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你没事吧？”迪安醒来的时候，路德维希就在自己身边。

    “我这是……”迪安刚想起身，但脑袋一阵晕眩。

    “你刚醒，先不要乱动了。”路德维希说道。

    “我……晕过去了？”迪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过去多久了？”

    “半天，现在是下午。”路德维希回答。

    “这样吗……”迪安尝试记起什么，但头脑跟记忆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你有头绪吗？”路德维希死死地盯着迪安。那个光球在他面前被迪安完全吸收，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原因。那团光球的能量难以估量，寻常人别说是吸收了，光是随意触碰都有危险，他自己也不过是浅尝辄止，不敢贪求。可为什么迪安做了如此惊为天人的事情，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面前？

    在迪安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的检查迪安的身体，却发现一切正常，仿佛那些能量在进入迪安身体之后，神秘的消失了。

    他为什么没有爆体而亡？现如今，路德维希对迪安的好奇已经超过了失去光球本身这件事情。

    于是，路德维希将他目睹的过程详细的对迪安讲述了一遍。

    “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清楚原因。”迪安努力调整思绪，“但我好像……”

    迪安抬头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洞窟，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歉意：“抱歉，我好像闯祸了。”

    “不，没关系，你没事就好。”路德维希摇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那颗光球没了确实是一笔难以接受的损失，但我想，你既然吸收了光球，那就不应该一点影响都没有，嗯……关于这点我需要调查，希望你配合，毕竟这算是我的损失，对吧？”

    “嗯……理应如此。”迪安点头，他对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没有过多的头绪，搞清楚原因对他自己而言也有好处。至于这是否是路德维希的阴谋，老实说迪安刚醒来的时候有过这个念头，但随后便否定了。一是为了自己费那么大功夫不值得，再者路德维希的反应不像是早有预料。在加上这场意外确实给对方造成了损失，所以迪安没有理由拒绝路德维希的提议。

    “那就说定了。”路德维希点头。他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有几分窃喜。光球的损失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痛心疾首。自打他到达【五目】级的精神力之后，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东西对自己的帮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路德维希推断等到自己的精神力再上升个一两级之后这东西对自己而言就会完全失效。

    这也是为什么路德维希会这么痛快的把这东西展示给迪安看的原因。

    “既然东西消失了，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不如先回去吧。”路德维希提议。

    “全都检查过了？”迪安问。

    “能调查的我都调查过了，这里之后我会让我家里的几位长辈来在检查一遍。以防我疏漏了什么。”路德维希的回答让迪安十分满意，这么一个考虑周到的人确实是他如今所需要的。

    两人离开山洞，便开始马不停蹄的朝着原路返回。一路上迪安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自己告知爱丽丝仅仅只是离开半天时间，不知道爱丽丝那边会不会担心自己。

    就在迪安与路德维希各自存着各自的心思穿过森林朝着城市返回的途中，意外发生了。

    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迪安。自打从山洞里出来之后，一股异样感一直笼罩着他，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他看似的。但当迪安仔细感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怎么了？”察觉到迪安的不自然，路德维希问道。

    “我……不知道。”迪安摇摇头，烦躁，不安，以及天生的危机感正在不断的发送着警告，“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这或许并非错觉。”路德维希闻言摇头，“你吸收了那颗光球，现在体内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意外。”

    “那我们该怎么做？”迪安问。

    “记录，观察，然后让更加专业的人来判断。”路德维希的回答让迪安眉头大皱。

    “你是指……研习会？”迪安的语气古怪。

    “必要的话，是的。”路德维希似乎也察觉到了迪安的语气不太对，便立刻改口，“当然，不到最后关头我也不希望他们插手。”

    说罢，两人穿过一处山谷。

    “你有没有感觉……变冷了？”在大山里长大的迪安率先开口。

    “小心，这是精神力外溢的特征之一。”路德维希看着地面湿润的泥土开始泛起白霜，神情逐渐严肃。

    然后，一缕怪异的，辛辣的，难以言喻的刺激性气味钻入鼻腔。在刹那间将迪安带回了那个午后，那烈日下被吊死的尸体，那治安官无情的宣讲，以及在他身旁，吟游诗人少女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是巫师！”迪安高喊，同时伸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路德维希狠狠往自己的身后一拽。

    下一刻，无数冰锥拔地而起，看着那些锐利，迅速的，犹如毒蛇般在地面蠕动的寒冰，迪安的大脑几乎就要宕机，但还是依靠着多年来与猛兽搏杀的本能开始闪躲，这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次袭击。

    看着锐利的冰晶从自己的腰腹斜掠而过，轻而易举的切开了自己的衣装和皮肤。若非自己闪躲及时，那么这些夺命之冰必然会洞穿身体，终结自己的性命。

    “【幽影迷雾】！”路德维希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在被迪安拉走的瞬间，他手中的法杖顶端便闪烁起晦暗的黑雾，遮蔽住周遭一大片区域。随着他咏唱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大团黑雾将两人笼罩其中。

    “敌人在哪里？”被拉进黑雾的迪安立刻被路德维希质问。可还没等迪安开口回答，一道狂风倏忽而至，伴随着恐怖如潮的呼啸声，掩护两人的黑雾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当两人视线恢复清明，他们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的面前正站着一位老者。

    他佝偻着身子，依靠一根比他还要长的手杖站立，他那高高竖起的长杖顶端，挂着一个球形香炉，缕缕青烟从中飘起，想必那就是气味的来源。老人浑身上下被犹如破布一般的衣裳包裹，任由破烂的布片被重力所拉扯，随风吹动时，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看来他那层层叠叠的衣装里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那造型颇像是城市郊外那些落魄的拾荒者。

    而老人的面容更是让人难以忘却。

    稀疏的脑袋上既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一片又一片的老人斑好似点点落入清水的颜料一样几乎占据了整个脑门。松弛下垂的皮肤如同那快要燃尽的蜡烛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堆积，他微微张开的口中，看不到几颗门牙。

    更加重要的是，迪安从这个人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辛辣的，刺激性的味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路德维希怒喝。

    “呵呵，小鬼……”老者阴沉的看着路德维希那衣冠楚楚的装束，胸口那独属于奥特里尔家族的徽记被骄傲而醒目的刺绣在胸膛，“奥特里尔家的，没错吧？”

    “你是……【灵嗅派】的人。”迪安迟疑着说道。

    “迪安，你……”路德维希意外的看了眼迪安。

    “哦？你这个小鬼，知道的到不少。”老人露出渗人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真是怀念。”

    “等等……难道说你是……”路德维希猛地一惊，“那个该死的暴徒，巫师希德梅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帝都维尔尼斯近郊的森林，研习会的大本营，他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不想活了？

    “你知道我，不愧是那个大叛徒的走狗。”巫师希德梅恩森然一笑，随后轻轻摇晃手中的长杖，香炉中的烟气随着摇摆而四散，佝偻着的老者微微抬头，巨大的鹰钩鼻高高昂起，烟雾好似游蛇钻入他的鼻腔。

    “嗯……”细微的呻吟声响起，希德梅恩半是痴迷，半是享受的眯起眼睛，迪安可以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形的能量正在他的周围聚集。

    “他在做什么？”迪安问。

    “你既然知道【灵嗅派】这个名字，难道不清楚他要干什么？”路德维希古怪的看着对方，“他正在通过吸入致幻药物来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但这样不会对精神力造成损伤吗？”虽然不清楚老巫师到底怎么做的，但即便是用常识思考也能明白这么做的代价巨大。

    “这就是巫师，为了追求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而走向疯狂的人。”路德维希冷酷的说道，“小心，要来了！如果他真如资料上说的那般恐怖，我们是断然无法抗衡的，找准机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