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渐近，因知此事身后系着齐王，贾牧忙派人快马加程去通知林如海，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不知这快马能不能追上林如海的早车。

    大局已定，武学放假，在家闲居。

    天寒方爱酒热，风冷故怜被暖，睡到午时，贾牧方起了床，香菱为他穿衣，镜中的香菱嫩脸粉白，一头双马尾，才穿齐整了，忽听一声帘子响，姹紫走了进来，说：“林姑娘来了。”贾牧才去，香菱便把双马尾散了，打了个盘头楂髻，姹紫在后面莞尔不笑。

    贾牧拿着一块开花馒头，掰着吃，林黛玉自吃过了饭再来的，看着。

    见贾牧吃完，黛玉说起路上遇到的梅花，贾牧说隋朝赵师雄梅下遇女仙之事，黛玉言何逊健笔写梅花之事，最后论到祖宗林和靖。

    林黛玉喜欢“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贾牧则钟爱他的另外一首“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贾牧品这句诗的时候，脑海中总会响起“忽然间树梢冒花蕾，我怎么会都没有感觉。”，眼前则是一组慢门镜头。①

    文章之事，各有所好，贾牧和黛玉争长论短，倒是激起了一旁香菱的爱诗之心，往后花钱买了一本旧诗集，暂且不提。

    且说贾牧和黛玉说诗，忽然来人报道贾牧的舅子陆威来了，陆威是贾牧的小舅子，年仅八岁，往日曾随他爹来过几次，不知今儿怎么就自个儿来了。

    和他没谈几句，陆威就说了自己的来意，他是来借钱的。

    他要借一百两，这对贾牧来说不算事，可他很疑惑，这一百两对陆威来说算事吗？

    可能没有现钱，也不知道典当宝贝罢，贾牧问道：“你要这一百两做什么用？若是坑蒙拐骗，我可不能借你。”

    “姐夫，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我这钱是要买符箓的。”

    贾牧把钱借了，陆威说让他找陆婴宁要，说以前打牌的时候，陆婴宁输给他一千两银子。

    陆婴宁喜欢打马吊，玩双陆，这事儿贾牧知道。

    不过，真能输那么多啊？

    贾牧不信，也没问。

    送陆威上了马车，贾牧一步步往会芳园走，天上原还有太阳，忽然就变得灰蒙蒙了，老天爷像故意吊着似的，也不下雪，也不刮风，总叫人无趣。

    不一时，黛玉去了荣府，贾牧去了陆婴宁的房间，要么年前，要么年后陆婴宁就要生孩子了。

    这一日，正是腊月廿六，凌云道人卜卦，说城内有奸党意图不轨，春熙帝派锦衣军抓了乔泰、丁戍、移筝等人，移筝又因貌美，被送入宫中，春熙帝宠信一夜，九月后产子，又得翻身。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这日，贾牧往贾代儒的院子里去，贾瑞如今的病是一日重过一日，形容消减，病体恹恹，眼瞅着便有下世的光景。

    贾瑞的脸色虚白，可手中拿着一面镜子，看似好像是书中的风云宝鉴，看着镜子，他的表情逐渐销魂了起来。

    渐要入港，贾瑞手中的镜子却被贾牧一把夺过去，贾瑞气喘吁吁，如梦方醒，他道：“屁股疼。”

    “屁股在床上呢，不疼了。”

    贾瑞道：“听我的，千万别去荣国府，你啊，弄不过二嫂子。”说罢，已经出不了声，喘息声如牛吼一般，让人不忍卒听。

    一时天地皆静，贾瑞呜呼哀哉，断气身亡，贾代儒夫妇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泪如雨下，贾牧也落了几滴泪，忽然身后帘子一动，一个小厮进来说道：“大喜，大喜，奶奶生了个哥儿。”

    贾牧忙出门，不慎被门槛拌了一跤，小厮来扶，贾牧道：“不打紧。”一早爬了起来，坐上马车，往府里飞奔。

    那边的接生嬷嬷收拾孩子，咬去脐带，埋毕衣胞，熬了些定心汤，让念娇端去给陆婴宁吃。

    贾牧见是个白胖的小子，心中欢喜，名字是早起好了，叫做贾萐，孩童身躯，贾牧捧着却如托山阿，满头大汗的他还是把这孩子交给了一早找好的奶妈。

    自有人伺候陆婴宁月子，贾牧赏了那嬷嬷银子，布匹后，就在屋中相陪，晚上，贾赦、贾政、贾琏、贾宝玉、贾兰等都来道喜，贾牧在堂上摆酒设宴，热闹了一夜。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王熙凤、秦可卿都去看了陆婴宁，邢夫人没生过孩子，其余几个都有生育，但王夫人只是念佛，只有李纨、王熙凤、秦可卿三人最热情。

    而后贾惜春、贾迎春、贾探春、林黛玉、薛宝钗也陆续来看。

    这边宁国府喜气连天，那边贾代儒好不凄惨，听着外面奔走的喜号，不觉流下泪来，料理丧事，各处报丧。

    贾牧听到报丧之声，想起贾瑞的死因，难免唏嘘，他和贾瑞还一起搭救过义学里面的贾氏族人，不想如今就成了这个样子。

    当年那个太子，不也是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吗？

    虽然那事其实是怪太上皇。

    但贾牧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也得考虑这份家业了，不得不收拾这一颗爱乱飞的心。

    秦可卿、李纨、尤氏这种已经入他彀中的女人，感情继续，邢夫人这种尝过一回鲜的，贾牧就不打算继续撩拨了。

    他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是林如海，齐王反状已露，按照林如海临去之前的嘱托来看，林黛玉和他的婚事多半也成了。

    花好月圆，时近过年，还有什么不满呢？

    没了罢，贾牧，你就收心罢。

    晚间，兵部来了个人，名叫孙绍祖，相貌魁梧、体格健壮、现在是世袭广洋卫指挥佥事，与贾牧见了，虽是四品官，但见了贾牧这七品官甚是奉承，说要过年了，各部都要给皇上写贺表，兵部里还有一些人没有写贺表，李尚书知道他是贾家的世交，故而派了他来。

    贾牧问起祖上的事儿，孙绍祖便绘声绘色说起了祖上跟着宁国公、荣国公南征北战的事情。

    贾牧对孙绍祖的看法没有那么遭，贾迎春嫁过去，没有嫁妆，按照古代的潜规则，其实就是贾赦把女儿卖了，贾迎春的大丫鬟司棋处了丑闻，被赶走了，她的奶妈也走了，势单力薄，难免受人排挤。

    ①这个镜头我原本设想的是半数梅花的近景，然后镜头上升，给江边梅花的远景，后来又想了个王家卫的满门镜头，快满对比，现在想来，这诗里更多的还是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惊喜，我不知道这种惊喜，偶然，如何用镜头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