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嗣睁开眼，他的脑中不断回放着今晚的来龙去脉。

    他凝重的样子也让苗牧歌不禁心事重重了起来。见她这样董承嗣反而笑了：“你愁什么？”

    “我在想我们当时追逐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董承嗣摆摆手失笑道：“他可能只是个幻觉，也可能是纸人、立起来走的黄鼠狼。哈，反正是个诱饵，不用想了，董璨现在恐怕已经把现实中的小洋楼翻个底朝天了。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向她汇报也不迟。”

    苗牧歌忧心忡忡地看着不断揉按晴明穴的董承嗣，拉着他的袖子说：“大人，不，先生，如果累的话您也在这睡一晚吧。”

    “不了。”这倒不是他嫌尴尬，“我怕高萍和娇娇那边出什么事情，我得回去守着。”他说着然后起身，“你一定要好好睡一晚再回去，除非她亲自来接你，注意健康。我走了，不用送了。”

    董承嗣披着月光出去。

    今天的月光格外明亮，恍惚间他有点忘了在进入梦境前头顶的月亮是否也是这样的。

    清冷的月光并不能浇灭内心的焦躁。一夜之间获得的多余的力量让他无所适从，在尽快消化他们的同时他不得不思考与董璨的关系。

    十三年前，他们的集体意识同时诞生在母亲的子宫里。处于主导地位的董璨感受到外界的危机把他分裂出体外。

    这并不是完全被动的。事实上，董承嗣完全可以作为家中的男丁降生，但他不愿意给那对男女做儿子，他宁愿在外面流浪。许多年后他一度无比后悔这一决定，如果他愿意给他们做儿子，那开霁是否就不用出生，他不出生后面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当然这是后话。

    自从被分裂出来董承嗣就知道，聚合是必然的。他们终究有一天要合二为一，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但前提是，他们的融合必须是建立在具有高度独立意识的基础上，不能是别人的仆从。这不是那位大母神想要看到的。

    董承嗣拿不准那位至高母神赐给他这多余的力量是为什么，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把他们之间的计划打乱了。这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主宰主意识的为什么非得是她而不是我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吃掉她？

    他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咀嚼着。

    力量化成欲望，欲望又具象化为食欲。他需要食物，他好饿。

    “哥哥？”

    董承嗣睁大了眼睛，他恍惚发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以成年男性的身体进入了女工宿舍。他先是吓得一激灵：坏了，不会被当成流氓吧？然后就看到一点晶亮的琥珀眸子在母亲怀里看着他。

    董承嗣蹲在床边，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一点点缩小，一起缩小的还有他随身的衣服：“是你在说话？”

    “哥哥。”她带着咯咯的笑声，笑得董承嗣心都要化了。

    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他把她抱起来，靠在墙上对她说：“你怎么醒了？妈妈都还在睡呢。饿了吗？跟哥哥一起吃点，哥也饿了。”

    董承嗣从挎包内拿出一直保温良好的羊奶，他自己也就着奶吃起压缩饼干。

    董承嗣尽量吃得很小声，但是杨淑娇吃奶吃得很欢乐，奶嘴吸得特别大力。董承嗣要她小点声她还直乐。这样的笑声终于把高萍吵醒了。

    “哎呀，饿了？该死的，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娇娇乖，别赖着哥哥了。”她把孩子抱回去好让董承嗣能轻松点。后者也确实太累了，强笑道；“我吃完这点就睡。”

    高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精神不太好啊，病了？不热。”

    董承嗣拿下她的手，原地一躺：“没病，我睡了。”

    “先喝点水。”

    他起身，就着她的水杯喝了几口终于躺下去睡着了。

    ……

    早晨六点，董承嗣依然准时起了床。

    高萍让他再睡会，董承嗣摆摆手说不用了。

    坦白说四个多小时的睡眠的确不够他恢复的，但今天的任务同样繁重。

    首先，不能让孩子影响高萍的工作。其次，他很在意杨淑娇说话这个问题，她才还没满月居然会说话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天他一直抱着她来来去去，她的病又是董璨治好的，比其他孩子成长的快实属正常。

    这对大人来说肯定是好事，高萍可以省很大的心了。但对孩子来说未必，对于孩子自然是幼年时期更加快乐。在这一点上，董承嗣尤为看重，因为他就跳过了幼年和童年期，直接步入了少年和青年期。

    “慢点长，慢点长，你还可以在哥哥怀里待很久呢。”

    一连好几天董承嗣都没再往外面跑，图书馆也不去，就借了几本书在宿舍守着孩子。一边看书一边对着杨淑娇自言自语，累了就睡，饿了就吃。

    一开始宿舍里的人都很担心他是不是真病了，但看到他精神状态一天天变好也就慢慢的放心了。

    期间盛晶晶又来了一趟，告诉他她再也没做过噩梦，也没再梦游，又给他们带了几颗糖吃。董承嗣趁机问起了她那位在城里给人当保姆的同乡的情况。

    盛晶晶回答说：“说起这个我们都很奇怪。她一直在那人家干得好好的，一月份突然就回来了，说那家人突然失踪了。什么征兆都没有，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宿舍里还有两个上夜班的在场，纷纷发出“啊”的惊叹。

    盛晶晶就像说评书那样一拍手：“哎，可不是，工资也没结，单位也没人，邻居谁都没见过，报警到现在都还没找着人呢。”

    “那钱怎么办？”从玉艳问道。

    “那当然是自己拿了。哎，这可不是偷哈，我那大表姐就拿了自己的那份工作，其余的一点没动。公安的同志都没说什么。”

    从玉艳撇撇嘴，心想我就说过什么吗？我也什么都没说。然后倒头接着睡。

    还是田招娣善良一点：“这么久没找着人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说不定是潜逃出国了呢？”

    田招娣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有难度吧？”

    “有钱人，谁知道呢？”盛晶晶压低声音悄声说道，“他们还给外国人写信呢……”

    董承嗣望向天花板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