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雯，你也来了啊！”

    路明非惊喜地大喊，却引来一片嫌弃的目光，只得讪讪干笑，低下头装鸵鸟，在角落里的座位坐好。

    “是的哦，听说卡塞尔学院也是常春藤盟校，这么珍贵的机会不尝试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深咖色小皮鞋轻叩地板，白绵袜花边上，细腻的皮肤好像能透过阳光。

    陈雯雯也有些尴尬，还有些意外和不解。说好的面向精英呢？怎么还混进来只充数的？

    还好一声呼唤打断了尴尬，长相阳光的男子推开房门，送走满脸不爽的赵孟华。

    “下一位，陈雯雯同学。”

    “加油。”

    小声打气，得到少女挥手回应的路明非头顶开始冒出粉色泡泡，不禁幻想起和她在同一所大学的林荫小路上手牵手漫步，走到尽头后直接迈入婚姻殿堂…

    “路明非，路明非！到你了，快过来吧。”

    叶胜亲切地招手，示意神游天外的S级快点进来，开启他拯救世界狂炫酷拽的全新人生。

    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好像在…虽然这样说有点不礼貌，可他口水都快要留下来的样子确实像在意淫什么。

    “到！”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路明非连忙起身，和陈雯雯错身的瞬间，只听见压低声音的提示。

    “他们会问…”

    可惜之后的话没有听清，路明非忐忑着走进房间，坐在职业装打扮的女子对面。

    面对看起来就很传统大和抚子的女子，紧张下，白话文式塑料款日语脱口而出。

    “扣你鸡哇！哇达西哇，路明非嘚斯！”

    “こんにちは，放轻松，用中文交流就好。”

    酒德亚纪掩嘴浅笑，柔声纠正，另一只手点向关门后就依靠在门边的男子。

    “酒德亚纪，他是叶胜，我们将根据你的回答决定面试结果。”

    “请问—”

    眼见两位面试官拿出钢笔和笔记准备记录，路明非正襟危坐，好像只露出思考表情的土拨鼠。

    “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人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思考变成尖叫，路明非心中站立的土拨鼠伸长脖子，疯狂敲击他的耳膜。

    “相信…大概。”

    叶胜追问，根本不给路明非糊弄过关的机会。毕竟，这位可是S级，他很好奇领袖给出答案的理由。

    “理由呢？”

    “如果没有的话…人类会很寂寞吧…”

    酒德亚纪问出第二个问题，宜将剩勇追穷寇，直接痛打落水狗。

    “你，相信超能力吗？”

    “相信，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相信。”

    路明非已经麻了，难怪之前出来的同学要么一脸疑惑要么满脸愤慨，这种问题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我…不知道…”

    “对不起，耽误你们时间了…”

    路明非声音越来越低，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歉，用无力的双腿拖着身体离开房间。

    蹲在马路边，烈阳灼灼，眼角好像有热流将要滑落，大概是疾驰而过的商务车碾起的浮尘溅进眼睛里了。

    邋遢西装再加上肥大裤子，要不是宽大的骨架和鼻梁架住的厚底眼镜提供些许学者风范，这个老人很可能被当成流浪汉，根本进不了高档酒店的大门。

    “怎么样？”

    没等房间门完全打开，小老头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嚷嚷，恨不得直接扑到专员们身前，揪住他们的衣领拼命来回摇晃。

    “没一个坚持十分钟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我们是在耍他们。”

    微微摇头，酒德亚纪双手平摊，表示自己的无辜。不能怪他们，这是校长亲自给出的题目。

    “我不关心其他人！路明非，路明非呢？”

    叶胜苦笑，关好房门后，翻开随身笔记，指着某页对快要走火入魔的教授解释到。

    “你预定的学生…好像自己放弃了，这是他的答案。”

    “多—多—”

    颤颤巍巍地拿过本子，古德里安像癫痫发作的病人，嘴里不断重复着意义不明的痴语。

    “多差劲？听起来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答案。”

    嚼着泡泡糖，一身紫色运动服的少女口齿不清，帮教授补充，生怕他老年痴呆突然发病，拖累自己回国的度假安排。

    “多完美啊！瞧瞧！这就是S级，万中无一的存在！”

    “啪”

    吹起的大号泡泡爆开，糊住妆容精致的小脸，诺诺的表情十分精彩，没想到教授真疯了，这下回去该怎么和组织交代啊？

    “看看！”

    把笔记举到过来混学分的女助手面前，古德里安兴奋地解释他那独到而周密的理解。

    “第一个问题他就回答了最关键的核心—孤独！没错，正是孤独感将我们聚集，构成混血种的社会。”

    “第二个，无条件相信超能力…自信！非常自信！”

    “不如说中二病还没痊愈，整天幻想着拯救世界。”

    诺诺接过面巾，擦掉脸上黏糊糊的胶质物，从另一个方面解读，然而手舞足蹈的老头对此置若罔闻。

    “至于唯物还是唯心，没人知道答案，龙类本就是违背常理的存在，路明非的回答太完美了！”

    叶胜皱眉，打断仍在眉飞色舞的古德里安，抽出资料中最下面的纸张递了过去。

    “等等，教授，我们好像还漏了一个人没有面试。”

    “那就抓紧时间叫他进来，然后赶紧打发走，我还要去做我亲爱学生的心理工作，别耽误时间！”

    撇过一睹后，古德里安就失去了兴致，随口叮嘱两句，自顾自转身走到墙角，继续研究路明非话语中隐藏的深意。

    “各位，贵安。”

    最后的面试者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晾在外面等候的尴尬情绪，神色平静，胸有成竹般泰然自若。

    “我们加快点进度，好吗？”

    酒德亚纪双掌合十，摆出‘拜托了’的样子，由她来提出无礼要求更有可能取得效果。

    “Timeismoney，理解。”

    翻腕看向空气手表，用日式英语缓解气氛，同意了面试官的任性。

    善解人意的做法反而让酒德亚纪浑身不自在，好像己方蛮横无理咄咄逼人，只能语速飞快地念完题目，躲在会议桌后不敢抬头。

    “你相信外星人或超能力吗？理由是什么？你认为世界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

    “当然，没有外星人的话人类岂不是太寂寞了？超能力也存在，没有理由，就是存在。”

    室内，卡塞尔学院四人逐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圆桌对面那个露出愉悦微笑的少年。

    “最后一个问题—”

    刻意拉长尾音，如同歌曲高潮前的预副歌，期待攀升至顶点才会完全揭晓答案。

    “我不知道，你们知道答案的话还请麻烦为我解惑。”

    沉默，疑惑，费解…古德里安口中的完美答案再一次出现，丽晶酒店会议室的隔音效果执行部专员不可能不提前检查。

    面试者不知从何处掏出金黄酥脆的牛角包与盒装牛奶，边吃边喝，没理会低头沉思的四人，径直坐在他们对面自得其乐。

    “那个…很遗憾，我们本次招生名额已满，虽然你的回答很优秀，但并非…”

    尽可能挤出官方式回答，叶胜感到牙疼。路明非看起来可不像嘴巴严的人，不小心说错话就麻烦了，这位明显不准备放弃。

    “这是为了你好，别继续胡搅蛮缠了。”

    看在学分的面子上，诺诺在旁边出声相助，混血种的事儿你一个普通人凑什么热闹？

    就算你颜值不输楚子航，不代表你也有超A级血统，也有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就是这样，招生活动的解释权归我们所有，你放弃吧。”

    盖棺定论，古德里安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怕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提出的理论。

    “是吗…”

    随手将牛奶盒的一角立于黑胡桃木桌面上，少年没过多纠缠，直接站起身离开房间。

    “那么，再见，几位。”

    关门声落下，诺诺伸手戳向倒立的方盒，却又猛地缩回指头。

    “还蛮听话的…淦！冻死我了！他是混血种！教授，你那胡说八道的歪理…真的有用。”

    三人面面相觑，酒德亚纪不确定地开口，小声发问。

    “那我们，再见？”

    “只能再见了。”

    “那就再见吧。”

    古德里安小心翼翼地接近，浑身打了个冷颤后，放弃伸手触碰冰块的想法，牙齿磕磕碰碰间做出决定。

    捂住受冷后发热的手指，垂下眼眸俯瞰地毯花纹，诺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低语。

    “真有意思…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萝卜找坑…”

    “就让我亲眼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