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也就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兰台司），都察院的堂官今年接着京察，可狠狠出了风头，左、右都御史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刑部、大理寺的正副堂官都闭着眼睛养神。

    “禀各位大人，贾牧到。”

    六人下意识对望了一眼，刑部尚书诸葛尚友道：“带进来吧。”

    诸葛商友看待贾牧的摸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那心情是不啻于看懂红楼只有八十回的。

    督察院的贺都御史道：“贾牧，你为何不去考这次乡试啊？”

    听贾牧发笑，贺都御史就恼了：“要你明白回话，为何不去。”

    贾牧道：“我笑我的眼睛是瞎在脸上，而你们的眼睛是瞎在心里，我贾牧绝不会为了这区区的乡试，而丢掉了自己的仁义。”

    贺都御史冷笑道：“你要真是个知道仁义的，怎么令师死了还不满三年，就给自个儿纳了一房小妾？”

    贾牧道：“我早辞了国子监的监生，何以他就是我的师父了呢？我的师父在金陵。”

    贺都御史还要说，发现大理寺的两个堂官都看着他，他这才想起这两个人都是西河先生的弟子，立马道：“闲话休提，为什么不补考，是不知道，还是藐视？”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三法司能够把一个无名小卒判成斩立决的时候，我这次来，就没打算走，家里已经备了棺材了。”

    “你说什么？”

    “这位大人耳聋，我说你们不会断案，查了羊璞，却不说任君用的问题，羊璞他一个馆客，能知道秋闱这样的机密吗？亏你们还有脸给圣上下这样的断绝，真是寡廉衔耻。”

    “够了！”贺都御史：“这是公堂，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对于羊璞的事儿圣上已经有了论断，用不着你在这里横生议论。”

    “我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你们要是不高兴，让孙悟空来，给我多长几个脑袋砍掉就是了，‘法者，治之端也’，你们这些人只抓无名小卒来顶缸，不敢抓后面的那些大人物，哼，要我看来，三法司就是阎王殿，判决不公，要打倒阎王，解放小鬼。”

    “来啊，把他给摁翻了，打十大板！”

    贺都御史才说，只见贾牧摆手道：“不用，我早说了，我家里已经备好了棺材。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见贾牧一头朝几个桌子撞去，几个堂官都慌了：“快拦！”贾牧要真死了，不说长公主能不能饶了他们，凭他刚才的那首诗，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给淹了，以后还背个千秋骂名。

    贾牧在这里寻死觅活，看到“打倒阎王，解放小鬼”的话，春熙帝更是眼前一黑，这贾牧怎么净给他捅篓子啊，1他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吗？

    但这颗心总是忠的，只是锋芒太甚，不可出鞘，一旁的戴权见春熙帝伸手，忙走了过去，只见春熙帝比划了半天：“把那个贾...”

    “陛下想的可是贾才人？”

    贾元春这些日子便混到了才人，不得不说还是贾牧的功劳，让他记住了一个贾字。

    “你，回去好好教教你那弟弟，让他学学什么是圣人的忠恕之道，要他写一封书给我看，要是写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

    贾元春一怔，旁边的戴权道：“谢恩罢。”她才跪了下去。

    ·····

    如果说林黛玉进贾府是热热闹闹，薛宝钗进贾府是静静悄悄，那么贾元春这次进贾府是沸沸扬扬了。

    皇帝把自家女人送回家，什么意思？

    皇帝这分明就是把对贾牧的怒气迁到整个贾家了。

    不说李纨、秦可卿这些常去贾牧那边的，王夫人、邢夫人等也去天香楼看了看贾牧，当然王夫人最主要的和贾元春叙叙母女之情。

    王熙凤见了贾元春，暗自庆幸，还好当初家里没有把她送进宫，要不然木讷成元春姐姐现在这样，她感觉可真是生不如死。

    她小时候和元春一块玩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

    赵姨娘陪贾政来了一遭，对贾牧这一幅大爷摸样很不以为然，说什么“才疏学浅”了。还要劳烦贾政请那些白吃饭的清客做篇文章来，害得老爷都没时间陪她了。

    赵姨娘对贾家可是一片忠心，想着这危害贾府的贾牧，现在一副万星捧月的样子，想极了宝玉，很是不快，拿起个小木棒开始割了起来。

    忙活了一个下午，一个木偶就出现在赵姨娘的手里，还欠些修饰，赵姨娘看着这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很有一种自得的感觉，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可贾环来了，她忙把木偶藏了起来，贾环说元春姐姐来了，家里摆了好大的宴席。

    赵姨娘心中不以为然，“她的女儿从宫里回来，威风了，我的女儿也未必不行的。”一面笑盈盈的走了。

    一时饭毕，赵姨娘回屋里做小人，贾元春去了天香楼。

    作检讨向来有几种模式，一种是“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一种是“永不翻案。”

    贾牧就写他眼睛瞎了，不知时物，不听新闻，是桃花源中人。

    翌日，贾牧的检讨就写好了，贾元春怕皇帝觉得没诚意，还在贾家留了一天，过了一日，方才进了宫。

    春熙帝看了贾牧的检讨，批了一句不知者不为怪，让贾牧悔过。

    江山不改，本性难移，贾牧还是好色，好学，好财，好酒，一个正常人改正错误都很难，何况一个把规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一个瞎了眼的人呢。

    秦可卿天天都会来，前些时候还怪贾牧和儿子抢东西吃，李纨基本五天来一次。

    这一天贾牧教完贾兰之后，李纨就进来陪贾牧，她贴在贾牧的胸膛：“言多必失，爷说的那些话，可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古人说君子要‘宁鸣而死，不默而存’，你盼着我做小人？”

    李纨握住贾牧的手：“只要咱们长长久久的，不知道的人，管他们做什么呢？”

    贾牧不怕做小人，也不怕做君子，在李纨身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