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仰面朝天的中年人左眼里插着一根钢针，表情狰狞可怖，脖子被河神手上的手铐链子勒住，另一只眼睛红的犹如滴血，他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刀刀插向河神的肋部，血浆从衣服下流出，染红大半个桌面。

    而河神始终身体后仰，口里冒血，眼睛瞪着屋顶就像死了一般，用身体的重量拉动手臂，手铐链子死死勒着中年人的脖子不松手。

    许轻醉上前，一刀插进中年人的心脏，怕他不死快速抽刀又戳了一刀，血浆喷出，有几滴溅到他脸上也全然不知，直到对方完全断气，他才松开握刀的手，大口喘气。

    看着眼前的尸体，想到刚才的生死只在一瞬间，许轻醉有点后怕。

    “咳咳。”河神咳嗽着，从嘴里吐血，他的双手还连在中年人的尸体上。

    听见河神咳嗽，许轻醉回过神来，忙找到钥匙打开手铐，把尸体从河神身上推开。

    解开河神的上衣，一股温热的血腥味扑来，几个刀口交错在一起，皮肉外翻，露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许轻醉不由得干呕两声，慌忙拿过一捆纱布想要堵住河神肋部的伤口，但他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不听使唤地不停颤抖，手忙脚乱中纱布掉下，他又慌忙捡起，不知从何下手，在军校学的那些急救法，突然间全部忘记。

    他几天前还是一名学生，就在几分钟前连杀三人，看着满屋都是死尸和鲜血，他没有腿软，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别，别费事了，我有话跟你说。”河神抽搐几下，吐了两口血后对许轻醉说道。

    许轻醉又拿过一捆纱布捂住河神的伤口：“你别说话，我先给你止血，然后带你离开，我有车，我拉你去医院。”

    河神艰难地挥挥手：“我，我不行了，我有话对，对你说。”

    许轻醉：“不要担心，我能救你……”

    河神摇摇头，强吸几口气提住神，说话不再断断续续：“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有件事关几十万人命运的任务，你必须替我完成。”

    许轻醉：“你伤得很重，别说话，我给你止血……”

    河神一把抓住许轻醉的手，怒道：“大丈夫不要啰啰嗦嗦。你听我说，你要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不然我死不瞑目。”

    他也不管许轻醉答不答应，直奔主题，捡重要的说。

    “几天前，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一位同志，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拿到一份绝密情报，让我们务必在后天，也就是12月9日下午五点前，交给南京卫戌司令长官唐生智。知道情报内容的只有那位打入敌特的同志和901首长。”

    “为了确保情报安全，901首长决定，这份情报由我和另外二名同志各带三分之一进入南京。这样即使我们中有两人出事，只要剩下那人销毁他带的那三分之一情报，这份情报就等于销毁。”

    “我早晨去和枫叶接头，发现他以自杀的方式给我示警，他身边的东西也不知去向。”

    许轻醉闻言愕然。

    怪不得那具尸体的头几乎离开脖子，而且刀口整齐，他当时还想凶手为什么用如此大力。

    听河神这样一说，应该是枫叶不想落入敌手，怕自杀不死，所以用大力自刎。

    “枫叶几乎赤身，脖子上挂着汉奸牌子被围观者辱骂。我知道，敌特对枫叶的所作所为，是想逼我现身。”

    “我本可一走了之，但想到我们送的情报事关几十万人的命运，所以我决定赌一把，赌赢了能救几十万人的命，赌输了我也学枫叶自杀。当时我主意已定，就算死，也得把情报送出去。”

    听河神反复说情报事关几十万人的命运，许轻醉好奇但不语，静静听着，他知道河神确实撑不了多久，完全是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

    “我……”河神说着连续吐了几口血，眼神变得散乱起来，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大口吐血后连续吸气，把已经溃散的意志力重新聚拢，喘息着把能省略的全跳过，直接说关键，

    “我礼帽的帽沿里有线缝的密码，枫叶的情报你得设法找到，然后你在明天中午拿着这两样东西去福德古玩店，找一位姓成的老板，说出暗语，他就会和你接头，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说着河神又吐了一口血，脸色青白的吓人，嘴唇也白的吓人，伸手抓住许轻醉的手，

    “一定要快，你必须在明天下午一点钟前把任务完成。”

    说到这里，河神的眼神开始涣散，“我把暗语说一遍，你用心记住……”

    许轻醉记下后背给河神听。

    见许轻醉只是听一遍就记住了自己所说的话，河神点点头，眼神变得浑浊起来，吃力说道：

    “你离开时，烧，烧，烧了这房子，别，别……”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一口气接不上来，头一歪，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卸下重担后的轻松。

    从这个年轻人踹门而入的那一刻起，直觉告诉他，他会把他未完成的任务完成。

    无论这个年轻人是军统还是中统的人，他都相信，他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这就足够了。

    远处又传来敌机的引擎声，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许轻醉将门关好，关上灯，从窗户里观察外面。一切正常。

    这个时候，人们都躲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路上更是连个猫狗都没有，它们早被天天光顾的敌机吓破胆，一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转眼就躲没影了。

    久而久之，人们看见猫狗夹着尾巴往屋里跑，就知道敌机来了，比警报器及时多了。

    许轻醉打开灯，看着四具还在流血的尸体和满屋子的血迹，掏出一根烟，拿过火钳子夹起一块炭点燃，猛吸几口压制住一阵阵的恶心，然后叼在嘴角把桌子收拾干净，抱起河神的尸体放在桌上，帮他整理好衣服。

    接着，许轻醉把下午买的报纸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左手执毛笔蘸着中年人的血，在三张报纸上分别写下：

    特高课狗特务

    狗汉奸的下场

    狗汉奸的下场

    署名：红党锄奸者。

    然后许轻醉拿过手术刀，三下五除二将中年人的衣服全部切开，剥掉，只留下短裤，把写着“特高课狗特务”几个血字的报纸贴在尸体胸前。

    然后如法炮制将刘四的衣服切开，只留下短裤，胸前贴上写有“狗汉奸”的报纸，回头找黑衣人，却发现尸体已不在原处，地面上留下一条血痕，经过桌子时，在桌腿上留下一个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