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爱情变故
狗娃和铜钱日夜兼程,走了两天两夜才从父亲所在的林场回到了家。当他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看见两个小孩正在路边玩耍。
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三弟狗锁和四弟狗蛋。狗娃高兴地大声喊道:“狗锁,狗蛋。”
狗锁一看是哥哥回来了,并没有跑向狗娃,而是转身跑回家,给母亲报信去了。
进了院子,狗锁大声喊道:“妈,我哥回来了,我哥回来了。”
狗娃的母亲听到狗娃回来了,忙从窑里出来问道:“在哪里?”
狗锁向大门外一指,说道:“在路上正往家走呢。”
狗娃的母亲赶紧走出大门外。狗锁和狗蛋也跟着母亲往外跑。
狗娃的母亲刚出大门,正好和狗娃铜钱碰了个照面,狗娃说道:“妈,我回来了。”
“我还以为狗锁和狗蛋撒谎呢,你真的回来了!你们路上走累了,赶快回屋歇会吧。”
狗娃带着铜钱随母亲一起进了主窑,把身上的行李放在了地上。
这时,菊香和狗链从厨屋跑到了主窑,齐刷刷地站在狗娃的面前,盯着哥哥,渴望哥哥能给他们带回好吃的。
狗娃的母亲问狗娃:“你这次出去干得怎么样?在外面还顺利吗?”
狗娃高兴地说道:“妈,这次出去还不错,在后山我们两个人挣了一百多元钱。”
“你们出去时间不长,就挣这么多的钱?”狗娃的母亲有些惊讶。
狗娃自豪地说道:“妈,这次进山情况特别好。山里人秋后一闲下来,收拾地方的人家比较多,活一家接着一家地干呢。山里人也厚道,还不拖欠工钱,干完活就把工钱及时地付了。没有活干的时候,我和铜钱上山挖药材,还卖了四十多元钱呢。”
狗娃的母亲一听这情况,感到生活有了希望。说道:“你两个这几个月在外面干活辛苦了。你爸走了这段时间,主窑的炕也没有烧,厨屋里的炕热着呢。你俩回厨屋躺着歇会,我给你们做顿好饭,慰劳一下你们。”狗娃的母亲说着要出门。
狗娃赶紧说道:“妈,您先别急着做饭,我不饿。我想知道我走后家里都啥情况?”
狗娃的母亲说道:“其他都好着,就是你爸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可单位来了电报,催你爸回去上班。唉!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狗娃见母亲担忧,说道:“妈,您知道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谁了?”
狗娃的母亲不解地问:“见到谁了?”
狗娃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碰巧经过了我爸工作的林场,在山上遇见了我爸。”狗娃的母亲感到不可思议,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狗娃。狗娃不敢提及父亲放羊的事,他怕说了会使母亲伤心。
狗娃冠冕堂皇地说道:“我爸现在都好着,您也不要太担心了。”狗娃的母亲心急地问。“你到你爸单位去了吗?”
还没有等狗娃回话,铜钱抢着说道:“姑姑,我们俩去了,还在我姑父那里吃了炒面,住了一夜。”
狗娃的母亲说道:“这么巧啊,你们在路上还遇见了,真让人不敢相信。”
菊香见哥哥和母亲只顾说话,有些忍耐不住地问道:“爸给咱带啥好吃的了?”
狗娃看到弟弟妹妹期望的眼神,笑着说道:“带了,还有白面馍馍。”说着,狗娃打开提包,把父亲给他带上的十个白面馒头拿了出来。
他对母亲说:“妈,这是我走的时候我爸给我从灶上打来的白面馍馍,让我两个饿了在路上吃。我和铜钱没有舍得吃,背回来让您和我的弟弟妹妹们解解馋。”狗娃的母亲心疼地埋怨狗娃:“瓜娃娃!你俩走了那么远的路,那么辛苦,在路上吃了就行,还背回来干啥?”
狗娃嘿嘿一笑,说道:“妈,您和家里的弟弟妹妹好长时间都没有吃上白面馍馍了,我在外面干活,人家招待匠人,时常还能吃上几顿好饭呢。”
菊香和狗链看见白面馍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生怕白面馍馍飞了,企望哥哥尽快分享给他们。
狗娃的母亲见菊香和狗链急不可待的样子,说道:“既然拿回来了,你们几个就分着吃了吧。”
狗娃先递给母亲一个,母亲接过来说:“我不吃,你和铜钱吃吧。”说着把白面馍馍往铜钱手里塞。
铜钱推脱着说道:“姑姑,我不吃,您快吃吧。”
菊香和狗链得到了白面馍馍,高兴地拿着跑出了窑洞,好像害怕母亲随时会从他们手里收回去一样。他们躲开母亲,跑到院子的墙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狗娃又拿出了父亲给的五斤粮票和二十元钱,说道:“妈,这是我走的时候我爸给咱捎的粮票和钱,您收着吧。”
“这个你就拿着,放到我这里也没有用,你拿着有啥急事了能派上用场。”“妈,家里过日子,总需要个零花钱。如果不用,您就存着,等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拿出来救急。”狗娃说着就把粮票和钱都塞到了母亲手里。
除过父亲带回来的东西,狗娃还让铜钱把这些天挣的一百多元钱全都拿了出来。铜钱把钱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
狗娃的母亲看着那些零零散散、大小不一的钱被整齐地用线绳捆扎着。笑着说:“哎呀!你们挣了这么多钱,我真的不敢相信呢!”
狗娃说道:“妈,这次出去真的不错。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还去后山干土活去,这比在队上挣工分强多了。要是一直能这样干下去,我们全家人的生活肯定没有问题,省点钱还能供弟弟妹妹念书上学。”
狗娃的母亲感慨地说:“能养活全家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上学念书的钱啊?”
狗娃和铜钱开始算账分钱。狗娃把钱拿过来,数出了五十八元六角,往铜钱面前一送,说:“表弟,这是你和我出去干活应得的工钱,你拿着。”
铜钱推辞着说道:“表兄,我怎么能拿这么多呢?这太多了!”
狗娃说道:“我给你算了算,你当小工每天是五角钱的工钱,还有咱两个人挖药材卖的钱,加起来你应该拿五十元,然后这八元六角钱你也拿上,我拿上整一百元就行了。”
铜钱不好意思地说道:“表兄,我出来是跟你学手艺的,咱们这里都有个规矩,跟师傅学手艺,不出徒,不能拿工钱。”
“表弟,你就拿着吧,我把你带出来挣不上钱,你回去怎么给舅舅、舅母说呢。再说,我把你的苦力钱拿了,也对不起我舅舅啊!?”狗娃说完嘿嘿一笑。
铜钱一再推辞:“这坚决不行,我的工钱也没有这么多。再说,挖药材的钱也有你的一份,我怎么能全拿呢?”
铜钱也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自己拿五十元已经不错了。如果不和狗娃出去学手艺,全家人两年都存不了五十元钱,而他这次出去就几个月时间,跟着狗娃又吃又喝,还学着手艺,哪里还敢想着拿钱啊!
狗娃的母亲见表兄弟俩谦让掰扯,便开口说道:“铜钱,你就拿着吧,你们表兄弟俩,这么见外干啥?你现在也不小了,多攒点钱赶快说个媳妇吧。”
铜钱憨憨地一笑,说道:“姑姑,这年月,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敢想娶媳妇的事。”
狗娃再三劝铜钱:“表弟,别再这么犟了!药材主要是你挖的,我大多数时间给人干活,也没有挖多少。这次出去我比你挣得多,你快把钱拿上,再别掰扯了。”
狗娃的母亲看着两个人来来回回地还在推让着。于是,把钱拿过来说道:“你们两个都不要谦让了,要不我来给你们分。”
铜钱和狗娃四目一对,嘿嘿地乐了。
狗娃的母亲为了慰劳狗娃和铜钱,做饭的时候多加了点油,做了一顿漂着油星的高粱面节节。吃过后,两个人在厨屋热烘烘的土炕上安心地睡觉去了。
为了生活,狗娃和铜钱到处奔波,在外面从来没有踏实地睡过一个囫囵觉。今天回到家里,他们无忧无虑地安心睡在自己家的热炕上,一直从中午睡到太阳落山。
铜钱醒来一看天快黑了,说道:“表兄,我要赶快回家去。出门这么多天,家里人肯定也着急了。”
狗娃挽留铜钱:“表弟,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回来了,还着啥急?再想家,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何况,现在天也黑了,今晚你就住在我家,明天一早回去也不迟。”
这时,狗娃的母亲从门外进来,说道:“铜钱,你就别走了,主窑的炕我给你俩都烧热了。晚上你就和你表兄睡在主窑。出去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明天回去不迟。”
铜钱见姑姑和狗娃都诚心挽留,便也不再推辞,就踏踏实实地住了下来。晚上,两个人睡在热土炕上。他们聊家庭,聊生活,聊媳妇,聊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反正哥俩想聊啥就聊啥,一直聊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在了院子的墙头上。
狗娃起床回屋去端水洗脸,打开缸盖一看,缸内无水,缸底朝天。他不想打扰铜钱,想让铜钱多睡会,自己便从屋里拿了扁担和水桶,准备去沟里挑水。当他挑着一副空桶经过主窑门口时,被弟弟玩耍时扔在地上的铁锹绊了一下,险些把他绊倒。两只铁水桶碰到了地上,发出咣啷啷的声响。
这声音把铜钱惊醒了。铜钱听到响声,知道狗娃要去沟里挑水,忙说道:“表兄,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挑水。”
狗娃说道:“不用了,我挑一担就行,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铜钱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说:“表兄,你再借副水桶,咱俩一起去挑,挑完水我再回家也不迟。”
狗娃把水桶放到院子,去邻居家借了一副水桶回来,两个人挑着水桶一起出了院子的大门。
当狗娃和铜钱往村外走时,李凤仙骑着战奎送给她的自行车,正迎面骑过来。李凤仙见了狗娃,身轻如燕地跳下自行车,笑眯眯地说道:“狗娃兄弟啥时间回来的?”
狗娃也没有心思和她聊天,简单地回了一句:“昨天回来的。”
李凤仙妖声妖气地说道:“狗娃兄弟这次出去又挣了不少钱吧?”
狗娃搪塞着说道:“出去给人卖苦力,能挣几个钱啊。”
在和李凤仙说话的时候,让他惊异的是,平时穿着不是很光鲜的李凤仙,今天竟然穿着一身新毛蓝外衣,还骑着辆自行车。
狗娃感到有些异样,便开玩笑说道:“嫂子今天打扮得这么时髦,是要去找对象吗?”
李凤仙媚眼一飞说道:“去你的,我都啥岁数了,谁还能看上我这个黄脸婆。”
随即又神神秘秘地说道:“今天秀秀结婚,我去送人。”
李凤仙故意把“秀秀”名字说得很是响亮,想看看狗娃有啥反应。
狗娃赶紧追问了一句:“是哪个秀秀?”
“你还不知道是哪个秀秀啊?就是你师傅李望福家的闺女。”
听了这话,狗娃头嗡地一下,好像朗朗天空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他感到一阵眩晕。
狗娃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朝思暮想的秀秀要结婚了,要嫁人了!
李凤仙的消息几乎打垮了狗娃的整个世界。狗娃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李凤仙:“秀秀和谁结婚?”
“和咱们公社的武装干事战奎。他是我娘家舅的孩子,是我表弟。”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记闷棍,一下子把狗娃回家的愉悦心情击得粉碎。他浑身无力,两腿发软,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他无法下沟挑水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去找秀秀把事情弄个清楚。
狗娃转身对铜钱说:“走,我们回家吧。”
铜钱见狗娃脸色铁青,嘴唇发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事。
铜钱惊慌地问道:“表兄,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狗娃啥也不说,转身挑着水桶两步并着一步地往家返。
李凤仙见狗娃有些失态,屁股一拧,骑上自行车,扭动着腰身快速地离开了。狗娃回家后,把水桶往院子一撂,急忙唤母亲:“妈,您到窑里来一下。”狗娃的母亲正在屋里忙着,听见狗娃在粗声粗气地叫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从屋里出来问道:“你不是去担水了吗,怎么回来了?”
“妈,我不去了,我头疼难受,下午我再去挑水。”
狗娃的母亲不知所措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狗娃痛苦地问道:“妈,我刚出去碰见李凤仙,她说秀秀今天要结婚,这是真的吗?”
狗娃的母亲一脸的茫然,说道:“前些天我听人说过秀秀要结婚,你师傅也没有告诉我们,具体啥时间我也不知道。”
狗娃一下子急得两脚乱跺。铜钱被狗娃的举动弄得惊诧不已。
狗娃的母亲知道狗娃心里难受,便开导说:“娃娃,你别急了,妈知道你喜欢秀秀。今天秀秀结婚,你心里难受。可你也不想想,秀秀是咱这十里八乡长得最漂亮的女子。人家家庭条件比咱好,我们家穷得常常揭不开锅,家里的娃娃又多,负担重,秀秀怎么会嫁到咱这个穷家呢?”。
狗娃眼里溢满了泪水,说道:“妈,这些我都知道。在我进山之前,我去秀秀家了,秀秀说她不喜欢战奎,她喜欢我,我也喜欢秀秀!”
狗娃的母亲心痛地说道:“妈明白你的心思!你喜欢秀秀,秀秀也喜欢你,但这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啊。秀秀嫁到咱家,她能吃得了这个苦吗?再说,秀秀已经有人家了。”
“妈,我现在就是心里难受,秀秀说是要嫁给我的,她为啥在我走后就变心了呢?”
狗娃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常说,姻缘本是前生定,没有缘分莫强求。你要认命,这是上天的安排,你和秀秀可能没有这个缘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娃啊!等过了这一阵子,我托媒人给你找个比秀秀更好的姑娘!”
狗娃边擦眼泪边说:“妈,我现在就想去找秀秀,当面问问她,她究竟为啥要骗我。我想让她亲口告诉我,她不爱我。”说着,狗娃就要往外走。
狗娃的母亲赶紧拉住狗娃,说道:“孩子,你现在怎么去问呢?秀秀今天结婚,人家是喜事,家里人都忙着,亲戚也多,你去不是让你师傅和秀秀难堪吗?”
铜钱也赶快过来劝狗娃:“表兄,今天这场合,你去不得。你去问秀秀更不合适。秀秀嫁得也不远,你要了解秀秀的心思,以后碰见了也能问,你何必现在要去呢?”
狗娃的母亲怕狗娃冒失生事,紧紧拉住狗娃不放。现在,狗娃连死的心都有!他真想跑出去跳下山崖,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再也不去想秀秀。
狗娃的母亲心疼儿子!她能感受到儿子现在的痛苦。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怎么办呢?
狗娃的母亲转身对铜钱说道:“你也别去挑水了,今天陪你表兄聊聊天,给他宽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