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第53章 新法引起的反噬

    李元孙察觉之后,对魏帝弘说道:

    “陛下,臣经常提醒,需要静养。陛下为国为民,如此操劳,空耗身心,一旦积劳成疾,恐无药可用。”

    魏帝弘问道:

    “听你之言,似有话说,但说无妨。”

    李元孙:

    “家父医术高明,或许会有特别疗法。”

    李元孙的父亲李亮本是阳平馆陶人,年轻时粗通医术。后来,南逃至彭城,师从沙门僧坦,精于针灸、汤药而名扬徐兖冀青。魏帝弘早知李亮这号人物,既然李元孙提及,便让尉迟元请李亮前来京城。

    李亮有感于年老体衰,不愿离家,而尉迟元又无法用强,便说服李亮,让其小儿子、李元孙的弟弟李修,解褐奉朝请,安车入京城。

    李修才一进京,便得到王公、大臣以及冯太后的认可;而徐、兖诸将、诸新附则认为,其医术不比其父李亮差。

    为魏帝弘诊治时,李修中规中矩,首先肯定杨惠富、兄长李元孙的医案:

    “陛下,体弱是里,风邪为表,臣兄之药没错,但过于简单。天有五星,地有五气,人有五行。五行之气相生相克、相扶相抑,缺一不可。是故,卫生之道,在于五行平衡,臣为陛下开出五行养生汤。”

    李修的五行养生汤药,共有五大药方,又会根据节气、身体状况,随时调整;用千变万化来形容,毫不为过。专管试药的内行内小,整天忙个不停,也跟不上李修的新药方。显而易见,李修的方法,治疗效果比李元孙强;魏帝弘大喜,擢其为中散令,赐爵下蔡子。

    尽管如此,魏帝弘还是整天不舒服;李修如李元孙一般,经常劝说道:

    “陛下,不可过度操劳!养身体、养心神,就是不要劳力、劳心。”

    做过一段时间门士的赵黑,变化很大;尽管与李訢不对付,知道天子重视李訢,也知道推行租输三等九品之制不易,轻易不敢乱来。是故,二人配合,还算默契。

    为了减少阻力,二人说服百僚,推行新法的诏书与免除杂调的诏书,同时下发。按照这样的模式核算,下三品的税赋大为降低,中三品略有提高,而上三品,大为提高。为杜绝牧守上下其手,诏书特别强调,使用新法、免除杂调之后,各州、县的税赋,只能提高,不能降低。

    大魏比较特殊,大族、大部很多,按人口计,上、中、下并非浮屠塔形,而是上下三品接近。考虑到隐藏户口,中品、上品的人口,还要多些。

    正如魏帝弘与朝堂诸公所担心的那样,整个秋季的天气都不正常,大旱少雨,仅有少数地方多雨而涝。在天、人双重压力下,新法的推行,反而很顺利。

    所谓顺利是说,天子、朝堂诸公,没有遭遇大波折。具体到各个州、郡、县,还是麻烦多多。赵黑替天子告诫内侍外放之官,而张益宗、王琚、乌丸树之辈,都是只认天子只认钱、连六亲都不认之人,皆是酷吏一般的人物,手段狠辣,谁敢不听?

    其次就是皇亲国戚,各种帝舅如李惠、李洪之,各种驸马如司马金龙、乙弗乾归,比酷吏稍好,但也是手段用尽。

    有朝堂诸公撑腰者,也是肆无忌惮。他们都得到后台警告,顺利推行新法,啥都好说;如果出了岔子,亲戚、朋友肯定没法做下去。

    如此这般,各种手段齐上,秋收之前,便完成了分等,静等秋赋后核算效果。

    大魏实行宗主督护制,牧守所接触的都是各地宗主,不需要一家一户去推行,问题在于与各家宗主谈判。要说分等很公平,中间没猫腻,肯定不可能;但有李訢的税赋预算限制,各州、郡、县必须达到目标,不然为何要推新法?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走得快的州郡县,便成了模板,后来者比葫芦画瓢便是。而先行者,大多为内侍外出者。

    秋收还未结束,各地的灾害情况已上报朝廷,二十七个州镇水旱,而歉收的州镇更多。比前年的十一州镇旱饥,严重一倍都不止。强行推行新法引起的不协、怨气,提前到来;各式各样的人物,通过各种渠道,上书朝廷,举报各种赇贿。

    天下因此哗然,朝堂因此震动,魏帝弘不得不违心安慰百官:

    “众卿不必放在心上,庸碌不作为之官,一定不会有那么多告讦。”

    冷泉冬猎,魏帝弘听从太医劝告,不再做射虎豹之类过于勉强之事;整个过程较为平和,以免用力过度,损害身体。奖赏、擢升宿卫、中军之后,依照旧例,召集重臣议事。

    魏帝弘:

    “天下汹汹,为天灾,为南讨,为新制,为贪赃、货赇。众卿,如之奈何?”

    李訢:

    “陛下,推行新制不易,绝不能示弱于天下,以免功亏一篑。”

    高允:

    “陛下,无论如何,当厚恤灾情严重州镇。”

    李敷:

    “陛下,臣赞同扶风公与高令公之言。厚恤黎民百姓当是急务,厚赐推行新制有大功者,如河内太守李洪之,也是必须。”

    李洪之为帝舅,李敷这么说,魏帝弘觉得很有面子,说道:

    “善,如何赏赐为好?”

    李訢:

    “李太守以能建功,当予以重任。愚以为,当擢为刺史。”

    拓跋目辰:

    “皇上,太守升刺史,便会有其他刺史相应升黜。”

    拓跋丕:

    “皇上亲政以来,开疆拓土,国土大增;愚以为,当重新划分州、郡县。现在说冀州,根本都没人知道是哪里。”

    高允:

    “拓跋君言之有理,改冀为济,未知可否?”

    魏帝弘:

    “济州,善!”

    任城王云:

    “皇上,臣认同维持新政、奖赏有功。然,天下汹汹,不能不安抚。如何安抚?赈恤灾民,整治巨贪。”

    魏帝弘略微提高声音,隐有怒气,问道:

    “还有吗?”

    魏帝弘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也没有太多怒火,最多算微愠,不知为何,惊醒了醉梦中的独孤尼。独孤尼睁开眼,拱手说道:

    “皇上英明,臣附议!”

    这一次,魏帝弘真的发火,叱问道:

    “东安,仔细说说,朕哪里英明,你想附议什么?”

    独孤尼尴尬,咧嘴说道:

    “皇上英明,诸君所言,臣皆附议!”

    平素比独孤尼说话还少的素和其奴拱手说道:

    “皇上,东安王言之有理;适才诸君所言,皆是谋国之语。”

    魏帝弘微怒的目光这才离开独孤尼,再次问道:

    “众卿,还有什么话说?”

    李訢一脸无奈,拱手说道:

    “陛下,臣请外出为官。”

    魏帝弘的脸色缓和下来,问道:

    “为何?”

    李訢尴尬,不知如何回答为好,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