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每到冬季都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届时由蒙带领，许多年轻族人都会入偃山，当然，顒是不能缺席，顒让元羲随他一道，“你还没有见过族人狩猎吧，如果运气好，可猎到大虎，大熊，我与阿父说了，这次带你一起，你可以把小黑带上。”

    元羲摇摇头，“佑病了，我不能离开。”

    顒道，“大巫说无大碍，可让族里妇人照顾。”

    元羲严肃的看着顒，“不，我要亲自照顾。”

    顒见她态度坚决，也未再说什么，他来到母亲屋内，建议母亲同父亲一道进山，姆赤笑道，“我多少年未进山了，身子不好，你们带着我便是拖累。”

    “翳去吗？”

    姆赤看他片刻，淡淡道，“他明日要回部落了。”

    顒有些惊讶，“回鱼族？”

    姆赤颇有些埋怨，“不是你让他回去吗？”

    顒并没有否认，“是，儿子己经不需要他授之箭术了。”

    姆赤张了张嘴，也未说什么，只是暗叹了一口气。

    顒拜别母亲，又来到益老家，请求益老照顾元羲姐弟俩。

    益老道，“应该是你阿母照顾才是。”

    顒脸色尴尬，“羲与妮不和，我怕届时......”

    益老了然，笑道，“想不到你对他们如此上心。”

    顒道，“她是我阿妹，女偃不在了，我自当多照应着。”

    益老道，“你可别小看了她哦。”

    顒道，“她虽然能干，终究是个孩子，何况，现在佑还病了。”

    益老点点头，“你从小便对她格外照顾，罢了，你把他们接来吧。”

    顒拜谢。

    如此安排一番，顒略微放心。

    次日，顒亲眼看见翳向蒙告辞离开了部落，接着第二日，族里献祭山神，十分热闹，祭毕，蒙带着族人出发偃山，元羲送他们离开，顒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把铜刀递给了她，元羲惊讶，她还以为铜刀丢失了，顒道，“我在木棚里找到的。”

    “你确定要给我？”

    顒的确犹豫过，但是，她毕竟年纪尚小，“本就是你的。”

    元羲说不上什么心情。顒摸了摸她的头，追上了队伍，不时回过头看她一眼，元羲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目送他们走远了，元羲朝姆赤看去，她知道她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遇，姆赤神色淡漠，冷峻，元羲却朝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仿佛在说，“你做的那些丑事我都知道”，甚至带着丝丝挑衅，这令姆赤怒不可遏，当然，她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转身离去。

    回到木屋，姆赤拿出织机织布，不一会儿，妮从外面回来，吵着妇依要水喝，她还去出去玩耍，姆赤突然将手里的木梭一扔，“整日玩耍，怪不得你阿父说你不如羲。”

    妮一愣，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发火，但一听父亲把她与羲相比，又委屈又气愤。

    姆赤道，“明日，你跟着妇依去山上采葛，不许再胡闹。”

    妮道，“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采葛？”

    姆赤见她不情愿，更是气恼，对妇依吩附道，“你且去各户相告，但凡十岁以上，各户一人，明日皆去山上采葛，不去者皆罚。”

    姆赤负责部落织布采集等一些劳作，她有权组织安排她们，妇依领命而去，妮嘟着嘴，十分的不乐意，姆赤道，“羲己经学会织布，从今日起，你也要好好学习，不可令你阿父失望。”然后看她一眼，厉声道，“还不把木梭拿来。”

    此刻，元羲在给佑煮药，她们住进了益老的院子，院子有数间木屋，腾出一小间来，由益老的妻子妇尤照看，当顒提出让她搬去时，她并没有反对。

    元羲煮好药，其实是生姜熬水，喂给佑喝，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

    “阿姐为何要让我装病？”

    “为了自保。”元羲骗了他，有些事，他还小，不该去承担，但有些，他也需要明白，比如，现在他们的处境，是危险的。

    佑点点头，躺下后睡不着，“阿姐，我想吃栗子。”

    “好。阿姐给你烤。”元羲烤起了栗子，这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说姆赤吩附，明日要去采葛，妇尤埋怨几句，“这么冷的天去采葛......好，明日去。”

    “记得叫上羲。”

    元羲推开窗户看见妇依的背影。

    原来，她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次日一早，元羲将铜刀挂在了腰上，然后对佑笑道，“阿姐很快就会回来。”言毕背着竹篓跟着妇尤出了门。

    她们在祭祀广场集合，共有五十个妇人，代表着至少五十户人家，还包括十来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妮也在其中，原本她很不情愿，但看到元羲时，她露出邪恶的笑容。

    种植的葛早己采完，野生葛到处都有，妇依带她们去了小山坡，并嘱咐大家不可去大山，然后众人分散采葛。

    “羲，你随我一起。”妇依叫住元羲，元羲点了点头。

    “我也去。”妮道。

    “你随妇尤。”

    妮不愿，妇依道，“这是你阿母安排的，不然，我回去以后告诉你阿母。”

    妮只得照办。

    妇依带着元羲开始采葛，她们拿着石镰割葛藤，两人动作都非常熟练，两人忙于劳作，并没有交谈，直到这边葛藤完毕，妇依带元羲朝山坡上走，元羲突然开口道，“听说，是你给我阿母接生的？”

    妇依道，“是。”又顿了顿，“族里妇人产子，皆是我去相助。”

    元羲笑了笑，“这是积德之事。”

    妇依看着她。

    元羲大步朝前走，“将一个个生命带入世间，是神灵对你的信任。”

    妇依停下了脚步，元羲回头看她，“所以，可别做令神灵失望之事，否则会到惩罚。”言毕，嫣然一笑，继续朝前。

    妇依怔了片刻才追了上来，“若是将恶鬼带入世间，才会受到神灵的惩罚。”

    元羲听言紧握了拳头又松开，“不错，那到底谁才是恶鬼呢？心有恶念便是吧。”元羲抬头看了看天空，小黑在高空徘徊。

    二人己经爬过了山坡，来到大山脚下，这里的葛更多，二人都不再言语，继续采葛，不知不觉间，元羲己经将背篓装满，待她抬起头来，身边己无妇依的身影。

    元羲并不害怕，只感到可悲，她转过身去，继续采葛，将背篓压了又压，直到再也无法装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去，见是翳，微微诧异。

    “我以为是妇依。”元羲道。

    翳拿着一把青铜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们这般煞费苦心，就为了对付我一个小孩子？”

    “嗯。”翳点点头，“我也认为姆赤多虑了。”

    “我只问一个问题。”元羲道，“火是不是你放的？”

    “是。”翳回答得干脆，但见元羲凌励的目光，他从未在一个小孩子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或许一开始，姆赤便是对的，你就是一个恶鬼。”

    “你不怕？”

    翳挥了挥手里的剑，“这把剑有神灵的灵力。”

    “你信？”元羲笑了笑。

    “用过就信了。”翳缓缓的朝元羲走去，元羲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