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斗传

第十章 马虞侯助拳

    李清水听得陈晓山要请马虞侯吃酒,苦笑一声,说道:“晓山兄弟啊,往日我那般请你你也不答应,今日约马虞侯出来岂不好事嘛!”说完就去扶陈晓山,接着说道:“先到我府上,我亲自写拜帖,得着话,我与你一同前往,那樊楼可不比别处,尽是山珍海味,非小老儿我作丑,这一顿饭可是你半年挣不来的,我来做东请你二人,休要推辞!”

    陈晓山听罢,连连摆手说道:“掌柜的抬爱,小的身上还有些闲钱,因是我有事请拖,自当我来做东。”李清水呵呵一笑,拉着陈晓山的手回到:“好!好!先随我回府!”

    李清水拉着陈晓山一路闲话,问些村中事务,得知葛礼之事也是啧啧叹息,行了一会来到李府,过了前院来到正堂,一面吩咐下人看茶一面说道:“晓山兄弟暂歇,我这就去写拜帖。”说完起身去了后堂,不一会拿着书信招呼门童,又封了几两银子给他,说道:“得着信就速速回报!”那门童得了书信和银子就向外跑去。

    李清水转身坐下,拿起茶盏对着陈晓山笑着说道:“晓山兄弟,吃茶,吃茶。”晓山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接着往门口望去。

    李掌柜见状也放下茶盏,拍了拍裙摆说道:“晓山兄弟,不知此次请马虞侯有何要事相托,能否说与我听,也好在旁说情呢。”

    陈晓山长疏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说道:“不瞒老掌柜,我们古溪村惹了一伙贼人,我打杀了其中一个头目,那伙贼人放出话来几日之后来劫我们村落,故而相请马虞侯助拳。”

    李清水听得面露惧色,沉吟了一会,然后正色回道:“晓山兄弟,古溪村乃我祖居之地,我李清水虽然治了一些产业,但是从不敢忘记家乡父老的恩情,村中老人也多是幼时玩伴,若有难处只管说来,就算变卖家财也得保全你们!”

    陈晓山望着李清水,嘴唇微颤,说道:“老掌柜,若说请些镖师来保护村子,各家出点钱财自不在话下,想我村里还有这些精壮汉子,对付一般强盗绰绰有余,可是对方有妖法傍身不比寻常贼人,老掌柜心意我代全村人感谢,若是此次不敌,或死或伤留下村中孤老只盼老掌柜可怜,周济一二。”

    李清水听着眼圈一红,回道:“这个自然!”

    两人又闲叙了一会,约摸半个时辰,门童来报:“掌柜的,得着话了,虞侯处理完府内事务自去,小的来时在樊楼拿了牙牌,掌柜的和陈兄弟可先动身前往,虞侯随后便到。”

    李清水接过牙牌,起身对着陈晓山说道:“晓山兄弟,请吧!”

    二人相伴往樊楼而去,过了虹桥,眼前一七层高的塔楼矗立,周身雕梁画栋,勾栏莺歌燕舞,门廊彩缎纷飞,进得店内,内庭里搭着一处戏台,台上粉黛青衣唱的是才子佳人,台下面送水看茶、小吃点心、唱和叫好。

    陈晓山抢过牙牌来到案前,案后一人紫衣华服,嘴上两抹短胡子,鼻梁上架着镜子,手中算盘打得啪啪直响,见有人来交牙牌,撇了一眼见是个乡野汉子,心中不悦,一边打算盘一边说道:“官人几位上座?可带现银?小店不比别处,一应器皿具是珍玩,时鲜菜品皆自海外,我见官人面生,本店规矩,初来者须压纹银一百两在柜上,不知……”

    身后李清水见对方小视,正要发作,陈晓山则回道:“既然是贵店规矩,自当从命。”说完从内衬里掏出一块金砖递于案前说道:“在下来时匆忙,未得去钱庄拆解,就将这块金子压在此处,可否?”

    那柜员见得金砖,一拍算盘,赶忙抽身来到案外,弓着腰说道:“小的眼拙,冒犯尊颜!该死!该死!这金子权且拿回去,我给二位安排雅座,另送招牌小菜三样!”说完就将二人往楼上引,一边走一边唱道:“伙计!紫烟阁两位贵宾,送时鲜小菜三样!”接着旁边走来一皂衣伙计打请说道:“二位客官,随小的来。”说完便在前引路,那柜员立在二人身后连连作揖。

    二人来到阁内,果然豪华,家具陈设典雅大方,茶具碗碟皆是古董,两厢字画尽出名家。

    李清水坐定,笑着对陈晓山说道:“晓山兄?此处如何?”陈晓山回道:“小的往日只在寻常地方混迹,对这樊楼不甚了解,见笑。”李清水听罢,用手指了指屋顶说道:“你可见外面那井藻?”陈晓山有些不解问道:“如何?”李清水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这樊楼原有九层,那井藻部位原是一金玉做的花灯,当年天子与太师在此处饮宴,于勾栏外望见京城內苑的花池水榭,命店家去掉两层……”正说话间,外面走廊处脚步嘈杂,几人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马虞侯!多日不见,多日不见!”

    两人听得马虞侯前来,纷纷起身,一伙计引得一人进阁来,穿着素色直裰,腰间宝玉腰带,脚下水牛皮靴,头戴罩纱幞头,生得七尺身材阔面环耳。

    马虞侯刚一进内,便走到陈晓山身边,一把搂住,摇了两下说道:“晓山兄!真个盼死哥哥了!”接着又对李清水抱拳施礼道:“李兄,别来无恙!”李清水连忙回礼道:“托虞侯福!”

    三人分得主次坐下,那伙计立在桌边问道:“虞侯,还像往日?十八鲜?”马虞侯回道:“还像往日一样,再取两坛青竹酿我与兄弟共饮!”

    不一会桌面摆上各色美食,皆用银盘装着,又给几人端上玛瑙碗、象牙箸、白玉酒杯,各人满上酒,马虞侯端起酒杯起身敬道:“晓山兄弟,你救我老母性命,此等恩情万死难报!只要用得到愚兄的地方,但说无妨!敢不效命!”陈晓山连忙起身回道:“虞侯言重!”

    几人饮了几杯,马虞侯夹了一块肥鱼送入口中,接着说道:“晓山兄弟有什么难处说与哥哥?”陈晓山又要起身被其一把按下,说道:“晓山兄,怎的如此见外?想当日劫杀我母亲的贼人也是江湖上的好手,被你几下打翻,某长你几岁,若论江湖上的规矩合该平辈相称!俗话说好汉敬好汉,莫不要冷了哥哥的心啊!”

    陈晓山沉吟了一会,灌了一口酒,说道:“兄长如此大义,小弟也就直说了,我古溪村眼前遭逢劫难,不日有贼人来村里,希望兄长前来相助!”

    马虞侯听完,哈哈一笑,饮了一杯酒回道:“想我马犇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不知是哪路大王敢欺我兄弟?!可有铁镖信帖?”陈晓山楞了一下回道:“这个……倒是没有。”马虞侯一拍桌子大怒道:“好一伙贼人,不晓得江湖规矩!”

    陈晓山接着说道:“小弟虽然势小力微,若对付一般强盗也不在话下,只是对方有妖法助阵,实在不得周全。”

    马虞侯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个确是有点难办。”接着又夹了几口菜,吃完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兄弟莫慌!我再去请两位好手,都是与哥哥有过命的交情,到时一起动手,不论如何死命相助!”

    陈晓山端起酒杯回道:“兄长恩情,我代古溪村老小叩谢,来!满饮此杯!”两人离了座位,相拜饮酒。

    那马虞侯又坐了一会便说府中事务繁忙,二人挽留不下就与陈晓山商定五日后在古溪村碰头,接着就拜别下了楼去,陈晓山与李清水干坐了一会,陈晓山起身说道:“老掌柜的,我还有些事情去办,就此别过!”李清水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抬头抹了抹眼角泪水拍了拍陈晓山回道:“想着村里的事情,你让我小老儿对着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如何下咽……,罢了,就让我送送你吧。”

    陈晓山重重点了头,两人相扶下得楼来,陈晓山就要去案上结账,前番柜员拎着一个食盒上前说道:“马虞侯走前说过记在他的账上,官人不必破费了!这是小店特色糕点,专为怠慢之罪!务必收下!”

    陈晓山望着食盒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李清水上前接过食盒谢道:“多谢!多谢!”

    两人被柜员送出店外,往城外走去,李清水一直送到瓮城边上,陈晓山转身施礼说道:“老掌柜,就到这里吧!事情办妥,我再来拜谢!”李清水点了点头,望着陈晓山出了哨岗。

    出了城门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十里铺,陈晓山来到一处相熟的铁匠铺子,老板见是陈晓山来了停下手中活计,抱拳道:“陈兄弟,少见少见!来小店打些什么?”

    陈晓山丢下二两银子,说道:“掌柜的,用精铁给我打一柄朴刀,重些。”

    那人抓过银子回道:“好嘞!陈兄弟你这两膀子力气别人可比不了,就打一柄三十斤重的环首朴刀,精铁自不必说的!”陈晓山等了一个多时辰接过朴刀用鹿皮包好便往古溪村方向赶去。

    回到家中先去看视陈萍,陈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脸蛋还是红扑扑的惹人怜爱,陈晓山在床边坐了一会就往厨房里面去,那孙不二正在弄饭搞的满脸是灰,见陈晓山过来说道:“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把房给点了!”陈晓山见状回道:“幸苦道长了!”说完拾起干草往灶膛里面送,开始做饭。

    两人饭毕休息不表。

    第二日,陈晓山早早起床来到孙不二屋内,见其打坐在床未敢叨扰,孙不二睁开眼睛,也不招呼,直接说到:“在你院子前面打一四方五丈宽,高七寸土台,再用木杆穿上白布围在三边,入口处两侧各架一个皮鼓,台中设香案、香炉,沿着村道遍插竹竿。”

    晓山听得,点了头,就往院外走去,刚出院门就撞见葛礼父亲领着众人前来,葛礼父亲上前问道:“晓山,如何安排?我等听你调遣!”陈晓山见状回道:“好!先去取土,打方台。”

    众人抬运泥土,夯打方台,穿布做围,又从祠堂取出供案皮鼓摆在对应位置,一直忙到晌午才各自回家。

    接下来几日陈晓山总守在村口青石桥上望着对面山道,村里同伴来问也不答话,第五日傍晚,夕阳斜落,山风渐起,远处一股烟尘扬起,陈晓山起身来到路边,对面三匹枣红马飞奔过来,正当中正是马犇,两边同行一人生得白皮灰须手持一把长柄朴刀,另一人五短身材,红脸,腰间挂着一条银链,三人下马与陈晓山施礼。

    马犇下马对着同行伙伴说道:“二位贤弟,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陈晓山兄弟!”接着指着那白脸汉子对陈晓山说道:“晓山兄,这是我兄弟名叫宋天的便是。”又指着那红脸汉子说道:“这也是我兄弟,名叫王胜,你就叫他王五就行。”

    陈晓山连忙拜谢,宋天抱拳说道:“晓山兄弟,你与我大哥有救母之恩,便是自家兄弟,我得着信连跑死了两匹马才得赶来,有何吩咐任凭差遣!”陈晓山回道:“三位哥哥一路劳累,先到家中歇息,请!”

    说完领着三人去了村后,沿路见着插满竹竿,来到村后家中又看见白布围栏和土台,王五问道:“晓山兄弟,你们弄这些东西是作甚?莫不是要摆什么军阵吗?”陈晓山听罢,回道:“我家中有一相识的道人,姓孙,全凭此人才救回小女,此番前来相助破了对方妖法。”

    旁边马犇说道:“哦?晓山兄弟竟然认得仙师,如此说来我等便可放开手脚,杀翻贼人了!哈哈哈!”

    一行人来到家中,孙不二正坐在凳子上面,对面站着阿大,见有人来便起身,那马犇进得门来,施礼说道:“仙师有礼。”孙不二也回了道礼回道:“贫道稽首。”马犇接着问到:“不知仙师哪座仙山静修?”孙不二回道:“贫道卧龙山青龙观道人,云游至此,与晓山兄弟相识,特来相帮。”马犇闻言赶忙说道:“原来是张天师座下弟子,想我随着车阵去过卧龙山,奉旨请张天师下驾来京师斋醮,与张天师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孙道长受了传承,道法自然不俗,我等助力定能铲除奸贼!”

    那孙不二闻言,面皮一红,摆摆手说道:“谬赞谬赞!”

    老葛听闻有官差来了村里,领着几个乡党就往陈晓山家中赶,见着马犇一行人连忙上前说道:“几位官爷,鄙村粗漏,恐有招待不周,今夜小老儿设宴,乡野味道也别有一番滋味,再打扫几间上房,聊表相助恩情!”

    马犇回道:“老村长有礼,我等受晓山兄弟请托,不敢怠慢,烦请准备一些干草,就在这宅院内歇息,我等具是军汉,荒山野岭也能栖身,不妨事!”

    老葛听得,忙对陈晓山说:“这,这,这如何使得?!”

    陈晓山刚想答话,一旁孙不二说道:“各位长官,就依了葛村长吧,此处自有贫道把守,各位住在村口,刚好前后能有照应。”

    马犇闻言,不再争执,说道:“那就依道长所言!”

    众人前往老葛家,一时院内摆满菜肴,老葛拿出酒坛将要倒酒,马犇一把扯住,说道:“老村长,我等前来助拳,恐怕喝酒误事,心意领了,只吃些饭菜便回房休息了。”

    老葛放回酒坛回道:“是!是!”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我古溪村,这么多年,民风淳朴,邻里和睦,怎的摊上这档子事情!多亏晓山,结识了诸位好汉,若能保我村寨平安,我等立了生祠为各位传送功德!”

    马犇、宋天、王五听完哈哈大笑,王五说道:“老村长,你们莫不是想躲闲不成?我看你村中老小尽皆走完,留下来这些人哪个不是好汉!不可欺心,也不应高看我等。”

    老葛抱着双手连连拜谢,一桌人闲谈一会,各自回房休息了。

    又一连过了两日,村中竟太平无事,贾四领着村里后生围着村寨巡查,马犇、宋天、王五守在村里几处入口,那孙不二则是在白布上开始画符咒,忙活了一天终于完成。

    到了傍晚,今天乌云厚重,早早天就黑了,众人点起火把各自把守,不一会村口处有一人影出现,贾四带着几人赶忙往前去看,火把照亮竟是葛平,贾四看得骂道:“你这臭小子!吓你老子一跳!不在亲戚家里待着,跑来作甚?皮痒了嘛!”葛平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父亲一人在这里,母亲担心让我回来看看,问问可要添什么物什。”

    老葛听得是儿子回来,忙得跑出屋外,对着葛平就打,那葛平站在原地不动任凭老葛招呼,老葛停了手叫道:“小畜生!这节骨眼上过来裹乱!若有贼人下手,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说完就要拉着葛平回屋,那老葛一搭手,葛平身体居然冰凉,他怔怔回头关切问道:“小平啊,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去弄!”老葛趁着火光望着葛平眼睛,见他眼中瞳孔已经散去,已是死了,顿时眼泪涌出,就要去抱葛平。

    正当时马犇一铁棍打了过来,将葛平掀翻了出去,来到众人身前喝到:“不可近前!你们听!村里犬声已经没有了!定是那贼人已到!众人点亮火把,小心巡视!”

    话音刚落,葛平四肢抽搐,别手别脚地爬了起来,身后土里往外翻出几只下身为蛇上身为人的怪物,村口处又现出三个人影,一人身高九尺满脸横肉,提着一六角粗铁棍,另一人身高刚到旁边那人腰间,一身肌肉,扛着一把尖刀在肩膀上面,两个都光着膀子光着脚,身后一高大铁甲壮汉手中拖着一白面书生。

    那白面书生,打开手中折扇,掩面悠悠说道:“怎么不见那道人?让你们几人前来送死?”接着又指着葛平说道:“这小子围着村子瞎转悠,想来你们用不着,不如给我使唤使唤。”

    老葛听完就要上前拼命,所幸被几人拦了下来,这时宋天与王五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见到此番情景也是吃了一惊,那马犇抢上前来,单手一指喝到:“呔!哪里来的妖人敢袭我村寨,速速报上名来,我马犇棍下不杀无名鼠辈!”

    那两位光膀子大汉哈哈大笑,直震得树木沙沙作响,高个大汉抬起铁棍,指着马犇说道:“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洒家姓高名山!”又指向旁边矮汉子说道:“这是我兄弟高水!你用棍我也用棍,看看是你手段高还是洒家本领强!至于身后这人,等你们死了自会知道!”

    白衣男子冷哼了一声,两指掐诀,身后众多尸鬼涌了进来,贾四指着那人便叫道:“你居然掘了村里的祖坟?!”说完领着众人拿着草叉、斧头、镰刀、锄头、门闩便向尸鬼打将过去,高山见状也提棍往前冲去,直冲得面前尸鬼往外飞去,后面高水也持刀往前奔去。