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前。

    白羽杀了汉奸冲入后台，扫了一眼地上的昏倒的戏子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开阳做事果然靠谱！

    边脱戏服边四处张望，白羽不由得心生疑窦，怎么没看到木醉云？

    木醉云被绑才是最重要的环节，否则她被调查的时候说不清楚。

    一路向后门奔去，白羽心中焦虑，生怕连累了自己的好姐妹。

    血？！

    触目惊心的鲜血滴滴答答，一路洒向后门，殷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说好了不伤害戏班的人吗？

    不！

    开阳是顾氏豪门的长子，也是北派八极拳温老先生的首徒，向来办事稳妥不会不知轻重。

    白羽甩了甩头，冲向后门。

    推开虚掩着的后门，强烈的不祥涌上白羽心头，心脏越跳越快，似乎一瞬间失去了什么，永远的失去了……

    吱呀——

    后门被缓缓推开。

    后院新鲜的冷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月亮又大又圆，嵌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银色的月辉淡淡地覆盖在硕大的尸体上，有种悲壮而宁静的美感……

    闪着星光的眼睛在这一刻黯淡下去，她感觉到心脏似乎已不再跳动，手脚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开阳，死了。

    昔日那个好像大哥哥一样温柔敦厚的男人，就这么孤零零地呈大字型躺在后院中央。

    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如果是枪杀也就罢了，可他居然是被冷兵器杀死的，白羽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开阳星，北极星之魄灵又称“武曲星”。

    他是整个铁血锄奸团里功夫仅次于自己的人！

    白羽闭了闭眼睛，不忍去看同伴的惨状，但又不得不看，她必须查出真相。

    再睁开眼，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伸手一摸，满是泪水。

    白羽深深地低下头去，心里内疚极了。

    如果不是背着苏无染执行任务，一定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中用？

    月色，在眸底的泪中折射出点点光芒，她蹲下身去，迫使自己仔细地看向开阳。

    开阳怒瞪着豹眼环睛，心口插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没有任何特征。鲜血染红了前襟，但更多的鲜血却来自他的身下。

    白羽吸入一口凉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轻翻过他的后背，好像生怕惊醒熟睡的同伴。

    开阳的后背处嵌着五枚金钱镖。

    金钱镖？江湖中有谁是用金钱镖的一把好手？白羽的大脑急速运转，各种面孔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你来啦？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咦？这是谁？”

    白羽蓦然回头。

    说话的人正是木醉云的师弟祥云。

    “你杀的？”祥云指着尸体问，“他也是汉奸吗？”

    “胡说！”白羽哑着嗓子低吼一声，仿佛受伤的小兽。

    祥云显然被她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是就不是，你凶什么啊？”

    白羽锁紧眉头，努力平复了心情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木姐姐呢？”

    “我还要问你呢！把我师姐捆哪儿了？”

    难道木醉云也遭了毒手？

    “出事了，我们赶紧找吧！”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白羽心中如一团乱麻，只能默默祈祷木醉云没事。

    祥云一愣，“你还不赶紧逃走？”

    “不找到木姐姐我怎么能放心？”

    祥云眼中光芒一闪，闪过复杂而浓烈的色彩。

    就在白羽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的时候突然听见祥云的惊呼。

    “师姐！”

    白羽急忙回头，只见院子西边角落里匍匐着一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木醉云！

    一个闪现，白羽已到了木醉云的身边。

    不要死！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白羽用颤抖的手轻轻放到木醉云的鼻息下方。

    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呼——

    后脑一道恶风袭来。

    金钱镖！

    白羽脸上的狂喜之色还没完全消散，娇小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啪——

    祥云的身子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倒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树上又反弹到地面。

    “祥云，你为什么要杀开阳？！”

    白羽恍如变了个人一般，面如寒霜，娇小的身躯更是散发出极为浓烈的杀气。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祥云趴在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

    “开阳那么一个温柔敦厚的人，却满脸怒容死不瞑目，分明是被人暗算，而且还是被他信赖的人暗算！”白羽眼中射出两道凌厉无比的寒光，直直罩在他的脸上，“这个人就是你！”

    “这就算在我头上？草率了吧？”

    “我记得木姐姐曾经提到过，你是螳螂拳宗师高老的关门弟子，而高老也很擅长十二金钱镖！”

    “闲话一句，你也记得？”祥云有些难以置信。

    白羽冷笑，“当然，我过目过耳皆不忘。”

    “呵呵，我倒是小瞧了你。”祥云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以为你只是个没脑子的千金大小姐，抗日不过是为了赶时髦。想不到，你不但精明身手也比那个家伙好很多……”

    “闭嘴！”

    白羽眼中的寒芒越来越利，泛起惊涛骇怒，“那是因为开阳当你是我的同志，他信任我，所以也信任你，可你却借机杀害了他！如果不是他之前肺部受到重创，根本不可能被你得手。事实上，他就算被你暗算，也能伤了你，不是吗？”

    祥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肋下，那个男人是真的勇猛！身嵌五枚金钱镖还能打断自己两根肋骨，想想都心有余悸。

    夜风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这是今年上海的第一场雪。

    祥云抬头，下雪天能有这么亮的月光，还真是不常见啊！

    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莫名觉得好冷，冷得心里发慌。

    他咬着牙，用低沉着声音道：“全被你猜中了，但那又怎么样？今天你走不出的！”

    “你杀得了我？”白羽怒极反笑，拔出插在开阳心口的匕首，“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刷——

    祥云阴沉着脸，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他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双刀，恶狠狠地盯着白羽，“那就让我看看古武门的传人有多厉害吧！”

    月影与刀光交相辉映，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向白羽兜去。

    白羽娇小的身影宛如游鱼，在刀网中穿梭自如，如同翩翩起舞。

    这丫头这么强吗？祥云越打越心慌，他原本只想活捉白羽交给李之群，现在看来不留神死得只会是自己！如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等76号那群人追来也就好办了。

    白羽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抓准机会骤然跃起，沉身前冲，如离弦之箭。祥云举刀刚要格挡，被一记‘擒龙夺玉带’连刀踢在腰间，刀锋砍入腰椎。

    啪——

    祥云再次飞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勉强扭动腰身，扬手就是十二枚金钱镖，伤口被撕裂的更大，鲜血洒落一地。

    叮叮当当——

    一片火光闪电，大部分的金钱镖都被白羽手中的匕首击落。但仍两枚打中了她的左臂，顿时鲜血淋漓，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拔掉，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祥云不得不服，这位也是个狠人。

    下一秒。

    祥云浑身的血液几乎已被冰冻，白羽手中的刃尖贴到了他的脸上，声音寒厉，“为什么要杀开阳？”

    原本还想拖延时间，可仅仅一个呼吸间自己就重伤倒地，无再战之力。

    这就是古武门的实力吗？

    祥云苦笑，吐出一口鲜血，脸上通红的颜色消失，变成了铁青，青得发白。

    “白羽……”熟悉而虚弱的声音响起。

    “木姐姐？！”

    木醉云拖着虚弱的身躯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他们身边，看到眼前场景，什么都明白了。

    “师弟！”

    木醉云刚一开口，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姐！

    原本不想把她裹进来的，想不到她醒这么早……祥云看到木醉云，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甚至面容也恢复到了人畜无害的清秀模样。

    “我不能看着你被带去76号！我不能让你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我做不到啊！”

    “糊涂！”

    木醉云拼命隐忍情绪发出细微的哽咽，“师弟，我知道你绝不是卖国求荣的人！可是你，你太糊涂啦！”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是对还是错，只要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羽凝视着他，目光炯炯，“你为什么不和76号合作抓捕？”

    祥云一撇嘴，笑道：“也许是忘了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