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嗣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嘴插不上话，他本来还想帮董璨掩饰一下，没想到高萍自己就把这活干了。

    老婆儿明显还想问几嘴，她很怀疑一个生下来就没屁眼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正常的，要么是街坊邻居消息有误，见不得人好，要么就是真有活菩萨。

    看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李老太明显更倾向于后者。她特别想给几个孙子留条后路，万一有啥病啥灾的也有个求的地方。看来有必要让四丫住下了，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么。但是她带来那个男孩……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看着就招人喜欢，可惜他既不是他们家孙子，也不是他们家外甥，养个外甥女都属于勉强，哪来的余粮给一个外人的孩子。

    他冲着西屋大喊：“这可是你说的，给伙食费啊！咱家可没多余的粮食，你二嫂子还没出月子呢！没那么多饭给你身边那小子。”

    高萍停下扫地的动作。她相信这不是自己母亲抠门，而是家里确实没那么多饭吃。她有两个兄弟，两个姐妹，后者都嫁出去了，前者也都成了家，两个小孙子一个刚会跑，一个比娇娇还小。

    她愧疚的看向正帮她哄孩子的董承嗣，眼眶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带来的孩子怎么能连饭都没得吃？

    董承嗣一看就知道她在愁什么。他豁然一笑：“不用担心我。开饭了你们就去吃，我包里还有一些好吃的呢。”

    “你那个包能装多少东西，能吃一个礼拜吗？”

    “当然行，它可能装了。”董承嗣拍着自己的神奇挎包，“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在外面流浪很久了，大不了我出去自己找吃的，不用担心我饿死。”

    高萍感到良心隐隐作痛。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默默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工作，开了工资给孩子买好吃的。

    ……

    高萍干活麻利，在开饭前总算把房间收拾出来。没有被子她就去邻居家借了一床，好在现在没那么冷了，一个晚上总能糊弄过去。

    高萍带孩子去吃饭，董承嗣就趁这个时间在村里逛。

    他走到村尾，看到一个收拾的很漂亮红砖瓦房坐落在那里，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栋房子哪哪都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这年头，大多数房子外墙都是土和石头堆的，没那么多四四方方的红砖瓦，这导致每一间房子都呈现出黄土色的灰败感。而这间房子应该是村里顶顶好的，红砖青瓦，四周还有矮墙，黑色的木门上的春联都是鲜艳的。天井的小道打扫的很干净，但两侧却长满了荒草，非常茂盛，长过了墙头，几乎要把房子淹没了。风一吹还能闻到一股肉质腐烂的恶臭味。

    窗户上居然还有玻璃，磨砂的，有些地主家都不一定能装这么漂亮的花玻璃。蹲在墙头的董承嗣仔细观察，看到屋内有人影在晃动。

    原来有人居住，那为什么没有人处理荒草呢？

    空气中的腐臭味让他十分在意，有什么东西烂在院子里了？里面住的人就不嫌臭吗？

    “你站在上面干什么？快下来！”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他很瘦，佝偻着腰，但看上去很精神。似乎是惧怕什么，他不敢大声喊，只敢压低嗓音对墙上的董承嗣喊话。

    “大伯，为什么不让我上去？”董承嗣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虽说翻人家墙头本来就不好，但这位大伯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他惊恐的样子让他感到更加困惑，这房子里有什么让他恐惧的地方？

    “这房子不吉利。”大伯一边说一边用手拍打着董承嗣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去驱赶一些脏东西。

    “怎么不吉利，里面死过人？这房子是谁家的？”他谨慎地没提里面可能有人的事情，都“不吉利”了，万一再把人吓着。

    “这是以前村里地主家的房子。后来鬼子来了，他们家死的死，逃的逃，抗日的抗日，渐渐地这里就空了。本来没那么新的，虽然是地主，但打仗嘛，枪炮声一响，鬼子一来大家都一个样。但是突然有一天，房子突然就大变了样了，整个都翻新了！

    “应该是五年前。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每当路过这里的时候啊，都能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有火光在闪，这些草啊疯长，猪啊鸡啊鸭啊进了院子就没看见又出来了，有时候风大了全村都能闻见恶臭味儿！”

    老伯一边哑着声音说一边配合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好像还沉浸在当初目睹这一切的恐惧中。

    “所以这里就一直没人管吗？”

    “有，县城解放那天，队伍上得知情况后就派了人过来。好几个同志进去检查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一个死人都没有。他们说，是我们晚上睡太死，有人趁着夜色把房子翻新了的。”

    董承嗣皱起眉。

    老伯示意他先别说话，接着又说：“我们最开始也不服，都说怎么可能，谁会这么闲呢。但他们真的就把一侧的墙拆了给我们看，果然一部分外墙是新砌的，围墙也是。后来，同志们把院子里的草都给除了，找到了一部分死了的家畜。只有一部分，另一部分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天晚上队伍上就给村里作宣讲。都是不要封建迷信，要讲科学，世界上没有牛鬼蛇神。我们也晓得，我也好歹读过几天私塾。那段时间他们在村里做工作，就住在些房子里，我们这些乡亲也进进出出，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他们走后的没几天，怪事又发生了。”

    “又有人看见鬼火了？”

    “是啊，蓝色的，绿色的还有红的，一闪一闪吓得我们好几天不敢出门。一开始我们还经常去院子除草，可是除的没有长得快。一天时间杂草就长满了，但奇特的是它就在院子里长，院子外一根也没有，连着围墙外面都是干干净净的。

    “村里又给队伍上去电话。他们又来了。这回来的是个政委和个书记。你说奇不奇，他们一来，里面又没动静了。”老伯说着无奈的拍拍手，“政委说，‘装神弄鬼，我自己进去住几天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