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黑脸了，穆伊老哥。”马面人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别过身子给伊莫赔笑，“咱都是男人，大家都懂，你还是能力者，半个小时可能确实有些少——”

    “但咱往好处想嘛，自从艾薇儿被赫尔默大人收为自己人，就没人能再占有她了。而你是这一年来的第一人呐！那身段，那长相……啧啧啧，你这半个小时一点都不亏啊！”

    伊莫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直苦笑。

    自发生了那莫名的恐怖之后，直到现在，伊莫的手一直在发抖，话也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

    到底那是什么？

    似乎像是个蛇的东西……

    这个童话的背后还隐藏了什么吗？

    伊莫先前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各个势力间为自己信条而战的故事。

    现在看来，是自己考虑欠缺了。

    还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可是，我好像已经被盯上了……

    不……不行，那样我或许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伊莫表情复杂，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他正在前往凤鸾馆的路上。

    那是黄昏风俗街中最大的一家店，采用了与酒馆相结合的方式招揽客人，广受人们好评。

    他去那里的理由很简单——作为唯一一个不仅存活下来，还与卡文迪许正面对抗过的人，他要去对方曾经常出没的地方寻找线索。

    在赫尔默看来，只有他能够将那里残留下来的污秽气息与卡文迪许的进行比对。

    然而，全靠污染器物的伊莫表示自己完全做不到。

    所以，这一行，对他而言还是划水。

    刚到门前，伊莫就有些忍俊不禁。

    这个凤鸾馆的外观，完全是仿照豺狼小屋建造，只不过是多层式。

    而推开门后，更是加深了伊莫的判断，里面除了扩建了一点空间，与豺狼小屋没有两样。

    对豺狼小屋的讽刺？

    依旧是昏黄的灯光，依旧是古典的氛围，依旧是那——狂热不定的躁动感。

    赫尔默的下属清了场，一时间馆内显得很冷清。

    有几个裸背女仆装的性感女郎打扫着餐桌，在一圈炽热的目光下显得泰然自若。

    “果然还是平静的生活更适合我嗷，好久没有跟豺狼小屋那群人对上了。”

    “是啊，两边莫名休战了那么久，是要整个大的吗？”

    赫尔默的手下握着武器靠在墙上，悠闲地聊着天。

    在伊莫进入的那一刻，他们下意识做出了防守姿势，接着看到一边的马面人，才放松下来，但还是用警惕的目光悄悄瞥视两人。

    “这位就是穆伊大人吗？”

    看守楼梯的男人走向两人。

    “嗯，带我们去那里吧。”不等伊莫回应，马面人就立刻说道，“这位兄弟不喜欢说话，就不劳烦他开尊口了。”

    说完，马面人还冲伊莫讨好地笑笑。

    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这就是大人物的待遇吗？

    伊莫点头，没说话。

    “在死斗场出事后，一到午时，我们就开始了搜索。最后，接到这里老鸨的报案，说是有人死了。我们立刻就赶过来，结果……场面很难描述，还是请您自己看一下吧。”

    鱼骨式的走廊中，一眼就能看见前方聚集了一个人堆，正中有一个恐惧到脸色发白的女人，抱着脑袋坐在墙角，嘴里念叨着什么，身上沾染了大量黑色血迹。

    她身旁的人都在安慰她，有的是她的同事，有的是管理者，甚至还有赫尔默的那些下属。

    马面人摇摇头，钻进人堆说起什么来。

    “没事，没事，一切已经过去了——”

    人堆里传出一些声音。

    男人继续带路：“就在里面。”

    伊莫来到一个房间前，此刻的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像是被巨力破坏，此外，门内侧、地板都涂满了同种的黑血。

    向里看去，可以看到被褥内的棉絮、砸碎的花瓶等东西杂乱地四散在地上，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剑痕，房间正中躺着一团黑黑的东西，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但从那井喷状的伤口可以看出，这里大量的黑血都是拜它所赐。

    凑上前去，依稀可见那膨胀得像树干的四肢和被血囊挤压得不成人样的五官，嘴巴里向外流着恶心的黏稠黑液。

    “这是人？”伊莫讶异道。

    男人点点头：“应该是……但污染成这个模样，我也从没见过——本来，在这种污染下，人本来要么必死无疑，要么觉醒污秽力量，可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据我们的判断，这个地方可能是卡文迪许与它的第一战斗现场，然后卡文迪许杀死它后，迅速逃走。”

    伊莫抚摸着下巴，寻着剑痕来到破坏殆尽的窗前，探出头去向下看，虽角度有问题，但还是能望见墙壁上的剑痕。

    看起来像是从窗子出去后，沿小巷跑了。

    “请问窗外的路上有卡文迪许的气息吗？可能有些难以分辨，但希望你能稍微看看。”

    闻言，伊莫果断地说道：“有的。”

    “真的？”男人有些惊讶，“大人您不用下去就能判断吗？”

    “我跟卡文迪许交过手，他的污秽力量有种特殊的锋芒，虽然给了他很强的实战能力，但同时也使他难以掩盖。这个感觉我不会忘记的。”

    伊莫信誓旦旦地说道，眉宇间有一丝深沉，语气中有种棋逢对手的喜悦，又有种无奈落败的遗憾。

    伊莫可不认为那个一看就鬼精的卡文迪许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如果对方打算直接跑的话，赫尔默的手下根本无从寻找他。

    至于有没有误导的可能，伊莫只能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好吧。

    除非这城市里四面八方都装了现代的监控。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哗啦哗啦——

    伊莫注意到窗框轻微地晃动起来。

    地震了？

    不，是那个东西。

    一转过身，伊莫便注意到房间正中那团黑球突然开始颤抖，一抽一抽的，像是醒来的人打了个哈欠，随即发出破锣般嘶哑的喘息声。

    地面上凝固的黑血沸腾起来，涌出令人不安的气泡。

    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到这个缩成一坨之人的面门前，想要一探究竟。

    忽然，两只如幽灵般的灰白眼眸瞬间睁开。

    “！！！”

    男人吓得猛地向后一窜，强行捂住嘴巴，控制住了自己尖叫的念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

    伊莫看了一眼他：“你先走。”

    男人点点头，示意自己去叫人，静步而出。

    “以利亚。”

    黑色的颗粒悬浮在伊莫身旁，牢牢地护住他的身躯。

    好吧，让我来看看这个——人？是什么一个情况。

    苏醒的“黑球”没有被惊扰到，沉沉坐起，胸膛上的暴露性伤口十分骇人，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出血的内脏与血肉搅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肿瘤，恰到好处地封住了出血点。

    而且，那颗瘤子上长满了凸起的小包块，每个包块上都有一个眼睛状的花纹，简直是密集恐惧症的“福音”。

    好恶心啊……

    自来到这个世界，伊莫见了不少这种视觉冲击极强的玩意儿，感觉自己都快要麻木了。

    清了清嗓子，伊莫开口道：“你能说话吗？”

    按理来说，这个人应该算是“被卡文迪许袭击的顾客”吧？虽然看外表已经很明显不对劲了，但最好别主动出击。

    但是……

    要不要灭口呢？

    伊莫眯上眼，这个念头一升起，感觉心脏扑通直跳，手心稍微浸出点汗。

    “……”

    “大黑球”没有回话，两个苍白的瞳仁盯着伊莫。

    “你可以解释一下现在你是什么情况吗？是被卡文迪许袭击了吗？”伊莫继续问话道。

    门外，男人的声音接近。

    “虎哥，快来，就在这边……”

    又是熟人？

    伊莫侧过身子，绕过“大黑球”的身躯往后看去，有过一“战”之缘的虎面人出现在视野中。

    就在伊莫眨眼间，前方劲风扬起，吹起了他的刘海——

    呼——

    “大黑球”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猛地一翻身，脚掌在地上一踏，险些将地板踩塌，借势全身腾起，朝赶来的人挥出惊天一拳。

    刚露面的虎面人一惊，但立刻作出了训练有素的反应，身子向后倒去，“咚”地落在地上，向一旁翻滚。

    途中，虎面人反手抽出佩刀，迅速站定，观察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然而，面前那团“黑球”像僵住了一样，还是那个扑击的动作，下一刻，“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它的背部像是遭受了什么强烈的侵蚀，庞大的身躯离奇地消失了半边。

    有些黑色的东西从其背部脱离、飘散。

    虎面人舒了口气，走进房间，抱拳道：“多谢这位大人。”

    已经收回能力的伊莫很高冷地颔首致意。

    他还故意反应慢了半拍再攻击“大黑球”，想要借刀杀人，但没想到对方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反应过来了，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救一个非污染者，换取赫尔默的好感，应该还算划算吧？

    伊莫沉声问道：“这个黑球真的是人变的吗？”

    虎面人摇摇头：“可能这只有赫尔默大人才知道了。当时大人观察情况后，确实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神情。这就不是我能过问的了。”

    “既然如此，我的任务完成了，是否可以离开？”

    “当然，大人请便。”

    说完，虎面人一声号令，带来的手下迅速开始打扫现场，分工明确而有条不紊。

    走廊中，情绪上调整过来的女人们被老鸨叫到了一块，像是在给她们打气灌鸡汤似的，精神雀跃，讲着些什么“加油”“别担心”之类的东西。

    这种青楼文化这么人性化的吗？

    旁边几个男子带着武器侍立着，当老鸨指着他们时，便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伊莫只是看了一眼，便下了楼。

    总有种被事件的发生牵着走的感觉啊——

    是不是需要找个自由活动的时机？

    这次回去应该就要和唐纳德、理查德谈谈了，希望到时候他们能给点建议。

    想着，伊莫推门离开凤鸾馆的门，正准备去找理查德和赫尔默，却发现赫尔默赫然就站在路边，笑意慢慢地盯着他。

    赫尔默的身边有着两条马车队列，第一条车列被绫罗绸缎精美包装过，而另一条车列明显就是用来掩人耳目，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伊莫下意识皱起了眉，迎面走向这个明显冲他来的人。

    “赫尔默先生，请问查理大人呢？”

    赫尔默回答得很快：“他先回去了。”

    见伊莫面露不解，赫尔默笑道：“我付出了点小代价，把你雇下来了。所以接下来午时累计的12个小时，你是属于我的人。”

    闻言，伊莫傻眼了。

    这就把我卖了？啊？为什么？

    理查德带我来这里，除了带我交易一场，遇见了点意外，就啥也不做了？

    不管怎样，伊莫还是得老实点头道：“好的。”

    “那就请上座吧。”

    赫尔默的眼中闪动着精光，拉开了第一条车列的马车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