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更深处

第041章 击杀

    没有了刀叉筷子等利器在案,前田右二自是放松不少。

    两个艺妓依旧分别跪在两边,给前田右二和曹制岳斟慢了茶水。

    一股淡淡的绿茶清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应该是武夷山的铁观音,味道很纯的那种,只是可惜了这些绝好的绿茶,曹制岳心里默默念道。

    跪着的前田右二,往曹制岳这边挪了一些位置,举起茶杯,低声笑道:“我代表帝国军人,向曹先生致谢。”

    坐着的曹制岳挺直了身子,笑了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茶!”曹制岳忍不住说了一句。

    然后他拍了拍肚子,笑道:“真是不争气,十几个小时没吃饭,看见了前田右二先生准备的饭菜,吃的有点多了,坐在地上,撑得有点不舒服。”

    说着,曹制岳站起来,往前田右二跪着的方向凑了凑,学着前田右二的样子,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突然袭击之时,双腿绷紧,极易瞬间发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弹起来,迅速扑到前田右二身前,然后一蹴而就,一击致命。

    倘若是坐在地上,跃起的速度、出击的时间和击杀的力度都会大加折扣。

    “我敬前田先生一杯。对于前田先生的吩咐,我竭力去完成,至于我的安全,全仰仗前田先生了。”曹制岳挺直了身子,向前田右二举起了茶杯,“如果这杯茶能换做一杯酒,那更能代表曹某的一点心意了。”

    喝酒更能让人更快的放松警惕,曹制岳心里非常清楚。

    前田右二举起茶杯,微微一笑,“不瞒曹先生,我少喝酒不仅仅是我大日本帝国军人酒量有限,而是……,酒这东西,容易让人放松,喝酒更会误事。作为帝国军人,我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所以我每次喝酒,最多不过一两,还请曹先生见谅。”

    “理解理解。”曹制岳点头道,心里却想这前田右二真是老奸巨猾,接着将一小杯茶倒进了嘴里。

    曹制岳探了探身子,装作竭力回忆起某些事情,皱着眉头凑向前田右二,“前天晚上,文长官在英租界锦江饭店拜见戴长官,临走的时候,我在门口隐隐约约听见,戴长官说17日他要赶回昆明,参加委员长召开的衡阳会战作战会议,好像战区所有师以上军官都要参加会议。”

    听到这话,前田右二的眼睛一下子贼亮起来。

    他绕过桌子,迅速靠向曹制岳,在曹制岳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跪了下来。“什么时间开会?”前田右二盯着曹制岳问道。

    曹制岳也个借势向前田右二的位置挪动了一下,故作神秘低声说道:“开会具体时间我也是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19日。我当时在门外守卫,他们的会谈已经结束,戴长官在房间门口,身后跟着文长官,我依稀听见走在前面的戴长官,转身给身后的给文长官说了这几句话。说实话,我觉得这些事情离我很远,也没刻意去在意这些东西。”

    “召开军事会议的具体地点在那里?”前田右二的声音渐渐冰冷。

    曹制岳皱着眉头,低声道:“这个我确实没有听见。我当时在门外,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至于具体在昆明的什么地方开会,我确实没有听见。”

    “文强什么时候和戴笠在锦江饭店会的面?”

    曹制岳抬起头,故作回忆状,然后喃喃说道:“前天,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戴笠到达锦江饭店,会面时间最多四十分钟。”

    “时间准确?”前田右二的身体已经靠近了曹制岳。

    “七号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戴笠到达,直接进入了文长官的房间,十点零三分,戴长官离开,时间绝对没错。作为一个侍卫,虽然是临时的,但我们对时间的掌握还是非常明晰的。”

    前田右二抬起头,右手端着茶杯,左手两个指头点击这桌面,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像在竭力思索什么,嘴里却冷冷的说道:“这个情报很重要,我一会便向影佐报告。如果这次戴笠和文强等就在锦江饭店的死人堆里,那他的机要秘书龚仙舫要是活着,一定能从龚仙舫的嘴里,撬出南京军事会议的具体消息。”

    曹制岳慢慢的又向前田右二靠近几许,轻巧移挪,无声无息。

    他的右手,紧握晶莹剔透的青花瓷茶杯,拇指、食指和中指,将泛着青光的茶杯,紧紧地挤在手掌心。

    前田右二还是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竭力思索什么。

    曹制岳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细缝,冷冷的盯着前田右二仰起的脖子。

    前田右二的脖子喉结突出,青筋微露。

    曹制岳慢慢的抬起了跪着的身子,腰部挺直,将全身的重量集中到左腿上面,右腿缓缓抬起,膝盖悬空凝住,右脚脚尖已经抵住了地板。

    两个艺妓兀自低着头看着桌面。

    曹制岳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的牙齿,已经紧紧地咬在一起。

    曹制岳紧紧盯着前田右二的脖子,身形凝固未动,右手紧紧握住那个晶莹温润的磁质茶杯,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拇指用力处,茶杯已经裂为两半。

    这声轻响尚未余落,曹制岳半蹲的身体骤然跃起,右手瞬间划出一道洁白的弧线,直划向前田右二的脖子。

    寒光冷冽,快如闪电。

    洁白的弧线掠过之后,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前田右二的脖子上激射而出。

    曹制岳一击而中,不待身体落下,左脚一踹,身体窜起,身形晃动,已然扑向对面跪着的一个艺妓。

    “噗”的一声轻响,对面跪着的艺妓喉咙已然被曹制岳手中的瓷片划开。

    身形晃处,跪在前田右二身边的艺妓脖子已被曹制岳扭断。

    先杀远敌,再取近侧!

    两个艺妓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窜起、割喉、扭断脖子,一连串杀人动作,曹制岳一击而中,一气呵成。

    曹制岳走到前田右二身边,看见前田右二双手捂住脖子,扭曲着,挣扎着。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前田右二到现在还能苦苦挣扎。

    他捂着喉咙,张着嘴巴,想要喊出声来。

    但破裂的喉结和喉管已经阻止了气流的通过,只剩下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汹涌而出。

    曹制岳跨过身去,左胳膊像一个铁箍一般,紧紧的勒住了前田右二的脖子,右手抓紧前田右二的脑袋,五指如钩,力量集中于右手,手腕沿顺时针猛地一错。

    “咯噔”一声闷响,前田右二的脖子已然被扭断。

    前田右二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曹制岳俯下身去,从前田右二的怀里掏出手枪,别在腰里,丢开前田右二的尸体,站起身,走到被扭断脖子的艺妓身边,解下裹在艺妓身上的和服,套在自己身上。

    曹制岳也顾不了许多,将和服一长串又宽又肥带子胡乱的绑在后腰间,然后撕下另一个艺妓身上和服的一大块布,蒙在头顶,疾步向外走去。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逃得性命最好。

    必须先想方设法逃出去,最好别死在这里。

    实在不行,冲出去的时候和日本人拼了,或许还能捞回一两个本钱。

    出了房门,好在门口没有人,前面和后面,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

    曹制岳轻轻地拉上推拉门,将蒙在头上的布往下拉了拉,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庞,不紧不慢的向前面移动。

    迈着碎步,向前移动。

    前前后后共有三拨七个侍者,还有三个醉醺醺的日本军曹,从曹制岳的身边经过,他们看到曹制岳奇形怪状的模样,只是奇怪的看了几眼,便扭头走了,并没有过来询问曹制岳。

    此时上海已是隆冬,天气已经相当寒冷,或许这些经过的日本人,都以为身边经过的这个艺妓怕冷,才做如此的装束。

    曹制岳屏住呼吸,尽量装作不紧不慢的样子,向门口走去。

    曹制岳看到了,就在前面,最多五米处,大门的玻璃反射出绚烂的霓虹灯光。

    曹制岳感觉到四周很安静,应该没有不安的眼光射来。

    三米……,两米……,门口越来越近。

    没有迟疑,稳住身形,跨过门槛之后,曹制岳已然闪出门外。片刻之间,曹制岳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