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下的领主

章六 父母那一代的恩怨下

    符文是星界近百年来才发明的一种划时代的装备。它的源头来自于符文法阵所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强大,完善,稳定的符文套装甚至能够带来超越等级的提升,它的力量来源的根本是模拟血脉力量或者说是模仿神力。比如模仿蛮族人的血脉的三阶符文——蛮荒打击;比如模仿神力的天国武装——五阶符文套装,米达伦。在星界相传是具有六阶符文的,不过又似乎是谣言,因为近百年来没有任何符文绘装师制造出过六阶符文,或许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眼前的十一位御前司,穿着全套的三阶符文,身上的流光溢彩配合着锦衣的颜色,展示着他们强大的力量。御前司等级本身不低,大概十七级左右,但是三阶符文套装,能够生生的硬拔高一个等级的力量,更何况,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样是穿着全套的符文,这种魔骑是吃肉的。或许他们十一位的冲锋,对面就是两千人,来自帝都的豪族护卫,也抵挡不住。一百多年前人类第一支成建制的符文骑士部队出现时,立刻成为大陆其它种族最深的梦魇。

    不过雷诺没见过御前司的装备,他不知道这是中璍皇帝的近卫,他只认识这十一位是符文骑士,他同时也很疑惑,一个小小的伯爵,哪来的金钱装备十一位十七级的战士,将他们打造成为战争武器。不过战场上已经冲锋的御前司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

    皇帝的御前司,是中央皇权统治下的利器,他们自从建立后,没有失败过任何任务,他们是皇帝统治帝国的达摩克利斯剑,因此,御前司们冲锋的目标只有雷诺,即使御前司面前突然窜出一位传奇强者,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全军覆没的风险,也要拿下雷诺的人头,不过好在,雷诺处于绝境,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他们的女儿或许还有点价值,可以考虑留下来给士兵享用,或者拿去卖一个好价钱,王族的女精灵是任何星球上都是人人争抢的好商品。

    十一位符文骑士的冲锋,让奈尔文和艾琳也为之失神。就在这一刻,一片碧绿的树叶横空飞来,贴在了奈尔文和艾琳的身上。树叶中瞬间激发出庞沛的魔力,将奈尔文和艾琳整个包裹在内。

    “父亲!”奈尔文和艾琳立刻反应过来,高叫着,却无法抗拒魔法的力量,身影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散。树叶是强大的一次性传送魔法道具,可以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把一个人传送到指定的地点。这不是奈尔文和艾琳能够抗拒的力量,在离去前,她们姐妹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长枪钢铁洪流将父亲雷诺淹没、击倒。

    就在雷诺倒下的那一刻,雷诺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小道上的滚滚尘烟,他猜到了或许是希尔森,雷诺不傻,他早就知道了希尔森跟了一路。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子弟,竟然有孤身救人的勇气,他不会傻到连符文骑士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也许,他就是来送死的,那也无妨,我的传送魔法能够救我的两个女儿。

    不过,传送魔法却失误了,父亲倒下得太快,雷诺在最后一刻只希望希尔森真的有实力能够救下没有传送成功的女儿。他死后的的魔力只能够维持小女儿传出,于是艾琳含着泪抱住姐姐,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姐姐,一定要活下来啊!我要回新月森林带兵救你......”

    望着妹妹消失的声音,奈尔文也不顾的丧父之痛,开始被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抵抗的护卫越来越少。先前那股魔法洪流已让身边的同伴倒下,对面重装骑士开始冲锋,这些年轻精锐的战士将面临巨大的威胁。她明白,如果落在敌人手中,自己将面临无法想象的命运。

    她手中紧握着玉制匕首,抵在胸口。匕首上固化的即死魔法能摧毁她的灵魂,将她的躯体迅速风化。她周围环绕着最后一个魔法护盾,这是她最后的防线。

    重装骑士的冲锋声震动了天地,希尔森突然出现战场的边缘,目光紧盯着构装骑士,就在那一瞬间他瞳孔急缩!希尔森下意识的想要拨马离开,视线中却看到了倒地的奈尔文,最后的护盾已摇摇欲。他立刻将刀刃刺进自己三个心脏中的一个,开始燃烧自己血脉力量。希尔森毫不犹豫地冲向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奈尔文。

    “已经来不及了。”奈尔文意识开始模糊,她试图刺向自己的胸膛。

    然而,关键时刻,她的手腕猛然受到重击,匕首被击飞。希尔森及时赶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背部伤口正汩汩流血,第二个心脏也被刺破了,但他全然不顾,只想确保奈尔文安全。

    奈尔文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山洞。她瞥见身边的男人,皮肤黝黑、肌肉结实,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疤。不用问,这就是希尔森。

    奈尔文挣扎着坐起身,突然感到胸前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魔法师袍已被划开,内衣也破裂了。她想要遮掩,但力量全无,只得瘫倒在地。

    希尔森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恰好看见奈尔文的裸露胸部。他愣住了。

    “你!”奈尔文气得脸色通红,想要释放魔法,却发现魔力早已耗尽。她眼前一黑,头痛欲裂,再次昏迷过去。

    希尔森大惊失色,赶紧抱起奈尔文。他看到她胸前的伤口,心中一紧。他用手按住伤口,试图止血。

    “别乱动!”希尔森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柔。他的血溅在奈尔文的脸上,让她从羞怒中惊醒。

    “没事的”希尔森敷好草药,轻松地说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奈尔文不再挣扎,静静地看着希尔森。他的胸前伤口深可见骨,明显是构装骑士造成的。她知道,为了救她,这个贵族的弃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奈尔文欲言又止,看着希尔森胸前的伤口,“你有三颗心脏?”

    “没错。”希尔森笑了笑,“少了两颗心脏也没什么。”

    奈尔文抚摸着希尔森的心脏位置,感受到强劲的心跳。她忽然觉得安心和安全。当希尔森吻她时,她没有拒绝。

    夜幕降临,山洞里燃起篝火。火上烤着野兔,香气四溢。但奈尔文兴致索然,抱着双膝坐在一旁出神。刚才在亲密时刻她突然推开了希尔森。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会生气或失望。但希尔森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准备晚餐。他的眼神依然纯净,看不到怨恨与不满,只有幸福和爱意。

    “你喜欢我吗?”奈尔文问。

    “当然!”希尔森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奈尔文追问,“我们几乎不了解彼此。”

    “不需要理由。”希尔森说得很坦然,“塔纳托斯家族的男人喜欢就是喜欢。”

    “那如果我要你付出代价呢?”奈尔文又问。

    “如果有必要的话,也没问题。”希尔森微笑着说。

    奈尔文沉默了片刻,整理思绪:“我们受到高尔伯爵的袭击是有原因的。你应该知道我身上有秘密。”

    “这不妨碍我喜欢你。”希尔森毫不在意,“我们塔纳托斯家族的人总是那么笨。”他笑着说,“但最怕的是无法遇到让自己变笨的人。”

    奈尔文陷入沉思。她并不相信希尔森的话。他们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和了解,但这个男人却说要为她去死。人类总是轻易承诺,却从不准备兑现。

    然而,当她看到希尔森胸口那仍在渗血的伤口时,她的决心开始动摇。这个男人为了救她受了重伤,甚至可能失去了生命。这份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付出让她感到震撼。

    沉默了许久,奈尔文终于打破沉寂:“你们家族的人都是这样吗?”

    “也许吧。”希尔森笑了笑,“但年轻的时候都很笨。”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奈尔文问,“塔纳托斯这个姓氏很奇怪。”

    “当然可以。”希尔森说,“我叫希尔森·以塞亚·塞坦尼斯托利亚·塔纳托斯。”

    奈尔文大吃一惊地看着希尔森:“这是你的真名吗?”她知道这个名字很长且发音不同寻常。但她的学识告诉她这个名字与恶魔有关。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拥有恶魔血脉,这个名字对他有着强大的约束力。这可能意味着他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的。”希尔森微笑着说,“我母亲告诉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的真名。”他似乎知道奈尔文在想什么,“只有一个人能知道我的真名。”他看着奈尔文的眼睛说,“就是你。”

    奈尔文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男人如此愚蠢却又如此真实。他的举动似乎毫无意义却又意义重大。将真名告诉她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她。但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男人呢?他似乎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和安全。这种无私和奉献让她感到震惊和感动。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呢未来,不能一直当家族的弃子吧!”

    “当然不!我会打下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带领我的大军,横扫整个尼克兰大陆,甚至是整个尼克兰星球!如果真不行,我至少,也得攻占永恒高原上的诺拉因,当上神圣中璍帝国的皇帝!”希尔森说话的时候,凛然豪迈的气势油然而生,就好像是天生的王者,那股压抑感扑面而来,不过此刻的奈尔文,却感到了说不出的安全以及想要依靠的感觉。

    奈尔文没有接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篝火。火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也映出了眉宇间一抹淡淡忧伤。

    天边飘来了云,悄然把月亮遮住,夜更加的暗了。

    最后,奈尔文趁着夜色离开了希尔森。

    时间总是在不停流逝,白驹过隙。

    神圣中璍帝国,伽希十年,皇帝伽希·塔纳托斯归天,谥号神荒帝,庙号神厉宗,其统治中璍帝国仅仅十年。然后太孙莫特·塔纳托斯即位。

    莫特三年,神圣中璍帝国以统一神州的名义,派遣大军出征新月森林。

    从此,新月森林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人类的远征军势如破竹,从森林外围层层向中央王庭碾压式推进,在数万大军的平推攻势下,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消失殆尽,熊熊烈焰将参天古树放倒,各种魔兽最终含恨放弃了自己生活了不知多少代的家园,仓皇逃命。这群逃亡的家伙中有不少实力强大的魔兽,但也经不起人类符文骑士的围剿。

    新月森林是尼科兰大陆精灵帝国时期新月精灵一族的传统领地,延续了精灵帝国不灭傲气的新月精灵会打击一切敢于侵占领地的敌人。他们不止一次的重创了入侵的人类大军,让数不尽垂涎新月森林的野心政治家们铩羽而归。

    可是,这次的侵略战争和以往不同。首先,帝国的政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璍帝国的皇帝向天下发布檄文:承认了中璍帝国前身精灵帝国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并宣扬了神州统一是大势所趋,讲述中璍帝国是继精灵帝国之后正统并且合理合法的继承帝国。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由帝国政府亲自安排的战争,而且战争理由也很完美:统一神州。这个理由,给了人类战士们足够的理由去卖命,让他们认为这是一场天命所归的争议战争,精灵们才是分裂国家,分裂民族的盗贼。

    其次,这次的统帅是精灵们从未见到过的军势天才,再加上这次的军队主要以弓箭轻骑和符文骑士为主。在新月森林的战场上,精灵们赖以屡次战胜人类军队的丛林作战经验和弓箭手再也不能占据绝对优势,而且新月精灵的子部落之间因为雷诺的死,造成蕴含已久的分裂。没有统一指挥,精灵们的兵力被分割,最强大的几个子部落先后惨败,他们部落精灵长基本战死,众多精灵战士前仆后继的牺牲却没能组织人类军队的钢铁洪流,大军兵锋如火,汹涌狂烈,席卷一切障碍。直指新月森林深处的精灵王庭。

    在精灵王庭前,退无可退的新月精灵各部落联军和人类军队展开决战,全军覆没。八百年以来新月森林的精灵王庭首次失陷。

    新月森林深处,一位女精灵怀中抱着一本金色的厚重书籍,这是冥月女神伊兰尼的圣典,也是新月精灵最崇高的圣物。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位符文骑士,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那么在死之前,能为新月精灵多做一点就算一点吧,她这样想着,说罢,摆出战斗姿态。

    尽管仅有一个人,但他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脉,胯下那匹深黑色的战马比寻常战马高出半头,身上的马铠厚重惊人,而它似乎毫无所觉。偶尔,它会从鼻孔中喷出一小股火焰。这位骑士紧握着一把重剑,剑身三米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剑尖上还滴着精灵的鲜血。显然,这些都是精灵的血。

    忽然间,女精灵看到了在这位符文骑士的铠甲上有着神圣中璍帝国独有的标志:一条四爪银龙,这是钦差大元帅才有的标志。

    这位符文骑士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向女精灵走去,大笑着说道:“精灵圣典只有精灵王才有资格拿,那您应该是尊贵而又美丽的新月女王没错了,您可是陛下想了很久的重要人物,若是丢了你,我不仅没法向陛下交代,而且还丢了圣典,那样的话,我打下新月森林的功劳将会减少一半,你说我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这可是我第一次顶着帝国政府的名义出征。”

    直到他的话说完,女精灵才控制着轻轻颤抖着的身体,咬着牙说道:“怎么会是你?!!希尔森......”

    钦差大元帅突然怔住,重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自己的身体犹如石头雕塑一般凝固。他一把掀开罩在头上的头盔,在夜色与战火光的映衬下,这是一张棱角分明,充满刚毅的脸庞,那就是希尔森,十五年的时光,让他抹去了青少年的羞涩。

    两人注视着对方,片刻后希尔森脸上涌现出狂喜,失声叫道:“你是......奈尔文!”

    然后,希尔森的喜悦逐渐暗淡下去,随后浮现出来的是阵阵苦涩:“皇帝有旨,拜偏将军希尔森·塔纳托斯为平南大将军,出任朝廷钦差大元帅,率领朝廷精锐,统一东南,驱逐新月精灵。”

    还在回忆的奈尔文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震,看样子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听到希尔森说的这句话,奈尔文强忍着心酸,咬着牙说道:“今天我们两个只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

    希尔森没有废话,在年了一段咒语之后,希尔森附着符文的铠甲收回体内,身体变成了两米高的银色恶魔,奈尔文突然意识到了,希尔森激发了塔纳托斯家族血脉独有的能力:能够短暂变为已经陨落数千年的永夜之神。

    奈尔文面对希尔森的战斗姿态,并没有害怕,而是打开圣典,以突然爆发的规则力量,杀向希尔森。看着拼命也要杀过来的精灵,希尔森从空间中摸出一把镰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斩,这一刀所爆发的力量,不要说纤弱的新月精灵,就是巨魔也能一刀斩断。十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贵族的弃子如今力量已深不可测。

    死亡阴影已盘旋在头顶,奈尔文全无所觉,急速突进时,当年的邂逅却一幕幕在眼前重放。

    在摇曳的篝火前,她曾经问过:“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如果有必要的话,也没问题。”

    十五年过去了,他的样子还是自己脑海中的模样,他也真的成了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只是......只是他的剑锋所指,为什么会是新月森林啊......

    奈尔文忽然笑了,死神镰刀的横批轨迹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她没有闪避,而是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原地再次加速,带出一片残影,刺向希尔森的胸膛!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夜晚,奈尔文亲手感觉过他的心跳,因此奈尔文记住了希尔森第三个心脏的位置。

    奈尔文想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留在新月森林吧,纵然我也为你动心过......

    可是,希尔森并未斩下去。

    之后,就是横跳现实与梦境的时光。五天后,希尔森活了过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生命力和战斗力一如既往。

    他所躺下的地方,有一袭精灵长袍,有余香,他身上也有。香味没有散尽,但恐怕再也看不到奈尔文的微微倩影了。鲜血留而余香,春梦过而无痕

    这一次,真的没有以后了。

    ......

    莫特六年,希尔森发动靖难之役,带领军队杀向帝都诺拉因,结束了莫特短短六年的统治,最后小皇帝莫特上吊自杀,希尔森驱逐了旧塔纳托斯在帝都的势力,并且自立为神圣中璍帝国皇帝,赐予莫特·塔纳托斯谥号:神后帝,庙号:神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