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一阵清爽的海风吹过，连接皮尔特河海峡南北两方的吊桥在风中摇摆。

    上面的铁索像弹琴一样奏出清脆的音乐。

    皮尔特沃夫南北城区之间来往的人在桥上摩肩擦踵。

    有的人会选择停驻下来，慢慢倾听，在心中默默感谢那风暴的青鸟为他们带来的片刻安宁。

    越过大桥，就是皮城的主城区。

    和底城难以分辨白天黑夜不同，上城的日夜非常鲜明。

    此刻正是日之门关闭后，夜幕来临，灯火通明之时。

    准备彻夜狂欢的人群从底城的舞步走廊涌向街边装潢时髦的咖啡店和小酒馆。

    在体验了底城的躁动狂欢后，他们打算利用小清新来净化一下身体的疲惫，然后去赶底城的二场。

    上城虽然发达，但适合狂欢的项目除了游乐园外，就只有正经的歌剧院。

    歌剧院还不允许个人大声喧哗。

    所以比起宏大艺术杂烩的上城，有钱的皮城佬其实更喜欢底城通俗的娱乐项目，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熙攘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叹和吹口哨的声音。

    一尊巨大的蒸汽机器人沿着街道，如逆游的鱼一样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小道，人群很识趣地为他让开前路。

    上城的财富或许孕育了很多蠢货，但没有傻子会正面挑衅一个人类无法面对的对手。

    更何况蒸汽机器人布里茨在年轻学徒群体中具有相当高的人气。

    据说有好几个家族曾公开表示，如果谁能设计出如布里茨般的钢铁巨人，将会被奉为工匠大师，享受顶级的待遇。

    但没有人成功。

    对于才华横溢的皮城工匠来说，设计出一个能动的相似的机器人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让这个机器人和正常人一样打招呼，碰到障碍会避开，下雨会躲在屋檐下……

    仿佛真的具有人类的意识，总不可能在弹簧发条里面塞一个活生生的人吧！？

    所以，皮城工匠只能把一切归于神奇的海克斯科技，然后感叹维克托真他妈是个天才！

    但维克托本人却不这么认为。

    ……

    实验室内。

    一堆搅在一起的金属管道和水泥石灰构成了屋顶，还有一盏很刺眼的灯。

    两个身影如工蚁般爬在蒸汽机器人的前胸后背，焊接着相关零件的同时，检查其他部位有没有磨损或是变形。

    这是一个大工程，忙活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做好了初步的维护。

    那个拄着拐杖的瘦弱身影不得不停下来暂做修整，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微微放松，就像是在感慨什么。

    “你藏私房钱啦？”维克托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苏奇一惊。

    他存钱的位置可是专门找野火帮那群小屁孩焊接的“内衣小口袋”，走路不会叮当响。

    藏在左后方的腰子部位，那个地方刚明明是迪尔菲检修的啊？

    维克托莞尔一笑。

    布里茨的草图是他亲手画出来的，哪个地方被动手脚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已经进化出危机意识了吗？

    如果只是以物易物的概念还好说，但私房钱明显超出了机械概念，变成了有目的的行为——

    最开始的那个夜晚，维克托只是模糊地认识到海克斯符文矩阵似乎具备“意识”。

    在普通学徒看来，海克斯科技是魔法与科技的结合产物，以科技为核心，是人类掌握魔法力量的伟大进步！

    但在维克托看来，科技只是装饰品。

    通过阵列控制符文水晶的性状、同心轴转动和共振，是用来激发水晶内在能量的一种装置而已。

    但能量从何而来，又为何产生，一概不知！

    这就好像几百年前皮城科学家第一次将石油置于发动机一样，人们知道它会剧烈燃烧推动活塞运转，但却不知石油为何会燃烧……如今这个问题被归结为有机物的剧烈氧化反应。

    科技的前方是一团迷雾。

    维克托也只能通过模糊的判断在这迷雾迈出小小的一步，是对是错，他也不知。

    “既然有钱了，那请布里茨大人把维修费结算一下，”

    维克托露出一副健康的笑容。

    “总是向议会申请经费不是明智之举，你也知道，最近我拒绝了好几个杰斯的提案，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连杰斯也求不了那几个家族的情，我们只能从上城灰溜溜地滚到下城去了。”

    “……”

    蒸汽机器人的眼睛瞪大，泛着蓝光的圆环迸发出一道蓝色的闪电。

    “啊，真的吗？”另一边，迪尔菲也惊呼出声。

    这可是关乎存亡的大事！

    “假的，”维克托摆摆手笑了笑。

    但全场寂静，只有通风管道扇叶的转动声，看得出来，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维克托只得干咳两句，苦口婆心说道：“但布里茨，你的维修确实是我们实验室的一大笔支出，主要是你看人工这方面……”

    “我自己修！”巨大的机器人发出沉闷的声音。

    维克托眼前一亮。

    “下次！我自己修！”蒸汽机器人似乎害怕维克托听不见，重重地重复道。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杰作，但还是请你把今天的维护费结算一下，另外，迪尔菲会负责教导你维护机体的知识，这笔钱……”

    “给我书，我自己学！”

    “那书钱……”

    维克托步步紧逼，此刻的他摆出一副见钱眼开的笑容，完全没有半分平日的严肃认真。

    “！！！”

    欺人太甚！

    “啪！”的一声，布里茨将后备隐藏能源全部甩出。

    大大小小的铜圈银轮散落一地，在水泥地面上滚来滚去。

    见此，维克托拿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机械工程》，喜笑颜开地说道：“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

    底城，舞步走廊。

    上城的灯光秀透过玻璃穹顶，落在炼金男爵斯宾德劳满是伤疤的横肉脸上。

    他腰间别着一双电击棍杖，身后的尖啸管理员发出微弱的呻吟，如果不及时接受治疗，怕是很难撑过今晚。

    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哪怕面对尖啸坠毁，上城舆论的压力，对他来说仍然能靠腰间的电击棍杖敲慑振威。

    但此刻，不可一世的斯宾德劳男爵却在原地不停踱步，满嘴都是一种苦涩的味道。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信，来自上城某处的信。

    信的篇幅洋洋洒洒，但表达的内容却很简单：

    “忍气吞声可不是好习惯，应该试试那个机器人的成色——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皮城用来对方你们的武器？”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硕大的铁箱，里面除了一堆普通的制式热武器之外，还有一把泛着淡淡蓝光的弓。

    只有皮城才拥有海克斯科技武器！

    强弓的旁边附带有一张说明书。

    说明书的最后则附有写信人语重心长的告语：“救赎之道，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