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黑暗中苏醒，记忆从深处涌现，帝行醒了过来，骤然紧绷的身体旋即放松下来。

    他环视一圈周遭熟悉的环境，起身穿好衣物。

    击杀鸿钧后暴走，与那位魁梧男人的一战，以及在恶意之海发生的一切...记忆定格在契约成立的那刻，他抬起手注视手背上鲜红的令咒，目光幽幽。

    可惜奇点没有突破成功，不过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帝行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走廊看下去，庭院里斯卡哈正在教导吉尔莉。他的目光停在吉尔莉身上，如墨的眼眸愈发深邃。

    金发圣女推开他身后的房门，来到他的身边，眼神凄凄地同他一样望向下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帝行。

    帝行打量了一番贞德的容貌，他正处于极境·阴的状态，贞德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才正常。没有同她打声招呼，他便转身离开了。

    刚下到一楼，他就听到了厨房的交谈声，是两仪式和苏妲己正聊厨艺聊得火热。

    冬木的一切他都有注意，加上【一气化三清】斩出的那道分身，虽然因为技法不熟练失败了一半，但借其知道冬木的局势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着一边在教导，一边在交谈的温馨场景，帝行忽觉一片孤寂。这便是突破失败的收获，一点微不足道，令他稍微像人一点的情绪。

    “醒了？我以为你会一辈子躺在那呢。”

    帝行回过身，面前的少女如记忆里的那般一样，他的嘴角带起轻微的笑意，孤寂的感觉于此刻烟消云散。

    这感觉莫名的不错呢，他回应道：“怎会，一切还没结束呢。”

    听闻声响的两仪式把目光移了过来，顿时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说：“这不是我那拐骗小姑娘的弟弟吗？”

    苏妲己也走了过来，她绕着帝行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帝行的面容上：“确实与王不是一般的相像呢，不知道性格又是与王像几分。”

    帝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苏妲己的目光很危险。他看向庭院那边，斯卡哈呵吉尔莉果然走了过来。

    “你的极境更进一步了，若不认真感知，我未必能察觉到你的存在。”取消灵装，回归常服的斯卡哈说道。

    “谬赞了师匠。”帝行先回了她一句，才看向收回银白长枪，站在她一旁沉默不语的吉尔莉。

    透过吉尔莉的存在，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灵基，这个以祖火重铸的残缺灵基出自她，却不再是她。

    真正的吉尔莉早就死在了弑神枪铸成的那天，她的性命还是他亲手夺走的，现今的吉尔莉不过是人偶再造，拥有吉尔莉记忆的赝品罢了。

    赝品成不了正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帝行的视线移向正被两仪式拉着说悄悄话，脸颊有些微红的贞德·Alter身上。

    注意到帝行视线的她被吓了一跳，急忙避开对视，脸颊似乎更红了。

    “从今以后没有任务了。”帝行的话语没有起伏，“不用再作为她而活了，去作为自己而活吧。”

    “吉尔莉”看着那双始终淡漠如一的眼眸，一时没有回话。她知道自己是那位吉尔莉的替代品，也幻想过有天能作为自己而活，可如今机会放在面前，她却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她以吉尔莉的身份降世并以之而活，那么抛开了这个身份她还有什么？她真的有能力去以自己的身份而活吗？她突然对未知的未来有点惶恐。

    这是苏妲己开口了。

    “作为自己而活不是很好吗？不论未来怎么样，向前走出的每个脚步，遗留下来的每个痕迹，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能以自己的心去走就足够了。”苏妲己微微一顿，“况且如果是她，相信她也会鼓励你去做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是啊，拥有吉尔莉所有记忆的她当然了解吉尔莉，如若吉尔莉在此处，必然会支持她去作为自己而活。

    她做好了选择，她又与帝行对视在一起：“把工作交接完毕，我就离开。”

    等“吉尔莉”离开客厅后，帝行对苏妲己道了声谢。

    苏妲己扇了扇变化出来的玉扇，淡淡的微笑妩媚娇艳：“客气了，我只是想帮这个小姑娘一把。”

    帝行不再多言，他又看向斯卡哈，无需言语便已意会，斯卡哈点点头走了出去。

    “那么请问下我的傻弟弟，我做得午饭怎么办？好好的气氛全被你破坏了！”两仪式不满地数落道，顺带把贞德·Alter推了出去，“记得好好引导我的傻弟弟。”

    不知两仪式对这妮子说了什么，让她都不敢与他对视。见两仪式又准备数落的样子，帝行拉起贞德·Alter的手，扔下一句话后落荒而逃。

    “我去看卫宫切嗣。”

    两仪式和苏妲己看着两人的背影，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昏暗的教堂内，绮礼正做着日常祷告，明确己身的他又有了狂热的信仰。

    祷告完毕的他刚站起身，便猛然回头戒备，本没有人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戴着笑面，身穿黑色绅士服的人。

    “言峰绮礼？你的生命形式可令我好生兴趣。”笑面人站起身，语气惋惜，“可惜我不能对你下手。”

    笑面人向着绮礼走去，伴随着他的步伐，长椅竟在快速腐朽。

    绮礼盯着笑面人心跳得厉害，他想要逃走，可脑海中奇怪的念头令他迈不开脚步。

    那是一种原始的欲望，是连他都快抵挡不住的冲动，他想要为眼前的祂献出生命。

    祂向他伸出了手，他的理智瞬间破碎，如虔诚的信徒摇摇晃晃地走向祂，最后跪伏在祂的脚下，颤颤巍巍地作出贡献的姿态。

    “汝命归吾，永恒方至。”祂似俯在耳边轻喃，他的眼神愈发火热。

    “我命尽归于神，我眼终窥永恒...”

    绮礼咏叹狂热的话语，身姿越发苍老，在他语毕的那刻，圣洁的光芒迸发开来。

    “何人胆敢玷污神的圣子！”

    神圣伟岸的六翼天使虚影将绮礼护在身后，高高在上的目光俯瞰笑面人，但在看到祂的那刻，面色骤然变得惊恐。

    还未来得急惊叫，一只大手攥住了祂的头颅，将祂狠狠砸入地面，接着一只大脚踩在了祂的脸上。

    突然出现，遍身是伤的男人做完一切还不肯罢休，抓住天使的翅膀微微用力，只听撕拉一声，带着金色血液的翅膀被仍在笑面人脚边。

    男人用力的转动踩在天使头上的脚，眼神越发暴虐，七首十冠的魔影在背后愈加清晰，他的瞳孔也渐渐变成暗金色的残暴竖瞳。

    “撒旦，可以了，别玩死了。”笑面人把手放在男人的肩上，“祂可关系着你的复仇大计呢。”

    撒旦的眼眸缓缓变回漆黑色，他移开脚步，脚下的天使才得以发声的可能。

    天使看见男人面容的那刻顿时又喧叫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得以跨越壁垒！”

    祂的主为了拯救壁垒内的世界，不知谋划了多少年才有了一丝可能，而今撒旦竟先主一步来到其中，祂不能让主的计划功亏一篑。

    祂张开翅膀欲要反击，撒旦冷冷地瞥了祂一眼，其存在的现实于此时定格，祂窒息惊恐的神色维系在脸上。

    撒旦来到天使面前，伸出手探入了祂的胸膛，他从祂身上察觉到了那个窃贼的气息。

    “屠红龙之英雄？”他耻笑一声，不过是窃贼以他之能力更改的传说罢了，窃贼之合还想借此称神，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撒旦的瞳孔再度化作暗金竖瞳，他真是越发想要去到那个世界，亲手将之拖入地狱。

    他瞥了走到绮礼身边的笑面人一眼，冷冷道：“生王，告诉我进入神国的方法。”

    “有那个叫米迦勒的小玩意在就够了。”生王戳了戳昏迷的绮礼，其苍老的面容又渐渐恢复了年轻，“可惜来的不是路西法，不然可以提前见到一件趣事了。”

    撒旦拖拽着米迦勒走了过来，他向着生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能作为你和耶和华跨越壁垒的凭依，你觉得一切都是巧合吗？”生王边说边把目光移向阴影处，“他关系的是那位。”

    撒旦顺着祂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阴影处的那袭破烂黑袍，他不爽地啧了一声，跨入了身前出现的漆黑漩涡中。

    “后面的是交给你了。”生王伸了伸懒腰，语气有些玩世不恭，“我得跟撒旦去看看耶和华和天使的生命形式，再见证下他杀死路西法补全位格的时刻。”

    说着生王也踏入了漩涡中，那袭破烂黑袍在祂走后，出现在绮礼的旁边，他伸出手竟然与绮礼签订了契约。

    撒旦、生王和死帝皆是一样的存在，跨越壁垒而来都需要付出代价，撒旦因为有绮礼作为凭依，付出的代价微乎极微，而生王则是提前做了准备，付出的代价不过是Assassin的退场。

    此刻的黑袍人正是因此，才以契约成功填补了空缺的Assassin之位，成为了此次圣杯战争新一任的Assassin。

    Assassin发出一声悠久的叹息，不知是在叹自身还是在叹他人，他将昏迷的绮礼背在背上，走向教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