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丽莎娅没有说出口的原因——近乎不朽的风依华，在过去千年的时光中实在太过孤独了，虽然嘴上从没说过，但在让苍色妖精们仰望的光辉下，是难以想像的寂寞和煎熬，丽莎娅希望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给她多些陪伴，多一丝人间的温度。

    “可蒂娅才十一周岁，还是小孩子呢。一些小孩子不好做的事，也没有必要交给她吧。”

    “那可不成，虽说是女仆，但她还要兼任秘书和保镖的工作。苍色妖精寿命不长，没有那么久的时间给她浪费，这些最基本的家政工作必须快些熟悉才行。”

    天色愈暗，雨滴终于落下，蒂娅抱住装着衣服的桶子往回赶。看得出来她很努力了，但沾水的磨平大理石地砖很滑，在快赶到房檐时，急中出错绊倒自己，身体失衡，连人带桶摔倒在地。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躲在玻璃幕墙后的两人连忙赶去将她扶起，好不容易晾干的衣服又被雨水沾脏了不说，蒂娅的膝盖和胳膊肘还摔出好几块青斑，漂亮的女仆长裙也扯破了。

    在风依华关心地询问下，蒂娅噙着泪水，憋了半天，只用蚊子般小声蹦出三个字。

    “对不起……”

    蒂娅是很努力乖巧的孩子，对于她的无心之过，当然不会有人去责怪她。

    尽管在风依华面前丽莎娅表现地对蒂娅要求很严格，但她也知道，有些工作对蒂娅来说，确实是太早太难了。当然，还有更令丽莎娅头疼的——本来给女皇安排女仆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让女皇身边热闹一些，但蒂娅这孩子自从被送到风依华身边，越来越内向，越来越寡言，别说热闹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两人都要憋出病来。

    “呦，院长怎么愁眉苦脸的？”

    丽莎娅趴在办公桌上，无精打采地扭动脖子，确保自己的眼珠能瞧见和自己说话的人：“安佩斯啊，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找你要拨款吗，禁卫舰队要把曲速引擎改成超空间引擎，上次批的经费不是很够，我这不就要钱来了。”

    “正好——”丽莎娅问她：“拨款好商量，我问你个事……”

    丽莎娅将蒂娅的情况描述给安佩斯，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啊，你再拐来个小妮子不就OK了。”

    “……就这样，安佩斯阿姨随口一句话被院长当真了。她考虑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女皇说这事，两人都觉得可行，但如果在清河城周遭领养又显得太过刻意。于是两人一商量，隐姓埋名乔装打扮飞过小半个球，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挨个挑选，选到你们那个收容所时刚好下暴雨，待的久些，就看上了你们夏霞、夏河两姐妹咯。”

    蒂娅轻咳两下清清嗓子，笑着说：“好啦，这就是找到你们俩小只的故事，是不是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意外地很普通唉——”小霞捏捏嘴唇，又问道：“那为什么我成了女仆，夏河成了公主？”

    “这个嘛——其实最初被瞧上的是小霞你，夏河年纪实在太小了。”蒂娅边说边摇头：“但临走时你抱着门沿又哭又闹，无论如何都要带上夏河一起。院长也很苦恼，因为按照帝国律法，每位成年苍色妖精最多只能领养两个孩子，女皇陛下又不想搞特例。唉——最后实在想不出主意来，陛下就干脆把夏河挂到自己名下咯——”

    “其实到这里都还没什么，不过是由原计划的两位女仆变成三位而已。但丽莎娅院长她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机会，还没等回到清河城，就瞒着陛下悄悄把当时各界比较有名的人物都请过来，当众宣布我们拥有了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公主。一时间可谓普天同庆，视频照片在网上传的到处都是……你想想，那可是帝国理事院院长亲口认定的公主唉，怎么可能再让她去干侍从的活呢？舆情都这样了，陛也就顺水推舟，很干脆地承认了夏河，把她当作真正的公主来养。当时怕吸引太多关注对你们成长不好，就把你们俩藏到深宫中去了，再加上你们一个九岁一个八岁，不记得这段往事也很正常。”

    “在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个插曲，就是和你们在同一个收容所里长大的河川老师。当时她才十五岁刚刚成年，在附近的一个车床工厂里当技术顾问。当她听说有人要领养你们两个时立刻就请假跑回来了，说陛下和院长两人是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员，说什么都不让她们带你们走，闹了半天之后居然把她俩送上法庭了哈哈哈哈！结果法官查过身份识别码后马上放人，不知情的河川老师还堵在法院门口抗议，说法官和人贩子沆瀣一气。再后来等她进入工科院又见到陛下和院长时脸都绿了，我跟你们说，你们都想象不到她那个表情……”

    天空上的的虹色折光渐渐衰退，最终完全被闪耀的电光替代。夏霞和夏河两兄妹靠在路边长椅上，抱着尚且飘散着热气的丸子，不时给这位大不了她们几岁的前辈八卦故事中配上几段笑声做背景。直到灯色渐少，少女微倦——

    帝国历1000年整，曲速航道，帝国防御舰队总旗舰队，红宝石号。

    “本舰将于三十分钟后脱离曲速，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在舱室中随意走动……”

    舰内响起苍脆的警铃声，预示着目的地近在眼前。卡洛琳坐到风依华身旁，略有些不安地问她：“就这样把小霞丢在那儿真的好吗，我记得自打她被领养以来，你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吧？”

    “有什么不可呢，她们姐妹那么久不见，让她们在一起玩玩挺好，专门供她们胡闹的酒店也定好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风依华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控制台上的报时表：“况且，这一行，也未必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