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1000年，哨戒星区，帝国防御舰队总旗舰红宝石号。

    “已抵达预定坐标点，正在关闭曲速引擎。”

    星舰陆陆续续赶来，曲速航行特有的航行尾迹在引力波探测器上划出一道道算不上优美的弧线。

    舰桥装甲板刚刚扬起，一朵烟花就在眼前盛开——有战舰脱离曲速后正巧撞在看护者留下的支援舰上了。

    “唉——所以说，我不喜欢在没引导的情况下开曲速。”卡洛琳嘟嘟囔囔地走出去：“领航员，建立周遭环境模型，别让后边来的船再开花了。救援组呢？赶快捞人！”

    等到导航系统建立的差不多，卡洛琳又转回来问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跟院长说，不要第十一支舰队回自己防区，反而让她把总旗舰队往这里调？”

    风依华笑笑，反问她：“你觉得我们一仗打完，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恢复战争带来的损失，难道还有别的？”

    风依华摇摇头：“恢复当然重要，这场战役打下来，第九支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指挥官和参谋被俘，副指挥下半辈子要在疗养院度过了；第四和第十一支舰队折去大半；帝国禁卫舰队旗舰重伤；千寰四被炸成了松油饼……”

    “那不更应该……”

    风依华起身缓缓走向窗台，眺望漫天星海，抬手遥指深空某处：“你可知有一个词叫做‘落井下石’？”

    “你是说，莫尔顿？”

    “看护者给出了它们这段时间探测到的信息，自从母舰到来之后，莫尔顿联邦的星舰就一直在边境线旁晃悠，还数次越界侦察。莫尔顿联邦和奇凯恩共和国是几百年的死对头，我们跟奇凯恩共和国里的那群甲壳虫关系还不错，再加上和双方同时接壤，被它们记恨倒也不奇怪。”

    “这个我知道，哨戒星区本来就是作为监控莫尔顿的前哨站建立的。”卡洛琳说：“我明白了，您把战力相对完整的总旗舰队派来，是想展示帝国舰队的力量，提醒莫尔顿不要轻举妄动。可我还是不理解，如果按陛下所说，现在这里还是很危险的，为什么您要亲自前来？”

    “因为这里是帝国千年巡礼最后一站，一个多月前巡礼被看护者断掉了，现在当然要把它补上。”

    说罢，风依华转过身来看向卡洛琳，两人四目相对，双双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我这次到这来也是想跟半机体的领袖见个面，根据看护者中枢矩阵提供的信息，它们在这一个月里改造出两千多万半机体，她们该何去何从？我现在还没想明白……”

    卡洛琳跟到穿梭机前，看风依华向她挥手告别，忍不住多问：“陛下，您真的就带这几个人下去？就算不要我跟着，也得多带些护卫吧。”

    “用不着，最大的威胁来自太空，做好警戒。一旦出现状况只能指望你们，就别被我的事分心了。”

    尽管内心有十万个不安，卡洛琳也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目送穿梭机驶向千寰四。

    在河川爱给出的坐标指引下，穿梭机精准降落在那座观测站主建筑前的广场上。茱莉亚早早就等候在那里，穿梭机刚刚开门，她便迎接上去。

    “恭迎女皇陛下。”

    风依华扫视一圈，来迎接的人分别有看护者子矩阵茱莉亚·凡特茜、原为帝国防御舰队第九支队队长希尔维·蕾斯特、原帝国防御舰队第九支队参谋白城千羽、原千寰四星区总参谋部的记录官茜尔露·薇薇蒂，甚至还有只在河川爱的报告中听说过的夕雅和克兰。

    感觉不对劲，风依华又仔细清点一遍前来迎接的人，确认的确少了些东西。

    “你就是茱莉亚吧，和我通话的那位小姐。”

    “是我。”

    “感谢你提供的情报——”风依华向她伸出右手，见状，茱莉亚连忙伸出双手迎接：“受宠若惊，这本就是作为帝国子民应该做的。”

    她依然将自己称作“帝国子民”——但现在这个形容词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河川爱呢，我怎么没见到她？”

    “河川小姐在库房，我们把看护者遗留的脱机机械体运来几个，河川小姐听闻后就跑去研究了，要我带路吗？”

    把风依华带到河川爱所在的那个库房楼下后，茱莉亚就向她挥手告别了——那些机械体停机后遗留下不少麻烦，茱莉亚需要在妥善安置被看护者抓捕的数千万苍色妖精同时，协助退入海底科研站的帝国政府恢复行政机能。这期间的人员和物资调度都要交由茱莉亚负责，她很难抽出时间来招待风依华。

    “茱莉亚……”走在半路上，夕雅叫住茱莉亚，看她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安。

    “前辈？”茱莉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略显疑惑地望向夕雅：“说起来，你刚刚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女皇看呢，有什么让你感觉不对的吗？”

    茱莉亚的反问让夕雅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样问我，你们看到那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才更奇怪吧？”

    “什么东西？”

    “就女皇肩膀上趴着……亦或者说——站着？我也搞不懂，就一团雾状的活物，分不清颜色、分不清形状、甚至分不清大小，但它就在那里，抬头就能看到——”

    “有吗？我没看见啊……”茱莉亚抱着试试的心态，查询了刚刚同行者的记忆，并没有任何人的记忆中留存夕雅所描述的东西，甚至在夕雅自己的记忆中，茱莉亚也没有看到那团所谓的“雾”。

    “是幻觉吧，视觉记忆是不会骗人的，前辈的眼睛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呦。”

    “是幻觉吗……”茱莉亚说的没错，他就像是半机体们的控制台，读取半机体大脑的内容轻而易举，甚至比被读取者自己回忆的内容还要准确，如果她说那团“雾”不存在，那它大概率真的不存在。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夕雅也强迫自己认同这个说法，但那个东西太显眼了，无论夕雅如何说服自己，“雾”的形象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