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节奏地敲响斑驳的木门，江澈静等片刻。

    门打开，杨渊自顾自躺回椅子上，悠哉道：“书上内容都记住了？”

    院子里只有一口大缸，一把躺椅，生了一堆火，江澈走进去的时候瞥到门锁被撬开，只能再次感慨黄沙城民风之淳朴，鸩占鹊巢还有恃无恐。

    胡乱点点头，他沉声道：“都记下了，那篇呼吸法也记住了。”

    因为重生缘故，他记忆力超群，要不是为了理论结合实际，更好理解那本册子上的内容，甚至不需要两个时辰就能硬背下来。

    现在只缺一份秘药，就可开始炼体。

    杨渊没有让人失望，勾身从椅子后掏出份药包，表情玩味：“小子，你可知道这么一份易筋宝药需要花费多少？”

    江澈微微摇头，虽不知晓价格，但想来不会便宜，武馆两年，光是打基础他就花了十几两银子，更何况这通往超凡的宝药。

    杨渊嘿然一笑：“咱爷俩亲师徒明算账。”

    他甩了甩手上药包：“这份秘药，2两银子一份，够用五天。百日易筋，你用得起吗？”

    江澈眼皮一跳，2两银子一份，老爹好歹是个军官，一辈子积蓄也才40两银子，等于全搭进去才能完成易筋。

    他全付身家可都托付给了面前丘八。

    当真是穷文富武。

    当下咬牙道：“用！卖血也要用！有了武功，打马匪秋风也好，去衙门领悬赏令也好，总能想办法找补回来。”

    “孺子可教，那些马匪各个富得流油，端得是个生财的好去处。”杨渊看着这小子，越发满意：“放心，咱爷俩好歹师徒一场，我给你机会，药你先用着，算老子借给你的，但是嘛……”

    “江湖规矩，九出十三归，公道至极！”

    ‘你个老丘八还学人放债，会算账吗！’

    江澈腹诽不已，一天相处下来，他大概摸准这独臂兵痞的性子了。

    暴躁，且装逼。

    但打心底是对自己好的。

    就像自己明明超额完成他布下的任务，让他吃了一惊，他还非得风轻云淡地打击自己。

    同时又不声不响按下了王五叔侄对自己的恶意。

    整个一闷骚的中二大叔。

    从他手里接过药材，江澈老实不客气道：“饿了，有没有吃的。”

    杨渊指了指火堆，笑眯眯道：“叫花鸡，五十文，记账上。”

    记吧记吧，债多了不愁。

    撬开泥巴，江澈大口吃肉。

    他是真饿了，挥了一天刀，中午只打了半兜野枣吃得牙疼。

    烧鸡皮滑肉嫩，冒着热气把骨头都抿干净，江澈打个嗝，进房间帮杨渊铺好床被，活动筋骨把院子也打扫了一遍，才丢下扫帚，长出口气：“师父，我回去了，炼体有不会的地方明天再来问你。”

    一番作为，倒是让杨渊怔了怔。

    这小子挺会伺候人。

    江澈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是封建社会，三教九流，寻常学徒，要想学会真本事，可没那么容易。

    不经历“三年打杂，三年帮工，三年效力”，打磨心性，休想见到真东西！

    前世要是这样搞，老板高低得挂路灯。

    但在这地界，天经地义！

    既然杨渊舍得教他真东西，甭管平时多暴躁，骂得多难听，日常相处尊重些总没错。

    这粗鲁的老丘八傲娇得要死，凭自己的情商，不得轻松拿捏他？

    琢磨着他爱喝酒，江澈已经打算搞点劣质酒蒸馏提纯了。

    一边瞎胡想，一边回到家烧水煮药，先用小罐煮，熬成药浆倒入大缸勾兑，底下烧着小火，保持水温。

    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江澈赤条条跳入水缸。

    铁锅炖自己。

    自嘲地笑笑，舌顶上颚，微微阖目，放空自己。

    按照特定节奏呼吸，很快进入书中心如明镜的状态，对身体的变化更加敏感，似乎体内多了双眼睛审视己身。

    道家谓之内观，佛家谓之冥想。

    皮肤微微刺痛，丝丝药力穿过皮肉，填充进四肢、脊柱、颈椎的那根大筋。

    蓦然，胸口一热，一丝红色能量夹杂进药力。

    如风借火势，药力变得凶猛。

    “哼！”

    身上的剧痛，让江澈咬紧牙关。

    “不行，这药力遇上玉佩的力量如烈火烹油，得把玉佩摘下来。”江澈迟疑一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夺天大法》的运气线路。

    “试试《夺天大法》……”

    呼吸为之一变。

    改换吐纳方法，尝试吸收这股驳杂的力量。

    身体为之一轻。

    ……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江澈第一次炼体时。

    离江澈家两里外，南城，一座三进宅子。

    后院，红烛摇曳。

    “啊！”

    “呃……”

    满足地叹息一声，王五从女人身上翻下来，双目无神。

    旁边女人趴在他胸口喘息，突然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不行，老娘咽不下这口气，虎儿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女人虽已为人母，但身材姣好，皮肤染着诱人的粉色余韵，只是下颚干瘪，显得尖酸刻薄。

    王五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耐烦道：“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你嫌我发疯！”女人颇为彪悍，直接开骂：“王五郎，你个狼心狗肺的，莫要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勾引老娘，老娘给你那死鬼大哥下药，你早就不知道烂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扭头又哭哭啼啼起来：“我可怜的虎儿哟，自小没了爹，咱们孤儿寡母的，活该被欺负。明儿啊，娘就带着你，一起投河，死了拉倒！”

    王五恼了，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你他娘骂谁呢？老子不是虎儿的爹？！不认他，还不是怕被人寻仇，伤到你们娘俩。”

    “再说了，老子有说过不管虎儿吗？”

    女人吃了一巴掌，眼眶噙泪，抽抽搭搭道：“那你说，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安心等着就是。”王五眼中全是算计：“今天被杨渊剁了的那个，是黄沙三十六贼里面的铁算盘。”

    “三十六贼，那是好惹的吗？我已经让人带信去寨子，不日就会有人来取杨渊人头，到时候操刀鬼可就成了刀下鬼。”

    他冷哼一声：“没了杨渊护着，那小子就是个屁！以后虎儿也别去武馆了，我给他几个人，他早晚要接我的班，到时候那小子就让虎儿自己处理。”

    妇人眼睛发亮，腻在王五胸口，甜甜道：“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听你的，耐心等着。”

    王五抚摸着女人肿起的脸，心疼道：“疼吗？”

    女人摇头媚笑：“疼，但我喜欢。”

    转过身去，她扭头媚眼如丝：“粗暴些。”

    “浪蹄子。”

    一门之隔外，王虎呆坐在石阶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听着房内的动静，眼中火焰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