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敲门声传来，旋即便是张降的呼喊

    “弟，你开个门。”

    以前他会喊除子，小除，后来成家之后，因为怕兄弟关系疏远，也为了能在县衙照顾到张除，他常常会直接称呼弟弟，但反而因此，让原主感到了一种疏离。

    就好像原本与你打闹嬉戏的人，突然开始尊重起你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被尊重，反而只会觉得他在疏远自己。

    但现在的张除倒是没有这一层顾虑，收刀，起身，开门。

    一气呵成。

    张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光芒，侧面透过的光芒则是像金水一样洒落。

    已经是黄昏了。

    “你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免不了花钱，这个你拿着路上花。”张降就站在门口把一个灰土包塞进张除怀里，鼓鼓囊囊，粗略估计，得有二三十两。

    “谢谢哥。”张除没有拒绝，欣然收下。

    张降一张大嘴咧得极开，要是以前，这弟弟绝对会推辞一番，现在倒是没了那股小家子气。

    张降四处张望一番，张除正好奇他怎么在自家院子还神秘兮兮的，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准确来说应该是半块玉佩，曲折蜿蜒，是一条抽象的龙纹。

    “这个你带上……”张降说道

    “这是？”张除伸手接过，不解的问道。

    他从没见过这东西，至少记忆里没有出现过。

    张降凑过脑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如果遇上了事儿，你就拿着这块玉去京城福王府上，看在父亲以前的面子上，应该管点用。”

    看来这块玉应该是福王的信物之类的，算是个靠山。

    不过这都二十年了，人家认不认还得另说……

    张除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父亲贬谪的时候他才刚出生，荣华富贵是没享受过一丁点，要不然也不至于哥哥炼血巅峰，他才炼血半层。

    “对了，时间马上到了，赶紧换衣服！”张降挑眉，张除看了一眼，便反应过来。

    ……

    春仙楼

    王河县最大的青楼，众多熟悉面孔换了便服聚在一楼大堂，中央方台三个浓妆淡抹的姑娘一身清凉衣裳，载歌载舞。

    他们今天是来给张除庆祝加送行的，自然没有多余的钱能够另开包厢，索性就在大厅里拼了两桌，饮酒听曲。

    张降本来是应该陪着弟弟来的，但不知道是郑雪梅的女人第六感，又或者别的什么，她察觉到了不对，死死拉着张降，不让他出门。

    无奈，张除只能自己来了。

    张除前世虽然是因为追凶而死，但并不算是愤世嫉俗的那种人，他的行动力是来自对未知的探索欲望，他享受那种追缉罪犯破解谜团的快感。

    而青楼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值得探索的地方。

    推理的原则是先要了解，演绎推理、类比推理、归纳推理，从材料的收集上都是一样的。

    嗯……这些都是张除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为了推理材料的收集，他毅然决然的选择牺牲自己的肉体。

    而且，白嫖使人快乐。

    与众人打过招呼，张除坐在大厅与他们推杯换盏，台上几名女子光着脚丫，流纱般的裙摆短得恨不得只到腰间，白皙大腿的舞姿摇弋间风光无限，看得张除浑身燥热，脑海里不断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这其中的哪一位姑娘伺候自己。

    嗯，这个舞跳的好，大腿……嘶嘶。

    嗯，这个歌唱的好，小嘴……啧啧。

    嗯……这个，大！

    大就是好，好就是大！

    很快就有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哦呦，张除，脸怎么红了？”吴三醉意朦胧的问道

    “喝酒喝得，容光焕发”张除答

    “怎么又黄了？”吴三又问

    “憋尿憋得”张除又答

    “怎么又绿了？”吴三打了个酒嗝再问

    “……”张除脸色变换，本来上头的欲火，全被吴三给问没了。

    众人见状纷纷哈哈大笑，张除见状也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这群人都是大老粗，说别的不行，聊这个都成了本能了，你越是回怼，他们越是来劲。

    众人停下取笑的声音，在大庭广众下给他支招。

    要不说怎么叫老江湖，除了行走江湖的法门，这逛窑子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平常些得有什么推举、骑马。

    高难度得有什么拿大顶，倒挂金钩。

    还有什么闭元守气……不胜枚举。

    甚至刚刚张除那气血上头的样子是吴三故意给他压下去的，要不然进了屋，连裤子都没脱就完蛋。

    一行人交代完，起哄地把他送给了到了三楼厢房。

    略微平复心情，张除推门而入，但看见人，却心凉了半截。

    艹

    怎么是个老妈子？

    张除脸色一僵，赶紧要走，却听到那人说道：

    “张大爷来了，稍等片刻，咱去给你领人。”

    说罢，扭着花枝招展，但是已经走样的身躯离开了房间，临走不忘把门给带上。

    “还好，还好。”

    张除摸了摸冷汗，刚刚喝得酒都一下被吓出来了，这要是老妈子，那自己肯定得跑了。

    张除饮了口茶水，轻轻推开窗户，夜幕早已降临，但春仙楼不愧是王河县最大的青楼，一条人工开凿的，约半亩大小的湖泊上停泊一艘游船，灯火通明，载歌载舞，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公子哥玩得这么欢。

    吱呀——

    推门声传来，张除回首，只觉得心神一滞，脑袋嗡得一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快，绿萝，给张大爷请好！”老鸨指挥身旁人说道

    “给张大爷请安。”清脆的嗓音犹如清醇的甘露，不掺杂一丝糖分，却很甘甜。

    人如其名，碧绿的一身长裙穿在身上，遮的严严实实，苍翠的像是刚从土里冒出来。

    大大的杏眼，琼鼻挺拔，樱唇轻抿着，打完招呼就那么一站，低眉顺眼，好似一根春笋，含羞的笋衣惹人想要去剥开，品尝娇、嫩的笋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除能感觉到她看到自己时候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一种安心。

    但令张除心神凝滞的不是少女的绝美容颜，而是那一张明显违法的稚嫩瓜子脸。

    拒绝幼态审美，从你我做起！

    他皱眉看向老鸨，眼神厌恶。

    大历律法，时年未满十五，不得于接客，违者，斩。

    简单粗暴得很，就算是教坊司关押得那些谋逆罪犯时年不满十五，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但现在这个少女，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但是看胸脯，平平无奇，怎么可能有十四岁？

    “你违法了你知道么！”张除冷声道

    老鸨一怔，眼神慌张，赶忙解释：“大爷错怪我了，她今年满十五了已经，而且这是我楼里最好的新货，刘大人安排的……”

    老鸨说罢赶紧关门退去，生怕张除找她麻烦。

    刘大人安排的新货？

    这王河县还能有几个刘大人？只能是刘长河了！

    只是不知道这刘长河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破案的奖励？还是说知道李烈派自己上京想要攀附自己？

    但不论是哪个，眼前的麻烦是这个女孩……

    张除自认不是好人，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也不是个坏人。

    眼前这个女孩，如果道德观过于强烈的，可能看见那清纯得像是刚长出来的眼睛，就立马要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但他不是。

    如果是坏人，看见这清纯可人的模样，只会想要好好蹂？躏一番。

    可惜他也不是。

    准确来说，现在不能是，她太小了，各个方面。

    “大爷，更衣。”女孩轻声说道

    张除避开，微抬下颌，示意她坐下。

    少女似懂非懂，往床上一坐，便准备脱衣裳。

    “别别别，先别脱！”张除赶忙拉着少女坐到桌旁。

    他再慢上一点，少女上身就呲溜一下滑下来了，毕竟毫无阻碍。

    “你叫绿萝是吧？”张除问道，“……你不怕么？”

    少女摇了摇头，柔声道：“该怎么做，嬷嬷教过……”

    随后，大眼睛呼哧呼哧扇了两下，睫毛微微颤动着又点了点头：“本来是有点怕，但是大爷……挺好看的，也就没那么怕了。”

    张除一愣，轻叹一声，看着少女。

    瓜子脸还未完全张开，但已经可以见得出眉眼的动人，尤其是略施粉黛后，那清冷的模样，就像是故意做出妖冶姿态一般，如果张除酒没有被老鸨吓醒，又或者吴三没有给自己压火，只靠自己确实难以把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逼良为娼，劝妓从良，男人两大爱好。

    张除想说，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她问自己：你养我啊！

    难道要像尹天仇一样说：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