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穿着一身月白蝉翼纱的旗袍，隐约中透出红绫的抹胸，青丝上簪这一只白玉钗，原是斜斜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见贾牧来了，方才正坐起来。

    桌上的玻璃杯子，被如意冲上了龙井，浮在上面的叶片绿云也似，茶汤显出黄绿的色泽，一些叶片好似没了骨头，一片一片往下坠落，样子极好，贾牧隔着这玻璃杯，发现长公主好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贾牧一抬头，只见长公主颜色如常，还是绝美，扬脖慢品，可是这茶如口之后，显出这平凡的本色来，舌尖不能留香。

    长公主问：“这茶怎么样？”

    “不错。”

    长公主喝了一口，忽又怀疑起自己的舌头来，又不敢说，怕自己在这位才子面前露了怯。

    贾牧低着视线，长公主提心吊胆，怕贾牧突然说出什么她不能应对的话，只是那一双眼睛，像云一样，有时候看他，有时候看屏风上的西厢画。

    “你怎么不说话？”

    贾牧的“母亲”两个字，像酒般的浓稠，让长公主的脸微红起来，只听贾牧结着道：“可以说的话，我想我应该说完了。”

    长公主一笑：“你有一肚子的废话？”

    “是啊，例如天气热了，晚上倒是要提防着凉之类的。”

    长公主笑道：“这话听着倒像是应该对你似的。”

    贾牧笑容才上脸，才注意到长公主的一双娇滴滴、亮闪闪的秋水眼眸正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一对深海里因为没盐险些渴死的游鱼，游进贾牧的身体，汩汩得吸吮着，让人的身体变得轻轻飘的。

    贾牧的脑袋一阵眩晕，又觉得极为愉快，起身道：“殿下保重，微臣该走了。”

    长公主起身，贾牧告辞，长公主转身进屋，打开了窗户，晒着让人发痒的太阳，风里阳光把梦荡漾开。

    ······

    风铃阵阵，白马萧萧，贾牧牵着千里雄雪走进梨香院。

    薛蟠并没有在家，薛宝钗来见的贾牧。

    薛宝钗一张鹅蛋脸美如镜中花，水中月，杏花眼眸自有其韵味，穿着的粉色衣裙，恰衬起美貌。

    “你们生意近来可好？”

    “天气热了，这衣服倒是卖得多了，也不算什么，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贾牧道：“你们这衣服可是连长公主都穿上了，岂是小好？实在是大好。”

    薛宝钗笑了笑：“不是牧哥哥提点了我哥，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也是他自己的造化，说什么提点，他肯改，还是因这心里有你和你母亲。”

    贾牧和薛宝钗只是说了一会儿，不一时，贾牧便先走了，他瞧薛宝钗看他的眼神，对他准有些许意思。

    待薛蟠回来见到这千里雄雪，极其高兴，派人给贾牧送了请帖，请他第二日来家里吃酒。

    贾牧一到宴席上，不由分说，先干了三杯，曹绍、贾宝玉等见了，先喝彩叫好，曹绍和薛蟠并不认识，他此来，就是想看看千里雄雪的，也先也喝了三杯，薛蟠和贾宝玉都情不自禁的把眼睛钉在曹绍的脸上，曹绍也没有介意，几人就着酒桌上的饭菜，说起这南边的战事来，忠顺王和齐王在夷陵对峙上了，局势焦灼。

    曹绍道：“常万彻被捆住手脚了，要是照他的来，早就兵临昆明了，忠顺王还是太小心了。”兵者，国之大事，贾牧倒是觉得稳扎稳打，倒是不错，朝廷的使者已经派去缅甸了，也不知那使者有没有不辱使命。

    军事从来是多方面的配合，战争万能论是不靠谱，并且会害人的。

    曹绍大讲特讲，贾宝玉盯着他看，心情愉悦，欣然如春，见曹绍去看那千里雄雪，贾宝玉也跟着过去，薛蟠正自得的看着，忽然被贾牧拍了拍肩膀。

    贾牧拉薛蟠到一边，说起自个儿打算纳薛宝钗为妾的事儿，薛蟠听宝钗能嫁给国公，以为不错，欣然答应下来。

    一时宴席散了，薛蟠找到了薛宝钗，说起这事儿来。

    谁想薛宝钗道：“他要我去他那边也行，除非明媒正娶。”

    薛蟠道：“好妹妹，牧大哥是什么身份，满天下想着给他当小老婆的，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你给他做小老婆已是造化了，明媒正娶，我在金陵那还有一档子事儿呢，他也不肯啊。”

    “他既有本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薛蟠道：“好妹妹，你也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了你的心思，从先妈就和我说了，你这金要捡有玉的才可正配，你这一颗心思自然在那宝玉身上了，只他的玉早奉到贾家祠堂里去了，宝玉既没这个玉，你又何必强求着....”话还没说完，薛宝钗就已经气怔了，哭着朝外面走。

    薛蟠见妹妹哭了，知道自己语言莽撞了，但也不肯服软，回屋歇着去了。

    薛姨妈听说了此事，到屋内见了宝钗，宝钗满心气氛委屈，薛姨妈说让薛蟠给她赔不是，便走了，薛宝钗在屋中直直哭了一夜。

    一来，薛蟠正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确实对宝玉心存好感，二来，虽然心存好感，但贾宝玉还是念着黛玉，让她心中很有挫伤之感，三来，嫁给贾牧做妾，等于矮林黛玉一头，她万万不能接受，特别是因为贾宝玉对黛玉痴心不改的事儿，四来，薛宝钗觉得贾牧对林黛玉的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原本应该属于她。

    她在眼泪中相，如果当时薛蟠去扬州找到了贾牧，事情到如今会不会不一样？

    只要贾牧在金陵，凭他的才学，凭她的才貌，便是天作之合，她慧眼识才，早早相中了他，可能贾牧也没有如今辉煌，但在金陵，哥哥不会杀人，而是早早就被他教好了，她也不至于寄人篱下，但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比今日这种情况要强上许多吗？

    可惜，理想越丰满，越显出现实的骨感来，她现在越是对贾牧有好感，她越是不可能给贾牧做小老婆，她是个心气高的人，是个能写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人，所以这一次，她拒绝了贾牧，就像她拒绝了此前这失败的人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