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宵雪预料的那般，那些儿时所受的耻辱，只闪过一两次，其余的都是苏岩。

    好在，这都在她的意料中。

    燃灯前用三天三夜，不断地撕开伤口，便是为此。

    哪怕再深的伤，被撕裂十次百次后，也会生出厚厚的疤，变得坚硬。

    偶尔会有几幕，未曾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场景，她也能用破障丹闯过去。

    差点害死丈夫，差点害死女儿，这样的弥天大错我都挺过去了，我前世总不至于还做过更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沈宵雪看着，在自己生辰的那一天，抛下苏岩为她准备的一桌子佳肴，与一群看不起她丈夫的所谓至交，头也不回，夺门而出的自己。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的想到。

    最后，面对着要她尝一口桂花鸡的苏岩，还是一闭眼，服下了一颗破障丹。

    就这样，沈宵雪一路闯过了九十八关，准备的九百九十九粒破障丹，竟然还剩了一大半。

    就在她心力交瘁的松了口气，觉着第九十九重心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时，第九十九重心障降临了。

    首先传入沈宵雪耳中的是一阵咳嗽声。

    接着是苏岩的声音：“爹，你再撑几日，沈宵雪那里，应该还有几粒一品清血丹，我去去就回。”

    “爹，再过一年，便是你的三百岁大寿了，你可别走在这个时候。”

    接着，沈宵雪看到了风中残烛般的苏北山。

    一瞬间，她差点没认出来。

    她印像中的苏北山，一直还是儿时，那个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的城主。

    昔日的一些对话，还依稀响在耳畔。

    “雪儿啊，说实话，伯父对你的修行天赋，是不太满意的。不过，既然岩儿认准了，要你做我苏家的媳妇，那在这北山城中，便没人可以欺负你。以后，不管是家里，还是外边，有谁敢给你眼色，你来告诉伯父，伯父替你出头。”

    “哈哈哈哈，还是岩儿的眼光好，你这丫头，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啊！”

    “雪儿，这套玄阶宝甲给你防身，是我苏家祖传下来的。”

    “丫头，以后，我儿子啊，可要沾你的光咯！”

    ……

    沈宵雪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何日，苏北山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她看着苏岩神色还算镇定的来到屋外。

    檐下，有一白衣女子，似乎已静候许久。

    那张脸，沈宵雪也认得，却是北宫纸。

    “北宫，麻烦你了。”苏岩对着北宫纸深深一揖。

    “无妨，伯父危在旦夕，寸光必争，我们走吧。”

    北宫纸话落，便是一把抓住了苏岩的胳膊。

    下一瞬，沈宵雪便见这庭院中，下起了一场大雪，两人的身影，也一起在大雪中消失，随着这场雪，转眼已过百里，一路往东而去。

    沈宵雪不知道这是真言还是象纹，但如此飞遁，想必消耗极大。

    “他们是要去找我么？此时我又在何处？为何伯父重病，却没跟苏岩一起探望？”

    沈宵雪的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是在心障之中，并非是记忆碎片，沈宵雪咬了咬牙，还是服下了破障丹。

    然而，分明此时还没看到什么，破障丹却是丝毫不起作用，眼前所见，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这一重心障，有问题！”沈宵雪秀眉紧皱，没有犹豫，当即便是开始大量吞服破障丹。

    但依旧是无济于事，那些她做任务辛苦刷到的破障丹，此时此刻，好像都变成了豆子。

    沈宵雪就这样一路跟着苏岩和北宫纸翻山过海，到了龙神岛。

    只是，此时的龙神岛，却是与她今生所见截然不同。

    原本的村镇和四大圣地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座直通天宇的巨大金色宫殿。

    仿佛一面横断海天的金色墙壁。

    只要一抬头，便是可以看见，那大殿上，光辉灿烂的三个字-——“神霄宫”。

    “何来的鼠辈，敢擅闯神霄宫？”

    北宫纸带着苏岩，刚刚接近金色大殿，耳中便听到了一个老妪的冷哼声。

    紧接着，便见一根长有数万里的龙头金拐，如擒天白玉柱般，刺破苍穹，轰然落下。

    随着一起落下的沛然天威，掀起滔天海哮。

    北宫纸闷哼一声，只能带着苏岩，落在了距离龙神岛几里外的一方礁石上。

    “佘太君，是我，我有急事要见她！你莫拦我！”

    礁石上，苏岩也顾不得一身湿透，对着岛屿的方向，高声呵道。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老妪的冷笑声中，充满着嘲讽，“老生记得，你当年，不是自障着有选帝境青睐，对发妻很瞧不上眼么？怎么，如今，看到发妻要突破选帝境，又厚着脸皮蹭上来了？”

    “我只是来讨还当年赠她的丹药。”苏岩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双拳：“我父垂危，需要此丹救命。此事之后，我苏岩发誓，此生不再踏足龙神岛。”

    “哈哈哈哈，来讨东西就是来讨东西的，还敢摆出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情态。滚吧！神霄圣人昨日已闭关，准备冲击选帝境，没空见一个要饭的！”

    “什么？”

    乍闻此言，苏岩刹那脸色铁青，北宫纸更是“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怒指虚空呵道：“若不是苏岩，她沈宵雪，当年命灯破碎，逃去北都时，便早已被暗杀死了无数次了，今朝如此忘恩负义，她的道心不会碎么？”

    “道心不会碎么？”

    “不会碎么？”

    “碎么？”

    “碎……”

    “哇……”

    静室之中，沈宵雪面前漂浮的紫色宫灯，轰然乍碎，她的口中，更是喷出一道血箭，捂着心口，萎顿在地，气息一吸间极度衰落下去。

    宣告着这一次突破，彻底失败。

    北宫纸的那句质问，也不知最终，有没有传到龙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