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帝师

第十六章 迁徙

    姬昱的计划是将所有参与反叛的商人都从他们的封地中给迁出去。

    大殿中的这些商人贵族们为了巩固自己在封地中的地位,从商王朝开始就不断的与封地内各贵族进行联姻,如今早经形成了一个非常牢固且庞杂的利益共同体,周人很难插手其中。

    他们就算战败了,在封国的巨大影响力也依然还在。如果让他们回再次到自己的封地之中,假以时日待元气恢复必然又会再次成为邦周的巨大隐患。

    所以姬昱认为只有将所有商人都从封地迁徙到洛邑地区,去修建新的都城,并就地安置下来,与周人进行杂居,才能够彻底的摧毁旧贵族们对治下商人根深蒂固的控制。

    但如此大规模的远距离迁徙人口,在整个历史上都还未有先例。要将这么多人口从一个地区迁徙到遥远的另一个地区,还不发生大的动乱,想想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结束完东征的姬昱与王师都需要立即回到镐京,姬昱需要回京师向天子汇报东征的具体情况,和自己新建新京师的计划,作为摄政这一切都在他的权力范围内,但他担心如此大的事情不告知天子,日后会引起天子的不满,所以必须亲自去汇报。

    而王师则是在几年的征战中产生了太多的损失,长期不能回到故土也让他们开始心生怨恨,如果再命令他们在这他乡之中呆上几年,去管理商人的迁徙,只怕会有变故。

    既然他和王师都不能被派去管理这些人,那么便只能让这些贵族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前往洛邑。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姬昱对商人们使用了他们自己的拿手好戏,以夷制夷,这本是商人们方面用来对付周围各个蛮夷部落的,如今却被用在了自己身上,颇有一种黑色幽默。

    姬昱首先命人将所有商人大宗族进行拆分,宗族是商人们保有影响力的基础,只要将原本以大家族形式居住在一起的氏族全部打乱,分散成一个个的小家庭,也就是去大家保小家,在重新组合在一起,便能很好的消除贵族的凝聚力。

    没有血缘做纽带,这些商人即使待在了一起,也会因为各自的利益诉求不同,产生种种矛盾。由于这些矛盾的存在,与宗族长之类强势人物的缺失,商人很快就会如同一盘散沙一般散落在京畿地区。

    在完成对商人的拆分之后,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该让谁去管理如此大规模的移民。平民与贵族究竟是该由谁来管理谁,这是一个影响非常大的事情。

    在管理过程中由于管理人员拥有巨大的权力必然会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利益联盟,如果使用大贵族进行管理,这个联盟加上自己原本的影响力,便很有可能会在之后的时间里又迅速成为新的大贵族。

    如果选择平民进行管理的话,则有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反抗。

    姬昱在思索了很久权衡再三之后,还是决定由贵族来管理平民,只不过将贵族的地位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调整,原本的大贵族变成基层管理人员,原本的小贵族则称为上层管理者。

    采用这种方法便能很好的规避两个问题。

    首先,无论是对商人还是周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永远都是血统,贵族身上流淌着的是上天赐予的高贵血脉,他们天生也只能是统治者,而平民身上的则是下等血脉,天生便不能成为统治者。

    所谓尊卑秩序不能乱,贵族再怎么样即使是身死也还得是贵族,而平民无论怎样都只能是平民,这关系到天下所有贵族的利益,大规模的将贵族贬庶民,必定会遭到大量贵族的反对。

    如果把贵族充为庶民,贵族很快就会在庶民眼里失去生神秘性,今天商人庶民发现了所谓贵族其实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他们管理平民也绝非什么上天规定而只是一个谎言,明天就会渐渐质疑诸侯的国君甚至是天子是否也同样是如此。

    将大贵族变为基层管理人员却还是统治者,就很好规避了这个问题,如此并没有打破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无形藩篱,而且庶民天然就对大贵族有一种敬畏,管理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而用低级贵族去管理高级贵族则能很好的避免高级贵族做大的问题,这些大贵族们世代都是方国中的最高统治者,如今却突然被一群以前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低级贵族所统治,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这种对小贵族的厌恶情绪会让低级的大贵族与高级的小贵之间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从而难以联合在一起,只要他们联合那么形成新的大利益集团也就不可能了。

    小贵族由于缺乏如大贵族一般的影响力,要想统治如此多的人口,实际上是缺乏统治基础的。

    一个弱小的贵族,如何能够管理数十甚至上百个大贵族?唯一的办法,就是依赖于压在所有人头上的王师武力,只有得到王师的承认,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力。

    由于无法像大贵族依靠广泛的利益共同体创建那种自下而上的权力基础,便只能依靠自上而下的权力架构来保持权力,这种权力的来源只来自于上级,因此对上级也就是周天子拥有巨大的依赖,周天子对他们的控制也就会远超之前。

    这种架构一旦建立,商人小贵族们便会再想去逃离周人的控制,反而是希望天子的统治能够更久一些,从而主动的去维护天子在商人中的利益。

    这些原本普通的小贵族够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无比尊贵的商人最高统治者,权力的快感,很快便会让那些曾经一直处于底层的小贵族沉迷。

    为了与这种小贵族够统治大贵族的体系相适应,姬昱还默许了那些小贵族开始给自己认祖归宗,去强行成为某些上古贵族后代的行为。

    当然这种硬生生的强拉关系的行为,很多时候都只会是一个笑话,奈何现在这个小贵族统治大贵族的事实摆在这,依托这个新设计出的等级体系,只要时间一久,大部分人其实还都会潜移默化接受。

    处于上层的小贵族们,为了让自己的统治名正言顺,也为了减轻自己在面对大贵族时的卑微心里,自然会不自觉的从内心接受并逐渐宣传这套理论,从而让自己安心。

    处于中层的大贵族们要想苟活下去,缓解心中高贵的血统认知与现实中被统治的之间的巨大矛盾与煎熬,也就只能被迫接受。

    至于底层的商人庶民,依旧还是在贵族的统治之下,为了让自己继续保持麻木的被统治状态,也会自愿从心底接受这个新的血缘说法,反抗是没有什么用的,只会引起上天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