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之见，这个张玉迟会往哪里逃跑？”这一次，戴笠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曹制岳。

    曹制岳微微躬身，低声道：“据卑职判断，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广西的桂林。因为桂林和重庆同属大西南，距离重庆相对比较近一些，开车在一天之内即可到达。桂林在去年四月被日本人占领，如果日本人收到消息，就会派员前去接应。在委员长侍从室潜伏了超过十年的间谍，他脑子里的情报足够引起日本人的特殊保护。更为重要的是，据卑职了解，驻守桂林的日军第6师团，就是前田右二以前服役过的部队，由自己的部队去接应张玉迟并且护送回上海，不仅方便沟通和安排，而且安全系数要大很多。”

    “而且，这个前田右二在十几年前就随第6师团，在济南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毛主任，”戴笠突然打断了曹制岳，厉声说道：“立刻给张腾发报，命令桂林站全体人员立刻出动，全力追捕张玉迟。以国防部二厅名义给薛忠林将军发报，要求他加强在玉林、池河地区的设防和检查，严防张玉迟逃往桂林。上天保佑，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这时候戴笠已经站的笔直。“文处长，去年远征军在广西行动期间，你曾经多次去过广西，对广西的人员和情况比较熟悉，我现在就派你前往桂林，一则督促各方严密追查抓捕，二则一旦抓获张玉迟，立刻让薛忠林派宪兵押送回重庆。”

    戴笠的目光随即转向了毛人凤，“至于成都方面，一点也不能放松。毛主任你亲自负责督查，密切保持和各站、各组、各驻军的联系，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从现在开始，我就在办公室等候各位的报告，希望在明天日落之前，我能收到捕获张玉迟的消息。否则……”

    戴笠长出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待众人出门而去各自行动，曹制岳缓缓上前两步，俯身对戴笠说道：“老师，我想现在立刻回上海。”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戴笠一点的思考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这个张玉迟是前田右二十多年前派驻咱们高层的卧底，张玉迟无论他从哪里逃跑，他最终的方向只有一个——逃到上海，给他的主子前田右二汇报他所知道的全部情报。如今时态如此严重，我们决不能让他逃到上海见到前田右二。如果我们能在上海得到关于张玉迟的消息，然后再他入沪的路上设伏，寻找机会除掉他。否则……”

    这时候，戴笠忽然摆摆手，示意曹制岳不要再说话。

    他双眉紧锁，牙关紧咬。

    他在思考。

    更多的快速的思考。

    至少有5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戴笠才站起来，面对南窗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我安排人立刻送你返沪。抵沪后，如果落地时间还没过下午三点，你还去‘冲绳老兵俱乐部’，以我本人的名义和幸田接头，要求他无论花多大代价做出多大牺牲，务必要找到张玉迟的下落。我相信，如果张玉迟逃到上海，这个幸田就一定能有机会打听到他的下落。一旦摸清张玉迟的具体行踪，就立刻向陈祖康区长报告，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狙杀任务由上海区去执行完成。”

    戴笠轻轻地怕了拍曹制岳的肩膀，道：“还有，你要特别注意陈区长以及上海区的主要同志，如发现异常或遇到其他特别情况，你可以去苏州路的‘福隆’茶业公司找他们的孙老板，他会负责立刻和我取得联系。”

    曹制岳重重地点点头，不再说一个字，大踏步离开戴笠的办公室。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在国家和民族危急时刻，曹制岳没有其他的选择。

    就在曹制岳再次登上那架小型军用机的时候，戴笠已经站在委员长的官邸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向委员长汇报。

    委员长穿着一件真丝睡衣，端坐在沙发上。听完戴笠的汇报，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此时的委员长脸色铁青，微眯着的眼睛已经寒光隐现。

    “你说新赴任上海特高科梅机关机关长的日本人叫前田右二？”委员长的语气寒若冰霜。

    戴笠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前田右二，日本陆军大佐。十多天前由日本陆军情报局调到上海，担任日本上海梅机关机关长。学生估计，前田右二此番来到上海领导梅机关，应该是与‘拓”号作战方案情报泄密有关。”

    “雨农，请帮我关上房间的每一盏灯。”委员长的声音冷酷而冷静。

    戴笠大感意外，但还是快步走过去，将所有的灯光关掉。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委员长的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民国十七年五月三日，一晃都过去十七年了，当年的惨象犹在眼前。”

    他站起来，踱步走到窗前，恨声道：“雨农你否记得，民国十七年五月三日，日军突然冲进我外交部济南交涉署，先将我派驻济南的外交官蔡公时的耳朵、鼻子割下，又将双目及舌头剜掉，最后，一身正气据理力争的我外交官蔡公时，被日寇残忍枪杀。并且，日寇最后还杀死了济南交涉署的十余名随员，制造了惨绝人寰的‘蔡公时案。”

    戴笠的身上不由升起一阵寒意，他沉声说道：“学生当然记得，日本人在枪杀蔡公时外交官和济南交涉署的十几人后，乘我北伐军撤出济南，日本人很快占领济南，入城后就大肆屠杀居民，制造了举世震惊的济南惨案。”

    委员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时我正挥师北伐，惊闻‘蔡公时’案和‘济南惨案’，我悲愤捶胸，数夜未眠。我外交官蔡公时之惨死和济南惨案，也成为我心中最大的耻辱。”

    “但为了早日完成统一全国之大计，我深思再三，决定忍辱命令我北伐军队绕道济南继续北伐，以冀早日统一全国。”

    戴笠肃声说道：“这个学生记得很清楚。十几年来，老师曾多次对学生说过，有朝一日，必将杀害蔡公时的日寇挖眼割舌，扒皮抽筋，碾为齑粉，以慰蔡先生在天之灵，以雪济南惨案之耻。”

    黑暗中，委员长的声音更加寒冷，“刚才你提到的这个前田右二，正是当年亲自动手，割下蔡公时的耳朵、鼻子，剜掉蔡公时双眼及割下舌头的第一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