新井治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左眼的瞳孔从中心处开始慢慢染红，发出微弱的光。手上渗出莫名的红色物质，它们凝聚在一块，变成一把小刀的形状。

    深川潮长舒一口气：“把你引出来花了我的不少时间，赶紧把你收拾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