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从自爆开始

第一章 今夕何年

    “嗯......“随着一丝呢喃之音,整个世界仿佛万道重开,天地间无形中多出了不曾有的奇异神妙,名山大川,旧地宝址,似有朦胧仙意缕缕霞光倾泻而出,凡有修习之人此刻莫不感受到经年苦修锤炼到极致而不得寸进的体质竟隐隐有突破之势。

    李秋彤悠悠醒转,琉璃透亮的眼眸缓缓睁开,此地仍是她多年前试图更进一步,突破天人之限时找寻的闭关之所。随着她的双眸逐渐清明,竟世上人人恍觉耳畔道音流转,智慧思绪如拨开云雾的青山更加清晰,名山大川中潜藏的珍禽异兽显露出身形,向着她闭关之处跪拜,与此同时灵智灵光在它们脑中更加活跃。

    李秋彤环顾四周,当年自己虽然已登临九五,为世之尊,却总在冥冥中察觉天地不稳,似乎隔着一层薄膜,天外还有一番不同的世界。自己道与天齐但终归这齐天只是一方天地,更没有跳脱出此番天道。

    那冥冥中的意或许就是挣脱天地,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就是无数前人追寻的飞升。

    所以自己刚临帝位就无暇他顾,花费千载时间准备闭关之物,来到自己的故乡进入地底准备潜心突破。

    选择故乡作为闭关之所,一是为了心中的情结,终归是故土,仙神不朽,哪里有其他比得上故人故土更加珍贵,飞升之后一抔故乡的黄土都将是奢侈。二则纵使道法大成,这一界仍有诸多奇异秘境自己无法看透,仍有洞府遗迹透露出自己无法理解更加无法抗衡的危险气息。

    故乡终归是龙兴之地,危险或者未知,即使存在但终归心里有数。也算是这一界中难得的净土。

    这一界,叫做罪界。

    罪界独立于浩瀚宇宙,可以在夜晚看到诸天万界漫天星辰。但是秋彤自己已经接近飞升的实力,即使仙界都早已能模糊感应到,却仍然无法破开罪界界膜去到人间其他世界。这端的是奇怪,仙界都已去得却去不了人间诸天。

    在地底闭关当然是避免闲杂人物误闯进来,却也是担心仇家小人在自己闭关时干扰或是图谋。

    不提修行一路的恩怨杀伐,单是自己罪界女帝之位就不知多少人觊觎,虽然闭关前早已禅让,但自古只有死去的先帝得到赞美,没有人喜欢活着的太上皇。

    “还是未能成功吗?”李秋彤喃喃道。环顾四周,各种灵石宝矿消耗殆尽,布置的阵法也暗淡无光失去威能。“可我明明与仙界交感,仙界高深晦涩的大道替换了罪界感悟的道法,体内的元气也早已被接引而来的仙气替换,到底缺少了什么。”

    古籍中记载修士修成登仙境界后既是陆地神仙,搬山覆海,点石成金,一念千里,腾云驾雾,变化万千,虽然寿元仍有尽头,但等闲登仙强者也有着五千年的寿数。高坐云端,看世间沧海桑田,山河变化时代更迭,不是永生,也当得上长生二字。

    继续修行的同时也是加深对此界天地的感悟,登仙境界圆满时也是身与此界道和之时。届时仙凡的隔膜将不再存在,仙界的大道被接引入体内,替换凡间道法。

    仙气穿过仙界与凡界的大虚空落入灵台替换掉体内的元气,彼时仙法已成,仙气入体浊气不侵,只需了结各人因果,根据各人功德盈亏渡过相应的天劫,既是平地飞升,谓之登仙。

    凡间的最强者即是登仙境界,李秋彤更是罪界的最强登仙高手。所以才能在一众强者中杀敌破阵,斩妖除魔镇压邪物,建立罪界大一统神朝,以大功德大成就登上神朝女帝宝座。

    强大如李秋彤,天下无一抗手,在登仙境界中修为一骑绝尘,更是一统罪界,集天下宝物灵石于手,如此充足的准备下仍然未能飞升。

    她的成就早已超越许多记载中的历史先贤,如果她都不能飞升,那前人又是如何成仙的呢。

    “难道是罪界本身的原因?”李秋彤思索到。罪界天空正中有一口庞大的黑棺悬空,长九十九里,宽三十三里。

    无论在罪界任何地方抬头看天时,天空的正中心永远是那口黑棺,似乎独立于时空之外,不被时间空间影响,位置永远在世界的中心,也在各人目光所及的天空中央。天下生灵早已习惯了黑棺的存在。

    黑棺悬榜一张,上书“仙庭御诏,此界之人皆属罪人魔物后代,于此贫瘠荒芜之地世代惩戒。”

    故此大家都称呼这个世界为罪界,自然的众生也成为罪民。

    浓郁的邪气每时每刻都从黑棺中涌出,初时漆黑如墨,邪气森森,如同一条粗大的黑龙肆虐,慢慢稀释淡化如同薄雾,逸散在天地之间,最终又汇拢到各处魔窟魔地造成当地的生灵异化。

    被邪气侵袭的人兽草木,性格变得邪恶扭曲,喜好杀戮不说,身体也会逐渐产生异变。

    或头长巨角,角上生花,花开时邪灵嗜杀无度,生食人兽。花落时邪灵石化死亡有奇异灰色小人从角中跳出,蹦哒向外不知所踪。

    或脊骨尖刺破出体外,身躯覆盖骨铠,手足化作骨刀。或躯体腐烂,伤口处散发黑气,成为移动的变异源头。种种异化,称得上千奇百怪。

    其中还有极少数生灵,在变异后不知何故掌握邪气修炼手段,与修仙者一样,只不过以邪气为元气,修成绝世魔头的也不在少数。

    罪界的邪灵均来自这口黑棺中的邪气催化,邪气汇于天下几大魔地,魔地中异化的生物在罪界肆虐,吃人无算。

    李秋彤和绝大多数修士一样,在修行途中便开始斩妖除魔,将除掉邪灵作为重要历练。邪灵避讳大开杀戒引来强者围剿,众修士也忌惮邪灵中的高手不敢深入魔地斩草除根。幸得如此罪界才不至于邪灵泛滥众生无法生存。

    统一天下后李秋彤围绕各处净土修建城郭用于平民聚集居住,每个城郭都有相应修士坐镇,任职各级官位,既能管理城镇,更重要的是也能守卫一方。

    所以罪界原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这一面,李秋彤当年与其他强者钻研遗留古籍,结合种种传闻更是推测出罪界中央的黑棺极可能是邪神的棺椁,远古某一时期邪神乱世,仙界无法奈何邪神只得将他封印却,却没有能力灭杀。

    黑棺悬于罪界,也把各种恶徒魔怪流放到此。在她们的推断中,罪界就像仙界在人间的监牢,是所有邪恶与污秽的掩埋之地。

    “这样想来的话,那我无法飞升是否真是罪界特殊的属性所致?古籍中记载罪界前人也有飞升,难道说罪界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原本是正常一界,与仙界相通可以飞升,只是黑棺临空后罪界被遗弃成了发配之地才绝了人仙之途?那黑棺又是从何而来,何时到来的呢?”种种疑问出现在李秋彤脑海。

    黑棺之前的历史没有详细的记载,黑棺悬空事件也找不到记录留存。

    在李秋彤修为有成后特意留心相关的物件,时有收集,但总是些不全的记录或者一些隐晦的描述,修真界众人也不知那段过往。

    那是一段消失的历史,如同她的身世。

    她自幼便是孤儿不知父母,寄居在一户没有子嗣的人家。只因根骨极佳三岁时被游历的修士看中收为弟子。

    学有所成回乡探望时养父母也只是说她们在一次集市后,回家路过村口的土地庙时听见婴儿啼哭,入内便看见了她。四处打听没有谁家失过孩子,便当做上天可怜,给予她们一个子嗣。

    她的身世无从得知,甚至她的名字也不是养父母所起,抱着她回家时粗布襁褓里便有块绣帕,娟丽的字体文着李秋彤三字。

    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与种种艰险奇遇,李秋彤才修炼到天下绝顶的境界。直到她登临帝位,成为黑棺事件后第一个统一罪界之人。

    调动庞大的资源,广罗世间秘闻,也只知道黑棺之前也有众生,也有修真界,但那时众生如何,修真界如何还是模糊不可知。

    黑棺事件就像一个终极黑洞,把与它相关的那段时期完全吞噬,隔断了过往与如今。

    带着这些困惑李秋彤慢慢起身,缓步走向闭关石室的出口。她原本便是道心纯粹的人,此刻因为飞升失败,思索着种种不解更是忘记检视自身,思索着这些问题便潜意识的想到先去外界看看再做打算。

    她打开石室的大门,进入地底的甬道一路向上,出了地底便是当年布置在地道入口的迷阵。

    迷阵还在运行,原本地道入口在一座灵气浓郁的大山半山处,入口处地势平坦,芳草茵茵,有灵气汇聚成潭,阵阵飘渺的雾气从潭中泛起,潭边的桃花四季开放,花瓣落入潭中随着水面飘荡,端的是人间仙境。

    直到走出迷阵才能察觉,如果从外面看向入口,那里只有一片陡峭山壁,光秃秃的山岩上寸草不生,只有尖利的岩石断面和一些小石子,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涉险攀登。

    宁城城门,土质的石墙和聊聊无几的入城者,无不显示出这是一个小城镇。几只苍蝇在守将耳旁嗡嗡作响,挥手驱赶过不了多久又自飞回,这也看出来守将并不是一个修行之人。

    旁边不远是守在城门前叫卖的小贩,吆喝着解暑的酸梅汤,也有农妇抱着婴儿守在自家的瓜果担子前。暑末的大太阳毫无差别的炙烤着守将和众人,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情,显得平静平常。但心里似乎都憋着火气,困顿的生活,这烈日让人更加烦躁。

    农妇怀里的婴儿开始大哭,孩子的哭闹总是让人找不到来由。在一声声叫卖中,在苍蝇嗡嗡的声响里,婴儿的啼哭不是特别明显。你吆喝一声,她哭一声,伴随不断嗡嗡的背景音。

    “再吵信不信军爷都给你们剁了!”一声大喝从守将处传出。小贩吓得停止了吆喝,婴儿仿佛也被吓住不知如何继续。“终于他妈的清净了”。

    守将的火气似乎随着大喝发泄了出来,重新翻个身继续闭目躺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

    “嗡嗡嗡”…苍蝇声又响起来。婴儿这时也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开始大哭,比先前更胜。守将终于按捺不住,腾的一声从破旧的藤椅起身,横眉倒竖恶狠狠的向农妇走去。

    “军爷恕罪,军爷恕罪!我家汉子在城中做工,家里老人过世得早,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今天来城边卖点家里瓜果粮食换钱,孩子只能带在身边,没曾想吵到军爷,军爷恕罪啊!”农妇高声赔罪道。

    守将离农妇还有十余米,妇人便躬身拜倒,头深深地垂下去,双手合拢,举过头顶来回搓动,婴儿被放在旁边哭得更凶了。

    旁边的行人和商贩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但都不约而同向着这边探头张望。有的目露担忧,有的却是看热闹的嘴脸,只无一人敢上前。人人都畏惧苦难,但有的人乐于见到别人面对苦难。

    守将走到农妇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倒在地的她,双手合十的无助祈求和嘴里细碎的念念有词并没有让守将眼中戾气消减。

    在这个世道,人人依靠城镇中的强者庇护一方而活,虽然道德礼仪尚在,但弱者如农妇,守将这样的人已经算权势滔天。只要不出人命一般便无人苛责。

    即使杀了人,这样的世道,人命的价格也不会太高。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记性!”守将狠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弯腰探出右手伸向地上的婴儿,随即一把拧了起来。

    农妇见状依然跪倒在地,双手抓向守将的衣襟下摆,声嘶力竭的哀求“官爷恕罪!官爷饶命!”守将充耳不闻,用力往后仰着腰身试图挣脱农妇紧紧的手,婴儿被他高高举起用力掷向地面。

    “同是人子,为何如此对待?”伴随着一声轻声询问,婴儿被一只纤细的手拖起。在守将摔出婴儿之时李秋彤便接住了孩子。

    “为什么?老子想怎么对待这些刁民就怎么对待!你是不是也跟着不想活了!”守将先前只来得及看见眼前白光一闪,这个女子就出现在面前接住了孩子,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此刻说完话才看向李秋彤。

    暑末的炎热更胜酷暑,每个被炙烤的人都压抑着火气。但此刻守将只觉得身处阳春三月,春光乍暖,微风拂面,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都在复苏,包括他的惭愧之心。

    在李秋彤面前站着的他感觉此刻是如此美好,自己却又那么不堪。“站得是否足够挺拔,好想理一理衣裳,守了城门大半天身上一定很脏吧。”他止不住这样想着。“如同谪仙。”

    “仙子见谅,这妇人刁蛮粗鄙,在下才出手惩戒,刚才怒火攻心言语失态,恳请仙子不要误会”

    “我最厌恶说谎之人”

    “在下对仙子一片赤诚,甘愿为仙子赴死!又怎么会撒谎?”

    “是吗?可你已经死了”李秋彤说罢便不再理会守将,转身搀扶起呆滞的农妇问到

    “不知今夕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