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大人!”
有黑衣死士已看出情况不对,焦急出声喊道。
鼠祚却仿若未闻,脑海中的尖啸之音疯狂地穿刺着他的神经,令他头痛欲裂,面色狰狞。
诸事不顺,诸事不顺!
先是在韩沐婉的事情上被一直看不对眼的蛇诡抢先一步,再是自己负责城主府的搜寻,多日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而现在!现在又因为韩文韬的逃亡,不得不进这不知所谓的云雾山!
明明到达当天,直接杀进城主府,狠狠逼问那老东西就行!
明明直接就能解决的!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究竟是什么人作的如此愚蠢的决定?!
他眼中红光闪烁不定,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仿佛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獠牙呲出,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不对,不得质疑小公子的决定。”心底有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他拼命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全部甩出去,这才稍稍清明了一些。
可那恶念又如影随形,再度纠缠而来。
对!都怪韩文韬那老东西!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然后去死不行吗!
为何要跑?
为何要跑!
明明都是为了你好!
“大人!”
一众死士见情况危急,瞬间出现在了鼠祚的身侧,牢牢地架住他不停颤抖的四肢。
“一定要撑住啊!药!快取药!”那最开始汇报的死士呼喊道。
鼠祚只觉脑中混乱不堪,愈发沉重,诡异的红光在他眼中疯狂闪烁。
慌乱中,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取药,他下意识地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一青色瓷瓶,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将瓶口对着嘴巴,把小公子所赐丹药一股脑儿地囫囵吞下。
细小丹药刚出瓶,瞬间化为一阵阵红烟,红烟如雾般缥缈,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浸入他的口鼻。
他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传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了?”那死士反应过来自家大人已经不再挣扎,急切地问道。
喘息许久,鼠祚感觉终是压下了那狂暴肆虐的妖力。
他吃力的抬眼,只见眼前的众人正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试图着压制自己,一个个神色紧张,额头汗如雨下。
他缓缓点了点头,嘶哑着开口道:“放开吧,我没事了。”
一干人等这才停下动作,满含关切地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胸膛突然一阵发热,鼠祚心中一喜,连忙吩咐道:“快,将我怀中灵讯书取出。”
灵讯书乃是司内工匠所铸,所用材料珍贵异常,一般分为子母两本。其中一人可用法力在其上书写,另一处则能及时看到。
问话的死士闻言,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自他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
他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摩挲。
这册子质地非金非木,触之柔软顺滑,却又隐隐有毛刺之感,此刻其上流光溢彩,一道道光芒正如灵蛇般游动,闪烁不定。
自己本是没有资格用上如此宝物,但承蒙公子青眼有加,信任重如千钧,临行竟前将如此珍贵的子本交付于己。
想到此处,鼠祚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他怀着几分激动的心情翻开灵讯书,只见其面上正青光闪耀,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其上书写。
须臾之间,几个青光小字跃然其上。
“进展如何?”字迹龙飞凤舞,潇洒飘逸。
见此,鼠祚单手抬起,指尖似有血光萦绕,不过片刻,灵讯书上已是换上了他的回复。
“已至云雾山。”字迹鲜红如血。
“速进。”
对方似乎对鼠祚的行事风格极为熟悉,命令下达得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鼠祚尊令!”
青光渐散,手中灵迅书不再闪烁光芒。
松了一口气,鼠祚将此书迅速塞入怀中,高声宣布:“公子有令,进山!”
“是!大人!”一声令下,众多黑衣人已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抬眼望去,只见虎咆仍如木偶般立于身侧,气息深沉平稳,如同一头睡虎。
是夜,月色朦胧。
张以诚正独自一人就着昏黄的烛光,在静谧的卧室中翻阅一本书。
此书就是鼎鼎大名的《道德经》。
书原本就放置在卧房的桌上,只是之前的他一直未曾去翻看。
直到他发现,最近自己好像真的莫名其妙的成了道士,入了道宫,穿了道袍,还有道引相助。
于是想着抽空翻一翻,寻思着是不是能从中领悟到一些道理,说不定还能触发道引的某些机制。
翻书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道德经》被道教奉为最高经典,其地位之尊崇不言而喻。
其间内容简练却又蕴含深意,阐述了天地万物产生的根源和主宰。
张以诚作为一个小说写手,对里头的几句话可谓是异常熟悉,甚至在写作时常常套用。
比如著名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及“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等等皆是出自此书。
但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他却丝毫未曾在意,基本上只是出于语境或是为了树立人物形象时用上。
这会儿仔细研读才发现,有些话在断句上存在差别,有些还有后续的补充,看着好像和原本自己囫囵理解的大不相同。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眼皮不让它们合上。
道德经言语精炼,没有译文的情况下显得晦涩难懂。
“张道玄。”
正当他白眼连翻,意识开始迷糊之际,道引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有人夜闯三清宫。”
…………
…………
线索便是断在了这座莫名令人心生敬畏的宫殿之前。
乌云沉沉地遮蔽了月光,荒山中的宫殿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张着黑漆漆的巨口,静默地等待着无辜的旅人自投罗网。
看来,目标就是躲在这里了。
鼠祚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包围起来,莫要轻举妄动,也不可放走任何人等。”他对着众人轻声吩咐。
一声令下,身边的黑衣人好似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出动。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极其迅捷,如同夜色中的猎豹,转眼间就四散至三清宫的各个角落。
再次看了一眼夜色中神秘莫测的三清宫,鼠祚从容的信步上前,身后虎咆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脚步悄无声息。
难怪韩文韬要往这里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准备了多少后手。
但在小公子的明察秋毫和运筹帷幄之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轻蔑一笑。
这时,有一死士倏然出现在他身前,低声汇报到:“大人,有烛光。”
“能确定咱们的韩城主在里头么?”
黑暗中黑衣人摇了摇头,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补充道,“只感觉到一人气息,只是……应该是个普通人。”
……
“张道玄,有人夜闯三清宫。”
道引的话宛如一道闷雷在张以诚心头炸响,他的脑袋好似被一盆刺骨的冷水迎头浇过,刹那间变得清明无比,思维也开始活跃起来。
“嘘,噤声。”
他压低声音叮嘱道,而后迅速扭头,一口吹灭床头的油灯,在黑暗中匆忙起身,手忙脚乱地穿起了衣服。
道引不再答话。
行动起来的张以诚愈发冷静,心中不住地猜测着来人究竟是敌是友。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深山老林竟是如此热闹,来人如此频繁。’
他眉头紧锁,拉平了道袍的前襟,开始系腰带。
‘莫非是日间那两人去而复返?’
‘等等…我为什么要让道引噤声?’
‘他说话应该没人能听到啊!’
整理好宽大的衣袖,张以诚装完毕,自床边抓起一柄长剑,轻声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长剑是他在后殿找到的,长约一米出头,两指来宽,带着木制剑鞘,孤零零地挂于后殿西北墙角,如同普通的装饰般毫不起眼。
张以诚取下后随手挥舞了一番,只觉颇为顺手,便带在了身边以防不时之需。
剑乃利器,好歹也能威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被突然闯入的两人吓到后,张以诚很是忙活了一下午,又是四处找武器,又是费心找密道,直至得了此剑,才算是没有空手而归。
持剑偷偷走向门口,他暗自盘算,想着先看看人数,以确定自己接下来是躲起来还是找机会偷偷溜走。
根本不必惊慌,最坏的情况自己也还有“传送符”。
想到此处,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道引,没好气地说道:“你可以说话了。”
“十多人。”老道老神在在,全然没能感受到他焦虑的心情,“正自四周向此处包围而来。”
门外隐约传来窸窣之声,张以诚心中暗叫糟糕,反应过来是自己吹灭了烛火,一时明灭才致使暴露了行踪。
自己还是太过稚嫩。
他回头望了望空旷的卧室,能够躲人的地方唯有床底,可这毫无意义,因为一进门,整个房间便一览无余。
来人太快,看来这次是没法在暗中观察了。
但自己总不至于躲起来一直不见人,有道引护持在身旁,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又何必如此惊惶。
“保护我。”
他低声说道,而后将长剑背在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准备迎接这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